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 求解之人亦是玩弄之人

夺衡及时阻止阿蒙继续和这个怪物纠缠，叫阿蒙先把他打碎之后赶紧离开，阿蒙不知道他们的布局，只能收手。

在怪物恢复的时候，一株藤蔓飞速生长，包裹着一个少年朝着他飞来，复制品一恢复就朝着藤蔓砍去，在无数断掉的藤蔓内部，一个白发少年把一小截骨头握在手心，和复制品接触。

双手抱住对方胳膊的时候，阿君还担心自己被撕了，害怕之余也有些兴奋，复制品显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刚刚伸手就停下了。

扑通扑通。

那是心跳的声音，来自于冰冷的胸腔。

他能感受到血液在奔涌，手心在发热，能感受到他人目光的炽热，伤痛和悲伤。

那是前所未有的奇妙，是只属于生命的活力，是他本不可能触碰到的天堂。

阿君脱力放开他的胳膊，不知为什么，这个复制品想要拉住他，而就在他弯腰看向阿君的时候，昔吾来了。

利刃很轻松从他身上刺出一个血洞，昔吾穿过他恐怖的伤口，接住了阿君的同时转身挡下依律的攻击，复制品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双眸淡了下去。

阿蒙也松了口气，同样有些难过。

他无比期待能够感受一下活着的美好，而那种奢望成了现实，但是并不是给予自己的恩赐。

对啊，自己是罪人，要用无限的生命赎罪，结束之后安然赴死，那是昔吾给予的审判，也是开启轮回之人给新主神的任务。

从一开始就安安静静退出战争的云逸看到跌落的怪物之后，微笑着招呼陆元契过来。

在抵御进攻的陆元契不知道他怎么了，一靠近才发现那人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裂纹，裂纹之中涌现金色的灵力，他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了。

“你在承担这些吗，为什么？”

那是更改命运的反噬，也是原本应该降临在复活之后的昔吾身上的惩罚。

“千年前我自混沌中清醒，遇到丹重。”

云逸声音很平静，他这个人从来不会露出惊讶的神情，命运之源力给予他窥探未来的力量，也夺走他所有的缘分。

“我是该孤寂一生的，可是碰过情感的美好之后，什么都无法舍弃。”

云逸伸手，从自己胸膛里面取出金色的命星，他擦掉命星沾到的血，痴迷一笑。

“拿着它，交给审判之神。”

这是她缺失的东西，也是打开陨星破生门的钥匙。

“我改变了很多，也变不了一些人的意识，所以在前往摆渡之门之前，我把九死一生的命无限放大，并且让墨得到机会活下来，不过是在昔吾身上。”

云逸高高举起命星，眼神中全是温柔。

“你不觉得他变了吗，至少愿意去保护这片大陆。”

“神应当爱人，也应当保护信徒，神格不算什么。”

“唯有信仰不可破，唯有救赎能改变结局。”

在他声音逐渐消失后，陆元契强忍泪水从满是裂痕的神像上拿走金灿灿的命星，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

“我会让你看到，你所热爱的世界更加美好。”

——

审判之神解决完废神的事之后才赶到第一战场，冰原之上全是尸体，她落在血污之中，想替这些挣扎的魂魄解脱。

“寒黎，不，审判，我想，我们需要合作了。”

玄青恢复很慢，方绝压制着三圣的能力，但是改变不了审判之神的意志，符缘跟在玄青身边，看向审判的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你当是我同源之人。”

玄青不知道怎么劝她，努力让自己的话多些感情，而在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陆元契带着命星找到了她们。

“愿意接受吗，你的过去。”

——

依律看到复制品死后就不再纠缠，飞速离开，只要离开陨星破，谁也拿她没有办法，昔吾察觉到她的意图，想要追上去，被阿蒙阻止了。

“方绝，很强。”

昔吾自然知道，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找找方绝的弱点，倒是夺衡一点都不担心，甚至有闲心把浮世珠擦的干干净净。

澹台好久才完全恢复，一半的身体还全部是伤，另一半好了些许，至少有力气说话。

“没用的，我们都知道尊神令的恐怖之处，或许你找找死生烛台，点他的蜡烛看看情况？”

还有心情开玩笑，昔吾这才松了口气，阿君竟然认真思考这个办法行不行的通，夺衡倒是说了一些比较有用的。

“是失败，昔吾，你不需要杀了他，只要让他失败。”

尊神令靠着信仰去保护方绝，若他不再能保护古神，那么尊神令就会自己剥离。

昔吾神情凝重的看着自己的胳膊。

“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灵力几乎耗费干净——总不能，拿你们补充血能吧。”

“用我们的。”

倒是个很意外的声音，男人惊讶的抬眸，看向来人。

她们是很早被安排进入陨星破的棋子，也是被抛弃的可怜儿。

拿回命星后寒黎恢复了一部分记忆，至少记得他们是谁，审判的神格在压迫她回去审判庭，女人拉着符缘的手，坚定的站在昔吾面前。

“需要一个很大的灵阵抽取灵力，直接灌入会出事。”

“不需要。”

昔吾脱下早就满是血污的衣服，露出的身体上全是咒文。

“你——为什么把自己做成了一个容器……”

寒黎很是不明白，昔吾也不想解释，把手伸向她们。

“我会保住陨星破，那是给一个人的承诺，也是给自己的解脱。”

澹台挣扎的站起来，没有恢复的身体裂开，他走到昔吾身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昔吾回头看向自己灰头土脸的同伴，目光扫过的地方全是自己一生中重要的战友。

紧接着，他扯下挂在身边的铃铛，温柔的看了几眼，递给澹台。

“拿好，我怕待会儿弄坏它。”

说完，男人抬头看向天空。

“没有时间了，要快。”

女人沉默的闭上眼，点了点头。

——

主神看着微弱的火光，很明显这个蜡烛要灭掉了，被压制的少年还在挣扎，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流动越来越快，只要等他吸收足够的属于主神的灵力，那么他就会完美继承主神的神格，成为新的神明。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不想抛弃自己的过去，自己的记忆和……好不容易认识的家人。

主神对那些没有什么欲望，唯有解脱，时间拖太久了，祂只想解脱。

“昔吾，他会怎么去死。”

神明毫无波澜的问道，少年倔强的抬头。

他和昔吾接触不多，但是他相信，这个人不会去死。

“他不会死，他会带着所有人的期待，活在你触碰不到的世界上。”

神明摇摇头，不明所以，不过这样也好。

祂其实并不想，让昔吾简单的死亡呢。

千珩忍着难受抓住束缚自己的锁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祂虚弱了，自己竟然感觉能够挣脱。

如果挣脱的话，如果自己提前成为神明——

会不会有办法，有机会改变呢？

……

方绝命令所有人进攻之后就在撤退，他不希望和夺衡遇上，昔吾已经阻止不了什么了，他只需要等待胜利就好。

为什么莫名的心慌呢。

他想强迫自己冷静，而陨星破传来的气息让他震惊不已。

是从哪里来的力量！

昔吾捂着心脏蹲下，果然一次吸收这么多灵力对自己的负荷太大，心脏有些受不了，他弯着腰压制那种崩溃，一抬头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完全雪白。

不是那种灰白色，是完全的雪亮。

就连寿元都没了。

男人小心擦掉嘴角的血，感受体内灵力的充盈。

他看向天空，飞速离开。

澹台跪在地上不知怎么办，阿君想说什么也开不了口。

玉灵子还在主战场厮杀，攻势越来越密集，他们会挡不住的。

而界石附近的方绝也被面前的景象惊讶到，昔吾拎着曙光来到依律面前，女人抱着的书飞快翻动，一股剑气袭来打向昔吾，昔吾握住曙光反击，很轻松打碎了这道剑气。

“你，为什么不肯听话呢。”

方绝咬牙，命令依律取出一张书页，昔吾不知道那是什么，紧接着巨大的灵阵把他覆盖，他终于慌了。

那是被复制的大无寂灭！

而承载伤害的人，竟然还不是依律。

方绝白着脸笑，看向昔吾的眼中充满了轻蔑。

“这东西，可真是不错啊。”

昔吾刚想调动灵力硬着头皮接下，紧接着一些淡淡的灵力朝着他汇聚，逐渐增强。

“这是——信仰？”

昔吾不可置信的看着包围自己的东西。

他不相信那些人会信仰自己，而此刻包围着他的又的的确确是信仰。

怎么回事？

感应到昔吾的情况不错，一直不说话的执岐笑了。

如果说什么能够改变信仰呢，那就是真相。

在昔吾拼命保护陨星破的时候，这些景象都通过傀儡的眼睛，让更多子民看到了昔吾。

他不是传说中的凶神恶煞，长相甚至有些柔和，也不是魁梧的怪物，是个单薄的孩子。

如果往前再往前，时间回溯到昔吾刚刚恢复力量的时候。

他只是个孑然一身的孩子，被陨星破的怪物伤害。

这就是执岐的目的，他想让更多人明白，昔吾到底算什么。

很庆幸，这些被危机压迫的子民看到了正在努力救赎他们的昔吾。

他身上，好像背负着很多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