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 千帆的救赎

巫月年这几天不出去帮忙了，那些大姐太热情，再出去怕是要被强行留人家家里。

于是这段时间他守在莱迟乐身边，听莱迟乐给他讲故事。

以前作为古神的文官，她所知道的，要比很多古神多的多。

可以毫不夸张的讲，能比她了解古神的只有方绝。

很可惜自己给不了昔吾关于赋神目前的状况，虽然一直都是漠不关心，但是他心底还是有些憧憬外面的世界的吧。

“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送走前来送饭的大姐之后，莱迟乐拉着巫月年耳语一句。

巫月年点点头。

千帆这几天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路过港口和在那里洗衣服的大姐打招呼，人家都不理他。

是每一次。

这个村庄在欢迎外人，却一直排斥千帆。

住在角落，没有人帮忙打扫的院子……他每次回来都会给村子里的人带来不少吃的，不过他们拿走之后从来没有一句谢字。

觉得理所应当。

这可不对。

“千帆，过来过来。”

又一次见他吃了闭门羹，莱迟乐叫他过来聊天，巫月年把自己的椅子让给他，靠着院子里的大树，休息。

“啊，对了，很抱歉啊，我还没有找到你们的同伴。”

千帆不好意思的挠头，用自己的袖子擦掉头上的汗，莱迟乐按住了他想离开的动作，笑着说道：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去找呀，万一我们找的比你快呢。”

“哈哈哈，这是不行的，亡灵会把你们抓走当口粮的。”

千帆摇摇头，笑着把胳膊从莱迟乐手底抽出来，巫月年比划着不知道在干啥，莱迟乐点点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出去。”

这一句把千帆问住了，思考一会儿，千帆还是决定说出来。

“我和亡灵的首领是旧相识了，他……会保护我，不过他们不太喜欢我，也就允许我在海上溜达。”

莱迟乐长长哦了一声，坐到他身边盯着他说道：

“闭门羹可不好吃。”

“……我答应过的。”

千帆眼睛一瞬间失去了光，他像是想起什么，就连肩膀都松了下去。

“你也看到了，这个村子里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

“年轻一点的，在很久之前就集体离开了，告诉你们……好像也没事。”

那时候的千帆还很小，一天，一个邻家哥哥找他，问他有没有想过寂海外面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哥哥说，千帆，我们要走了，一直被困在这里只有等死的份儿，你要不要一起走。

他同意了，那天他们说是出去捕鱼，周围海域已经没有吃的了，小船划出去很远，慢慢的，天上积起乌云，雷电和骷髅士兵一起出现，大雨打乱了他们的队形，他死死拉着一个哥哥的手，最后俩人抱着浮木漂在海上很久。

等雷暴结束，他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哥哥一直没有说话，最后他已经快不行了，才告诉千帆。

他的肚子上有一个大窟窿，被桅杆扎的，他说自己还能说话但是命不久矣。

千帆，我不知道松手之后会漂到哪里，或许是死亡，或许是新的生活，我妈她还等着我回去接她呢。

你给她留个念想好不好，你告诉她，我出去了，外面的生活很美好，但是我现在回不来接她。

千帆，哥哥送你回去，一定要记着啊。

最后，他抱着浮木被推出了那个海域，路上没有遇见一个活人。

他害怕，大哥哥叫他闭上眼睛。

似乎不止一个哥哥，在他们的接力之下，他被推到了一个安静的海域。

然而他们不知道，等待千帆的是新的死亡。

浮木碎了，少年沉入海底，亡灵一族以为是送到嘴边的吃的，就要下口。

他们被阻止了，因为千帆身上绑着一个石头。

首领叫他们把少年送过去，在少年意识还没有消失的时候，宛如神明的首领问他。

“潮声石换你活着，你愿意吗。”

他不知道什么是潮声石，但是他想要活着，他答应那些哥哥照顾他们的家人。

最后他在家的附近醒来，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一个看过去。

千帆，我儿子呢，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最后在询问声里，少年号啕大哭。亡灵一族在那之后，有意无意的放一些鱼过来，甚至从海底的遗迹挖出了一些种子。

那些年轻的生命换来少年的承诺和浮岛上家人的未来，而自由这个词语彻底从少年生命中抹去，他无论做什么也逃不开那个噩梦一般的雨夜。

千帆在阴差阳错之下见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亡灵只当他是目前没法吃掉的口粮，而他们的首领对他起了很大的兴趣。

“我并没有亲眼看见他们的死亡，又怎样告诉这些妈妈们，他们的不幸。”

“或许他们在外面的世界好好生活呢。”

莱迟乐不知道怎么说，但是进来之前，她看见了被海浪冲在岸边的骸骨。

而且外面的世界并不是乐园，是另一个地狱。

“是外面来的人给了我们对外界的幻想，可惜他们匆匆一别，我们没有真的得到外面的消息。”

“帮我保守秘密。”

千帆看向莱迟乐，女人点点头，不自在的看着自己的指尖。

“她们会发现的吧，失去和被抛弃，总是很受伤的。”

“可是哥哥们希望她们活的轻松一些，而不是后半辈子都沉浸在失去的悲伤里，提起他们的时候是期待而不是难过。”

守着被儿子女儿接走这个心愿，他们努力的生活，但是千帆不告诉她们联系家人的方法，这些人恨起了这个孩子，甚至觉得他没有一起离开是因为懦弱。

“对了，屿琛说要变天了，你们这俩天帮我照顾一下大家，我去看一下屿琛。”

“屿琛？”

莱迟乐想说什么，千帆一溜烟跑了，巫月年在莱迟乐面前的桌子上写了三个字。

潮声石。

这个东西怎么会在寂海？

如果昔吾在这里就好了……莱迟乐觉得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脑子来帮自己分担一点。

澹台也不在……

她要疯了。

此时的澹台，被这些热情的亡灵送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头顶是一个漂浮的岛屿，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祭坛。

很精致但是没什么用。

他们叽叽喳喳在吵，等安静了，他才问出一句重要的话。

“所以你们的首领在哪？”

“首领他今天肯定回来这边开启天路带我们上去避险，寂海要变天啦。”

“很危险吗？”

“全境风暴，不能呆在水里，会变成渣渣的。”

他们在吵闹里缓缓整好队伍，不一会儿又来一堆。

“放心，有你的位置，你这小身板在下面呆着，肯定被打成筛子。”

说完，他们这边的亡灵就哈哈大笑起来，惹的其他亡灵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