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静世界 那个叫萧稚的女人（二）

夏伊侧头看了看一旁大呼小叫的童薇薇没有理睬她，只是做了一个撇嘴的动作来回应她的疑问。那些衣服鞋子包包自从买回来夏伊还没有拆开看过，一直原封不动地放着。

“你还没拆开过哦？”童薇薇兴奋地边撕着封口边问夏伊。

“废话，不然你在拆什么？”夏伊觉得童薇薇的问题很可笑，但她还是忍着没笑出来，毕竟看着这些与萧雉有关的东西还是让她心里觉得怪怪的。

“哇，Dior小礼服，哇，Chanel的包包和凉拖。。。”童薇薇大呼小叫地，然后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夏伊说：“我也好想有个新阿姨！”

听到夏伊眼睛一瞪，把童薇薇吓了一跳，童薇薇知道说错话了，就朝夏伊吐了吐舌头。

“你喜欢就拿走。”夏伊没好气地说，但是这到时没有吓唬童薇薇的意思，反正她又不是特别喜欢。

“这怎么可以，要是到时候被你那个新阿姨看到我在用她给你买的东西那不是很尴尬。”

“她怎么可能来这里。”夏伊理所当然地说。

“她怎么可能不来这里，要是她继续跟你爸爸在一起，肯定是要到这里来看奶奶的。”童薇薇给夏伊分析地头头是道。

夏伊想着童薇薇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她直直地盯着痛好了好久。

“你不要那样看我，看得我汗毛都立起来了，我又没乱说。”童薇薇假装打了个寒碜说。

夏伊愣着说不出话来。

童薇薇看夏伊半天回不过神来说：“好了好了，别多想了，反正她现在又没来，说不定还来不成呢。”

童薇薇的意思是想要表达可能在来之前萧雉就跟夏伊爸爸分手了。

但是夏伊不这么想，因为爸爸在那天晚上跟她说他现在很幸福，所以萧雉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离开爸爸，她还是会来的。

没办法，童薇薇只好转移话题：“前几天金城言问我你去哪里，怎么好几天都没你动静，你走的时候没告诉他吗？”

夏伊终于回过神来说：“恩，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他还没有完全了解我家的事情。”

“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看夏伊回过神来了就松了口气，就随便问了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看情况吧。”夏伊叹了口气软绵绵地说。

一整个暑假都软绵绵的，周围的一切也都软绵绵的，不管是花草还是大树，都无精打采地拖沓着，望着远处的房子也都在热浪中恍惚地摇摇欲坠。这个夏天里最有精神的只有太阳，张牙舞爪不知疲倦地照射着北半球。

叶莫看夏伊去了北方，也跟着去了北方的外公家，只是比夏伊去得更北，到了中国最北的边境城市，也好，可以当作避暑。

金城言去了他爸爸妈妈工作的城市，分开两个城市，他父母一定很记挂他，也好，可以联络感情。留下来的夏伊，童薇薇，能在房子里呆着的绝不会多望外踏出一步，很长一段时间她们甚至都没有互相串门，萎靡地蜷缩在开冷气的屋子里。偶尔夏伊还会跳跳舞，但是不一会全身就汗津津的，让人晕晕乎乎，然后夏伊只能坐在地板上大口地喘气。

叶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暑假的尾声了，夏伊已经记不得那时候几号，只是觉得八月快结束了，她们没几天就要上学去了。那天傍晚叶莫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把夏伊吓了一跳，“你怎么变得这么黑了，不是说去避暑的吗？”

“是啊，不过气温还是有二十多度，以为是适宜的气温，但出去多了还是晒黑了。”叶莫摸着自己黑乎乎的手臂笑着说。

“两个月不见叶莫长高很多啊。”奶奶在一旁说。

夏伊看看差不多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叶莫大声地说：“奶奶，你说得太快张了啦。”

“切。”叶莫不屑地把眼珠往下一转，居高临下地看夏伊。

夏伊无语地重重往沙发上一坐。

“知道你分在几班吗？”叶莫坐到夏伊的身边对夏伊说。

“我怎么会知道，又没去过学校。”夏伊理所当然地说。

“我分在三班，我妈的一个朋友是那的数学老师，他给我妈的消息。”

“哦。”这时夏伊的心跳开始加快，叶莫被分到了三班，她呢，不知道，童薇薇呢，不知道，金城言呢，不知道。要是都分开了会难过还是会心痛还是会不舍，不知道心痛不舍的感觉会持续多久，她真想明天就开学，马上知道结果，但同时她又害怕知道结果，这种猜测真的是一种折磨。

开学第一天夏伊他们三个去得很早，但是校园里却已人头传动，他们还来不及多看一眼新教学楼就开始挤进人群挨个在班级门口的名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第一幢教学楼是四班到十二班，整幢五层楼的教学楼都是属于高一年级的。童薇薇分在五班，找到名字后她迅速走进了教室，把还在苦苦寻找的夏伊忘得一干二净，因为童薇薇在门口的名单上也看到了他白马王子沈乔言的名字，这令她兴奋不已。

“夏伊。”叶莫跑过两幢教育楼之间的十字形的花坛，对面教育楼的第二层是一年级前三个班级，他从对面过来，找到夏伊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吓到我了。”正全神贯注在找名字的夏伊皱着眉头说。

“快跟我来吧。”叶莫拉起夏伊的手腕就往回走。

“什么呀，我还没找到教室呢。”夏伊没办法，只能小跑着说。

叶莫不管夏伊在说什么都没有理她，径直穿过花坛，走上楼梯，穿过二楼大厅，再往右一拐，第一间教室就是高一三班。

叶莫把夏伊拉到门口的名单前，伸出食指指着夏伊的名字，然后转头对夏伊微笑。夏伊看着名单上自己的名字，根本没看到叶莫在对她笑，但是叶莫也无所谓夏伊有没有在看他，反正他现在心情很好。

夏伊没有在名单找到金城言的名字，心里感到莫名地失落，但是她还是跟着叶莫走进了教室。夏伊走到第二排最后第二的位置坐下，叶莫跟着坐到她后面的位置。

没有太多的交流，他们近乎呆滞地看着一个个陌生的新同学走进教室来，到最后等全部座位坐满的时候，从前班级的同学包括他们两人总共聚集了五人，其他三人分别是依依，天哥，和小红，还算是强壮的阵容，说起来这三人曾经都是拔河的主力。

之后夏伊都没有关注周围发生的事情，即使周围的事物都是那么地新鲜。新班主任是高高瘦瘦的很和蔼的模样，在他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才让夏伊回了下神，因为班主任也姓金，跟金城言同姓。夏伊仔细看金老师的时候总觉得他消瘦的脸上黑白太过分名，白皙的皮肤，雪白的兔牙，乌黑的头发眉毛和瞳孔。

叶莫一直处在兴奋状态中，好像跟新同学也很谈得来，天哥又坐在他的旁边一排，话自然多。

突然与童薇薇就这么不在一个班了，这让夏伊一时无法适应，甚至一个人去卫生间都让她觉得不自在，尤其是经过别班的时候像是有很多双眼睛在注视自己一样。一整天夏伊都没主动去熟悉新同学，也没注意听讲台上各个老师在说些什么，神情恍惚到大脑麻木，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真的是自己适应能力差吗，夏伊旁若无人地托着下吧想。

直到放学铃声想起她才回过神来，随便收拾下书包没等叶莫就冲出了教室，一口气奔到童薇薇的教室门口。童薇薇看上去并没有不适应，还满面春光的样子，坐在新的座位上不紧不慢地在整理新书。

看到夏伊站在教室门口还笑着大声地打招呼。这女人真是重色轻友，有了沈乔言，连我们分开两个班她根本就没什么感觉嘛。夏伊气呼呼地走到她桌子旁边，刚好这时沈乔言拎起书包从最后排走上来，夏伊憋着笑看一眼沈乔言，又用余光看一眼童薇薇。

等沈乔言经过时的风吹过夏伊就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说“开心了吧！”还故意把最后一个字音拖得很长。

童薇薇第一秒钟表情摆出三个，第二秒钟脖子和脸瞬间红到发紫，最后欲笑又强忍着憋着气说“你，你......。”

看童薇薇这种兴奋样子，连话都说不清楚，夏伊真是没什么话说，大夏天起了身鸡皮疙瘩。

“听说你跟叶莫同班。”童薇薇稍稍恢复心率，说了句正常话来回避刚才的窘迫。

“噢。”夏伊心不在焉地回答。

“真可惜没有跟金城言一个班。”童薇薇叹着气说，“他好像是在一班。”

夏伊现在才知道原来金城言在一班，二楼大厅往左拐第二个教室，他们两个教室距离不过十几米，她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就经过他们教室，但是那时她不知道他在里面，一直低着头走路，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夏伊无奈地想，毕竟分开两个班级已是事实。

想到这里夏伊的心情豁然开朗，原本绷了一整天的心渐渐舒展开来，像是一双美丽的手轻柔地抚平被揉皱的白纸。未来的三年他们将在同一个学校，同一层楼，不同的教室学习，想清楚了，也不过就是这样。

夏伊也没有再故意跟童薇薇作对，笑嘻嘻地跟童薇薇一起走出了教室。

第二天才举行开学典礼，全校师生浩浩荡荡赶往体育馆，可怜老师们为了管理这些闹哄哄的学生连坐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个个双手环抱在胸口，严肃地在过道来回踱步。

校长让学生们安静下来向来自有他们的办法，就是故意调试麦克风，即使已经调到了最佳状态也要想办法再扭几下麦克风，直到全场的环绕喇叭发出尖锐刺耳的声波，接着他又很镇定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开始讲说。

先是升旗仪式，同学们“哗啦啦”地站起来，结束了又是“哗啦哗啦”一片，相当有节奏。奇怪的是所有的校长几乎都是同样的一套说辞，从小学开始到高中每年都要听这么两次，下面怎能不乱哄哄。

夏伊无聊地在前排同学的后脑勺中搜寻，她们前面坐着的是二班，二班前面的是一班。夏伊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金城言的背影，两个月都没有看到他了，突然看着她熟悉的背影，心里觉得硬生生的，但同时又那么暖哄哄的。

他的自然垂落的头发，他的有好看线条的脖颈，延顺至双肩。他定定地坐着，没有丁点细微的动作，她痴痴地看着，没有移动丁点的视角。

这时候他们就像是被分开摆放在众人间的木偶。突然金城言转过头朝后面看过来，然而一抬眼便看到了正在看着他的夏伊，四目相对。

那个记忆里最靠前最清晰的一幕顿时浮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的思绪回到了那个乌云渐渐弥散的清晨，海风吹起耳边的鬓发，孩子般调皮的海浪打到脚边又退去，《thetimeofmylife》的柔美曲调从金城言嘴里轻轻唱出，夏伊左手环放在金城言左肩，金城言把右手放在夏伊的腰间，夏伊把右手放在金城言的左手掌心再贴放到他心脏的位置。金城言的身高夏伊必须用力踮起脚尖才能配合得更好，那时夏伊真实感受到了来自金城言肩膀的力量，他轻易地就能托起她，右手搂着她纤弱的腰肢，旋转，落地。她的裙摆随风在脚裸边摆动，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一直到第一束跃出地平线的太阳光照射着他们的侧脸，橙色的光芒覆盖在他们原本已绯红的脸上，投射出他们好看的面部轮廓。

所有的感觉都是那么真实，甚至是两个月以后的现在，坐在体育馆的人群里，夏伊都能感觉到金城言的右手还环抱在自己的腰间，还有他掌心转来的力量和温度。

她心里莫名地为那段美好回忆感动起来，她对他微笑，他也对她微笑，然后她微笑着低下去，他微笑着转回身去。

后面的开学典礼夏伊觉得变得不再枯燥乏味，每一个上台演讲的老师也好同学也好都变得可爱起来，字句里似也带着跳跃着的快乐。

第一个周末夏伊、童薇薇、叶莫去买了脚踏车，他们决定以后上下学就骑脚踏车，粉色的夏伊，银灰色的童薇薇，黑色的叶莫。

这让夏伊很开心，因为放学时如果到车库去取车时正好碰见金城言的话他们就可以一起推着脚踏车走过通往校门两旁都是梧桐的过道，出校门再一同骑一段路，迎着夕阳，缓慢地，说笑着，然后在那个固定的十字路口说声“明天见”。夏伊想象着，忍不住嘴角上扬。

奇怪的是童薇薇，看似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居然跟沈乔言没有什么进展。夏伊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跟沈乔言交流，即使他们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夏伊看到的也是他们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童薇薇仍然是从前那个样子，夏伊也不知道怎么问她才好。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夏伊想。

想来，虽然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他们还是太不了解彼此。因为长时间在一起，他们以为另外的两人的想法大都是与自己的想法相仿，有些事情是这样，但还有很多事情每个人的想法与做法是截然不同的，所以他们不能很快地去理解对方的想法。

果然被童薇薇说准了，“十一”长假的第一天萧雉就跟着爸爸来了家里。那天上午，夏伊刚起床不久，洗漱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奶奶也是早上才接到的电话，现在在厨房跟许嫂在一起忙碌，不知道夏伊已经下楼坐在了客厅，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爸爸和萧雉已经按了门铃从门口走进来了。夏伊眯起眼睛看大门外朦胧的被太阳光照射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