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 潮起潮落

“话说这个时候了，首领怎么还没来？”

“睡着啦？”

越来越多的亡灵开始议论纷纷，澹台感觉周围的确开始不对劲起来，这么多亡灵，万一真的全部滞留在这里……

“喂，南边过来的，你们不是带着首领来的嘛!”

“说什么鬼话，首领早八百年离开南边了，不是你们带着的吗？”

“放屁，你再乱说我打歪你脑袋!”

眼看就要乱起来，澹台急忙跑到法阵前检查这个东西的完整性。

看着只是一个普通的增幅法阵，或许不需要潮声石，随便来一个宝物……

想到这儿，他从怀里取出自己的镜子，随手抓着身边的亡灵问道：

“这个仪式上，你们要做什么？”

“啊？哦哦哦！我们唱歌啊。”

亡灵注意到他手里的小镜子，笑的格外谄媚。

“大家别吵了，再吵吵把嘴扯掉，都准备好，这位小哥要帮忙。”

这一句还是有用的，他们不再争吵，都在关注着澹台的动静。

镜子一靠近法阵就被吸了进去，一道光柱升起，周围的亡灵开始吟唱……

声音空灵悠长，仿佛有了实质，澹台感觉脚底的海水在浮起来，渐渐的，无数水珠凝聚成盘旋而上的路。

“走，快些上去，已经迟了一些……首领有潮声石，应该不会出事。”

领头人带着亡灵赶忙朝着天路跑去。

“灵力消耗太大了，再这样下去我连人身都保持不了，首领呢……”

澹台看着自己开始变得透明的左手，心底直发慌，如果这个时候结束，那么数万亡灵就会掉到风暴之中。

这样子可不行。

……

这天和之前一样的开头，然而等千帆走之后，浮岛开始了动荡，莱迟乐在一直震动的浮岛上站不稳，不得已死死抓着巫月年的胳膊，俩人像是浮萍一样在地上乱飞，然而那些洗衣服，晒太阳的大娘们竟然一动不动。

“啊!”

刚刚落脚的地方忽然消失了，她差一点掉入海里，女人吓得不知所措，巫月年想把她拉起来，而自己也一脚踩空又一次跌倒。

衣服上有水渍，那么刚刚看到的裂缝就是真的存在的。

“怎么回事？”

莱迟乐发现巫月年沾到水的地方开始变得透明，忽然间明白了这个是什么。

“空间紊乱，这么大范围的影响，怕是要导致寂海大变，年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说完，女人踉踉跄跄的拉着巫月年往港口跑去，那里栓了一条小船。

“年轻人，要是出海，帮我找找儿子吧。”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栏杆坐在港口，他很瘦小，如果不是靠近港口，莱迟乐都没有发现过他。

“大爷，我需要这个船，你要不要一起走？”

巫月年把莱迟乐扶着站稳之后，想着去拉老爷爷，结果他摇摇头，用枯瘦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不能走啊，我都要融化在这里了，只是想见见这个臭小子……他怎么能忘了来接我……”

莱迟乐看到老人杂乱的衣服之下，满是黑斑。

那些黑斑要是仔细看看，就能发现透了光。

一个恐怖的猜想浮上莱迟乐脑海，她拉住了想要过去的巫月年，颤声指挥他去解开小船。

俩人上船之后，一个奇怪的力量就推着他们往远处飘去。

天上忽然下起了雨，莱迟乐在朦胧的海面上，看清了那个小岛。

为什么千帆经常外出带回来吃的，为什么这些人在地震里依旧面不改色。

潮起潮落，有些记忆会被刻画在灵脉之中，有些人用特殊的方式给了少年一个假象。

那么故事的后半截就是这样的。

少年被亡灵带到一片安静的海域，亡灵告诉他，这里就是他离开时候的家。

海面上什么也没有，渐渐的，少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因为巨大的悲痛昏倒了，那个强大的首领利用潮声石，释放了灵脉中属于海岛的记忆。

不知道少年有没有想过，洗衣服的大娘天天洗衣服，到处乱跑撞到人的小孩天天撞人。

“年年，我们要不要打破他的梦啊。”

巫月年沉默了。

他不知道。

在失去巫云升的时候，他也想过就此结束，可是伊邪月城抱住了他。

有人希望他活着，或者说死的人太多了再失去的都是遗憾。

看着天似乎不打算停下哭泣，莱迟乐干脆在船里面躺倒，蜷缩在一起，巫月年躺在另一端，白鳞草之环感应到主人的难过，悄悄撑起一个挡雨的屏障。

“他去世之前，跟我说过。”

女人声音有些颤抖，巫月年觉得此刻还是保持安静的好。

“那天，他提来我最喜欢的梅子酒，自顾自进了我的房间，我也不好赶他出去，反而挺希望他留下来。”

“他和我喝完了那壶酒，最后在我迷糊的时候悄悄在我耳边说的。”

“他说那帮老家伙发现他的命星暗了，他说自己可能命不久矣。”

“暗了不是灭了，所以他是被他杀的，我不敢相信有人能抗下尊神令发反噬杀了他，可是这种事真的发生了。”

“他说他最放不下的是临安，最亏欠的是我……如果早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他说他就不会那么做了。”

有人可以笑着面对死亡，有人做好准备之后也接受了他的死亡。

尊神陨落，新神当立。那天她面无表情的接了命令去往藏书阁当文官，在夜间才摸着手腕上温暖的手环落泪。

他说自己不需要孩子，那些人死之前诅咒自己断子绝孙，这种恶心的血脉，断了也好。

从小的朝夕相处，他离开后自己的封锁内心，在看到这些人守着这里之后，还是难受了。

巫月年因为血誓的原因感觉莱迟乐很痛苦，却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痛苦。

小船飘了很久，他们再一次清醒，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遗迹。

周围乱糟糟的，一个幽蓝色的人影在空中悬浮。

“喂，那家伙的朋友，快帮帮忙，首领醒不来。”

船边忽然发出一个尖锐的声音，莱迟乐疑惑的看向那里……

“年年，别看，好可怕。”

女人胡乱的要捂住巫月年的眼睛，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怕什么，那个精灵族的，快，踩着我过去拍一拍首领，时间过去好久了，我们再不走要出事呀。”

巫月年还是挣脱了莱迟乐的手，看到了发声的亡灵。

他眼睛忽然瞪大了。

罗屿琛此刻蜷缩在一个透明的球里面，不知道怎么了，而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海底，一个怪物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