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静世界 那个叫萧稚的女人（三）

接着听到奶奶从厨房走到客厅的脚步声，边走边匆匆吩咐说：“你爸爸和萧阿姨来了，要有礼貌。”

“噢。”夏伊头也没回随口回答。

“这就是没礼貌。”奶奶压低了声音说，

“过来。”，因为爸爸和萧雉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夏伊缓缓地站起来，拖着突然变沉重的双腿，跟在奶奶身后，亲切地喊了爸爸之后勉强喊了声一旁的萧阿姨。然后夏伊看到萧雉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热情地跟奶奶打招呼，其夸张程度越来越让夏伊受不了，但是奶奶却被夸得眉开眼笑，红龈白齿展露无遗。

大家在沙发上没坐多久许嫂就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招呼他们可以过去吃饭。夏伊看看已经起立的三人吃力地起身。吃饭时爸爸跟萧雉坐一边，夏伊跟奶奶坐一边，夏伊的对面就是萧雉，这让她感觉很不舒服，稀里哗啦吃完饭就离开餐桌回房间去了。

坐在电脑前面也没心思去关注屏幕，索性关掉。随手拿起桌上的小说，也看不进去，乱翻一通，让纸张清脆的噼啪声充斥安静的房间。夏伊起身扑倒在床上，手上的小说也跟着在床上翻几个滚后卧倒了。

萧雉被爸爸领上楼，先是敲开了离楼梯最近的夏伊的房门。

“夏伊，能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萧雉微笑着亲切地对说。

“请进。”夏伊不失礼地说，然后她看到萧雉身后爸爸的微笑。夏伊觉得有些感到陌生的微笑。

这个房间的色调远没有萧雉布置的那个房间的色彩丰富，大多是白色和黑色，因此书架上的那几盆绿色植物更显得清新醒目。萧雉走到书架前，昂起头，看书架顶层的照片，她没有看其他的照片，只盯着他们得全家福看。这一家人幸福的表情萧雉看过不只一次，因为在夏伊爸爸的办公桌上就摆放着这张照片，她每次收拾办公桌是都会迅速地把那张照片的镜面擦干净，只是自从她第一次看过照片之后就再也不想去多看它一眼。现在她又在夏伊的房间见到这张照片，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动作细微到不易让人察觉。

参观完夏伊的房间，爸爸就要带着萧雉要回他的房间。夏伊也跟着走了几步，没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她就能看到爸爸已经在开他自己的房间门了。爸爸做了一个萧雉先进去的动作，萧雉稍稍迟疑了一下就走进去了。夏伊觉得萧雉走进去的步伐是那么地坚定，那么地理所当然。

看着她的背影，夏伊甚至觉得看到了萧雉从容自信，又带有点挑衅的笑容。

爸爸并没有注意到夏伊正在看着他们，萧雉进门之后也转身走进了房间。那个房间夏伊从来没有看到有别的女人进去过，她从来没有看到爸爸妈妈同时在房间的情景，她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妈妈睡在那个房间的咖啡色大床上过，记忆里只有爸爸静静地躺在那张大床上的图片，床是那么大，以至于爸爸一米八的身躯躺在上面旁边还有大半面空着。

记不清是几岁，反正是在夏伊很小的时候她在那张床上陪爸爸睡过两次。她清楚地记得那时她侧身躺着，头枕着爸爸的胳膊，鼻子贴在爸爸的胸口，每一次呼吸她都能闻到爸爸身上的气味，是很有安全感的味道，那时她整个身体都能卷缩进爸爸的怀里，感受结结实实的拥抱。

现在，夏伊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鼻子瞬间一酸，还来不及多想眼泪就已经“啪嗒啪嗒”掉落下来，首先滴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夏伊这才向旁边退了几步，“碰”地一声关上房间门。

这时手机几乎同时响起，夏伊转头看到手机在枕头边，就缓缓走过去。

“夏伊，是我，你还好吧，我都看到了。”童薇薇在电话那边声音乎重乎轻地说，“刚才我刚要去你家，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你爸爸跟一个女人走进去了，她不会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萧阿姨吧？”

“是。”夏伊让声音保持稳定说。

“看吧，她果然还是来了。”童薇薇像是在责怪自己以前的预言被她说准了。

夏伊不知道怎么接话，就低下头没说话。

“要不你来我家吧，眼不见为净。”童薇薇见夏伊不出声反应迅速地说。

“好。”夏伊麻木地回答。

“嗯，什么时候都可以，我都在家的。”童薇薇说完就挂了电话。

夏伊握着手机，低头看着还亮着的屏幕，再看着屏幕变成屏保，然后变黑。她不知道现在自己要做什么，萧雉走进爸爸房间的那一幕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她脑海里出现，还有爸爸身上的好闻的气味也时不时地触动着她的嗅觉神经，二者交织在一起，令她的思维混乱不堪。

她合上手机盖，擦掉眼角的眼泪跑出了房间，经过客厅时对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的奶奶说了声“我出去了”就加速跑出了院子。

她漫无目的地沿着人行道走着，手机上挂着的小乌龟公仔瞪大着黑眼睛，随着夏伊的步伐摇晃着圆乎乎的脑袋，走着走着夏伊很自然地把手插进裤兜，才发现自己穿着居家的粉色运动套装和人字拖鞋。

大街上很热闹，刚拐过一条街就变得人山人海，根本不能像刚才那样漫无目的，必须集中精神看前方，避免与人相撞。夏伊双手仍插在裤兜里，肩膀左右躲闪着人群。

她想体育馆前的广场上人应该会少一点，就加快脚步往体育馆的方向走。广场上的人倒是比街上的少得多，但是也不少，夏伊想找个坐的地方也没有。走过上次跟金城言一起看烟火的那个长凳子上坐了一对情侣，年纪看上比他们要小，初中一二年纪的样子，但是看上去很火热，女孩欢快地用双手捧着男孩的脸，用力地左右摇晃他的脑袋，同时还出来她咯咯的笑声。

看着这一幕夏伊的心开始狂跳起来，头皮热得发麻，脸也滚烫滚烫地，她赶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快速从他们面前走过去，走出好远她还觉得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声音。

夏伊走到广场的角落歇脚，她用屁股顶着外围栏杆坐下，眼前是一条长因为很少人走而满青苔的小径和一个花圃，花圃里种着一丛丛的神似罂粟花的木芙蓉，如果是种在温室里，不注意还真分不清，可现在是在室外，而且是十月刚开始，它就是木芙蓉，粉色和白色的花朵，花蕊部分有一圈晕染开的浓艳的血色，这也是它的妖艳之处。木芙蓉的底下开满了小白菊，没有太多的修饰，但却开得可爱至极。夏伊看着它们露出了微笑。

她调整坐在栏杆上的姿势，双手撑在拉杆上，仰起头看了看天空，公园上方的天空有五六只风筝在飞翔，各种不同的形状，其中有一个是很多个风车串联在一起的长风筝。夏伊看着它悠悠地在低空飞行着，上下浮动着，但是幅度都不大。

夏伊起身，绕过花圃，找到了那个放飞纸鹰的看似职业的放风筝收。他一直以右脚为中心轴转动着身体，手上控制风筝线的圆盘顺时逆时快速地变化着，神奇的是纸鹰在他的控制下就如同一只自由翱翔，桀骜不羁的雄鹰，它的姿态变幻莫测令夏伊目不暇接。这位艺术家让她佩服地五体投地，这真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下午金城言在便签纸上例好购物清单，再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就骑着脚踏车出门了。卖场在体育馆广场的前面，层叠的树木后面就是，但是远远地只能看到卖场顶层巨幅百事可乐的广告。金城言没有绕过整个广场，而是从广场中间的小路进去，这样比绕过广场要节省时间。

这时，金城言也看到了那位放风筝技术高超者，他没有因此停下来，而是放慢了速度，边看边骑车。在低头看路时，他看到了不远处正在仰天看风筝的夏伊，他看着夏伊仰着头，微张着嘴，半眯着眼睛就不禁笑了起来。然后他用力一蹬，急速冲到她面前，又急速刹车，着实把正全神贯注的夏伊吓了一跳。

夏伊惊得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几秒钟后才呼出一口气说：“哦！你吓死我了。”说完又拍拍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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