当你的世界崩塌后 第二章 娟子

秀才这些年在陈家一直偷偷摸摸的调查陈其良的秘密，他发现陈其良有一间密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密室常年有一组家丁专门看管，家丁的队长叫黄老五和秀才是本家。秀才没事就提壶烧酒找黄老五吹牛，黄老五虽然瞧不上他，但是一来是本家而来有酒喝，不喝白不喝，慢慢的两人就熟络起来。

密室外围的的布局黄秀才早就了然于胸，如何进去如何退出路线已经模拟了无数次。

这天秀才买了斤老白干一包花生来找黄老五，两人在耳房喝了个醉醺醺，秀才趁他醉酒偷偷溜进陈其良的密室，发现里面错落有致的陈列起各种西洋钟，陈其良这几年做西洋钟的买卖，陈列这些合情合理。

正捣腾的时候，听见几个家丁讲话的声音，赶紧躲避到一座立式大钟的后面，蹲下身子，使劲的往最黑暗的地方挪动，这一挪动，居然不不小心脚踩到了隐藏在转角处的机关，他突然发现大钟后面的木板徐徐的升起，露出一个棕色的暗门来，秀才好一陈激动。

推开暗门发现一条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甬道，于是蹑手蹑脚的爬了进去，这才发现里面有许多的大箱子，箱体上赫然有大顺字样，秀才心中一阵狂喜，正要仔细查看，远远听到陈其良和几个人在前院里说话，估计马上就要过这边来了，秀才不敢多待顺手拿了一个小盒子，取出里面的包裹的珠子揣进裤兜，他赶快爬出来，迅速的从侧门溜了出去。

秀才躲在一座假山的后面，看到陈其良正好进到院里，秀才摸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刚要转身离去，突然一只手拍在自己肩膀上，秀才一惊忙将珠子放进口中，转身一看正是陈家的儿媳妇段娟子。

段娟子意味深长的打量秀才，欲言又止。

还好是她，秀才总算松了口气。如果是其他人那就麻烦了但是如果是这段娟子反而没有大碍。

他知道段娟子比他更恨陈家。

段娟子十五六岁的时候，就被卖到了陈家，并且是卖给陈家的傻儿子做堂客的。

段娟子爹烂赌还抽大烟，赔光了家里的所有的钱卖了房卖了地，最后将女儿都卖给了陈家还附送了一个10来岁的弟弟，自己拿了钱继续赌最后饿死在街头。

段娟子痛恨自己的父亲，也痛恨陈家的所有人。

段娟子从此做了陈家的名义上的儿媳妇，说是儿媳妇其实基本就是个佣人。她弟弟给陈家放牛自己则给陈家带小孩洗衣做饭无所不干。

陈家的下人也压根就没有把她当少奶奶。同时因为丈夫傻，陈家人总是欺负她。

所以两人到是有点同病相怜，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段娟子平时到还挺照顾他这个穷秀才的。

“除非你以后教我识字，否则我就告发你”段娟子突然威胁道。

“那..好..说.啊”秀才正想说话嘴里含的的珠子咕哝一声吞进了肚子。

秀才吓得可不轻。

这些年秀才在陈家基本搞清楚了陈其良的真实买卖，表面上他在卖西洋钟，实际偷偷的往西洋销售古董。

这些古董哪儿来的不得而知，但是今天进入密室后发现的大箱子基本就可以解开谜团了，大顺不就是大西国的年号吗，陈其良的古董宝贝肯定和张献忠的沉没的宝船有关系？可以大胆的推测自己父亲常年研究张献忠，必定是发现了宝船的线索，那几年父亲和陈齐良一起做生意，八成就是在找寻宝藏，但是父亲是如何死的呢？难道真的是陈其良谋财害命？这一切只能是推测，没有实证。

秀才已经谋划了一个疯狂的的计划，他一定要能搞清楚父亲的死因。

话说张献忠的大西国和南明灭亡后，流落各山头的明兵和大西国士兵，基本落草成了土匪。

他们盘据在长江水道沿岸，有七八股比较大的势力，号称袍哥，分别是金沙江匪帮，岷江匪帮，沱江匪帮、嘉陵江匪帮、乌江匪帮以及其他的长江沿线匪帮。

官府基本只能控制城市，匪帮控制水道，各地方则由本地的乡绅组建民团自保，民团得到官府的授权，但是他们才是地方的实际控制者。

三股势力其实各有底盘井水不犯河水，一两百年来居然相安无事。

陈齐良就组建了是丰都附近最大的民团。

以秀才当前的状况，要搬到陈其良这样的乡绅谈何容易。官府肯定不行，秀才把目光投向了附近乌江匪帮。

乌江匪帮是近几年新崛起的一个帮派，主要是贵州云南湖北的流民组成，汉人、苗人、土家人什么人都有，杀人犯、强奸犯、盗窃犯什么样的坏蛋都全，藏污纳垢发迅猛，老大刘天霸是湖北人，使一把大刀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号称人屠天霸。

他们控制了乌江边的黑虎寨，官府几次清缴最后都无功而返，这个帮派还有一个变态的嗜好，最爱强抢民女并且还把抢来的女子培养成土匪，居然组建了一支女子行动队，平时抢劫还要带上女子队伍，算是川内的奇葩。

这些女人被人抢来侮辱了居然还愿意加入土匪，有的全家人甚至还以此为荣，秀才每每感叹人心的堕落。

这股势力一直和川内的其他的匪帮不对付。

这几年黄秀才偷偷和人屠天霸互通消息，将陈家有宝藏的秘密告知了人屠天霸。

秀才详细的记录了陈其良的出行规律，他们准备绑架陈其良。

结果绑架没有成功，自己布了半天局，最后落入了陈其良的圈套。

果然是老狐狸。

那天陈其良假装出门，带了几个团勇坐上滑竿直奔丰都而去。

人屠天霸带的土匪队伍就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看到陈其良一行的的滑竿，人屠天霸挥舞大刀带起兄弟们，如同一窝蜂子发狂的冲将出来，正要有所动作，突然枪大作。人屠天霸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落入了陈其良和官府的陷阱，威名赫赫的人屠天霸一命呜呼，乌江边的这股土匪从此一蹶不振。

秀才逃过了一劫，但是匆匆忙忙逃离了陈家。

出门没有多远就遇到了行医回来的段神医，秀才不敢寒暄，扭头就跑，段神医拖起肥胖的身躯居然跟了过来，还大声喊自己名字。

这个该死的冤家。

结果秀才被前来报仇的土匪抓了个正着，多嘴的段神医也吃了一颗冷枪子弹。

被抓到土匪帆船上秀才一直惴惴不安，他给土匪解释不是自己谋害的人屠天霸，纯粹是陈家老头太狡猾，自己也倒了霉，这不正要跑路吗。

土匪完全不理会告诉他，你的死期到了。

为首的一个土匪面目通红的脸上全是麻子，在月光下比钟馗还吓人，只见他口吐唾沫挥舞大刀直接向秀才的脖子上砍了过去。

秀才知道必死无疑，他叹息了一声“百无一用是书生呀”，然后闭上了眼睛。

只见土匪明晃晃的钢刀“咔”的一声砍在秀才的脖子上。

本来应该掉下的脑袋，居然完好无损的立在那儿。

土匪们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秀才睁开眼睛看到一脸惶恐的土匪，自己也完全蒙了。

吓破了胆子的土匪，把秀才放到江边，快速拉动船帆落荒而逃。

秀才就这样在在丰都鬼城的道观里躲了几天，他和老道士很熟。

可是谁曾想，陈齐良死了。

陈家大院居然被一帮名不见经传的棒老二给劫了。

陈家湾的能人陈齐良被拦腰斩断，立时殒命。

巨大的灾祸就此降临，陈家的生意也断了，元气大伤。

方圆百里无不震惊。

秀才因此捡回来一条小命。

陈齐良的大儿子三十岁有点痴呆，外号陈傻儿，小儿子和他一起殒命，女儿尚小，突遇大变家族立刻分崩离析。

陈齐良死后几个堂兄弟就分了家产，家中的民团也都解散了。

陈家被抢劫一空，陈齐良死了，所有的线索基本都断了。

秀才回到了陈家湾又待了三年。

陈家生意居然有开始有了起色，祠堂也重热闹起来，陈家的人已经开始怀疑上了自己，担心节外生枝的他决定离开故乡。

前日他已经将房契抵押给了发小段神医，得纹银10两。

奇怪的是这个段神医自从三年前被土匪打了一枪从此整个人变的莫名的忧郁。

秀才想了个借口，他放出风去说自己要最后参加一次科考。

“十年的寒窗苦读，这次还是再搏一回吧”他想。“他给段神医说。

“明日就启程，水路兼程，3个月可以到北京，参加秋季会试，中与不中都埋骨他乡，从此四海飘泊了无牵挂呐”

段神医耐人寻味的看了他一眼，居然一言不发。

黄秀才吹灭了煤油灯。开门出来活动一下筋骨。

对面的陈家大院灯已经全灭了。

娟子和他的傻儿丈夫也睡了吧。黄秀才心想。

娟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走起路来自带一股幽香。

自从三年前她撞破了他的秘密后，两人见面就心照不宣，此后自己践行诺言常常教娟子识字。

从此风言风语就在陈家湾疯传，尤其是陈家蒙难之后。

陈家大儿子每天迷迷瞪瞪的，晃晃悠悠的跟在他堂客的后面，寸步不离。

陈其良死后村里人经常取笑他。“陈傻儿，你堂客跑了”，陈傻儿必定大叫并且拉长了脖子争辩“老....子.....不相信，你你你.....龟儿子喝.........我的”

村民越发起劲，“跑球了跑球了，跑到黄秀才屋头了.....”

然后是一阵长长的讥笑。

其实段娟子是个异常刚烈的女子，这个女人非常有主见，村里的闲言碎语完全不当回事，他找黄秀才只为了学写字，每次还必须带上哈儿丈夫和家里的唯一的佣人阿纯。

陈齐良死后段娟子并没有走，还和哈儿圆了房，成了名副其实的陈家大奶奶。

陈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段娟子的经营下居然日渐红火起来。

段娟子的弟弟叫段军，以前刚来陈家的时候，每当有人讥笑段娟子的的时候，他必定冲上前去，大吼道“日你妈....”并挥动稚嫩的拳头打将上去....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

黄秀才很喜欢这个小孩，在陈家的时候还教过他识字。

可惜三年前陈家出事后就失踪了，段娟子坚持读书识字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找回她弟弟。

秀才心理多少有些愧疚。

他其实不敢面对娟子，还是走了好一了百了。

黄秀才回到屋里，收拾完行李之后，躺在床上。他盘算明日段神医上午来清点东西，下午自己便可以动身出发了。

他随手把下午段神医送的一壶老酒，一包卤花生打开，一边剥花生一边喝闷酒，几口酒下肚有，点晕晕乎乎的，不觉掉下泪来。

“但是，需要去和娟子告别吗”这个女人雷厉风行，越发的能干了。

黄秀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喜欢上了娟子，但是娟子明显避开他灼热的眼光。

她那种不可侵犯的严肃的态度，让他不敢越雷池半步。

那年的娟子和陈哈儿圆了房，那一天秀才怅然若失，他醉醺醺的从热闹的酒席里慌不择路的逃了出来，宛如一缕游魂在田间地头瞎转。

秀才酒醒的时候，发现躺着段神医的床上，秀才正疑惑自己怎么到了他家，赶忙起来，只觉头重脚轻。他听到淅淅沥沥的倒水声，是段神医在家还是他的堂客阿珍呢。秀才寻声而去推开门的一刹那，不觉心中一怔。

秀才是第一次看到成熟女人的酮体，

阿珍奔放而热情。

过去的秀才总是退避三舍。

那天的他着了魔一样，方寸大乱，好似一座巍峨的大山坍塌在丰腴婀娜的长河里....

“哦人生一世短短几十载”秀才在半梦半醒之间思想如脱缰的野马“唯女人与小人...天鹅绒的般的柔软....”

欲望如同一把枷锁，任尔读破圣贤书，都无法跳脱这鬼魅般出没的锁链，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看来千百年的书生都是如此一边悬梁苦读一边回味或者幻想锦缎连绵的温柔。

秀才常常苦恼自责，甚至厌恶心底的龌龊，长恨此身非我有。

在漆黑的夜里，一声低低的轻叹，悠然划过...

似幽怨,似哀叹,似近,似远,如同来自心底又如同无处不在...

秀才猛然惊醒，从碎梦中睁开了眼睛...

又是这个声音..

这三年来他常常做各种光怪陆离的噩梦...

他记得三年前自己误食了从陈其良密室盜出来的珠子开始。

从此感觉身体里多了个人，说不出的诡异。

尤其是三年前土匪在船上砍出的一刀，他至今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