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 在极寒之下

澹台很快收到昔吾的消息，他对千倾离的事感到惋惜，也在反思自己过去的一些行为，而失去保护壳的陨星破随时都会被冲进来的古神撕碎，他现在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昔吾关于千珩的事，而在他思考的时候，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柔和的灵力覆盖所有人，像是之前的壳一样展开，但是支撑壳的不是昔吾。

男人一边释放灵力一边走到神殿前，他知道外界那些家伙多么恐怖，只是废神都这么难缠，更别说曾经打败他们的古神。

所以他不可以退缩，在壳碎掉之后就做好了打算。

他也是陨星破的主神，也要保护这里。

昔吾和墨尊纠缠的间隙撇了一眼帝月，他对这个附赠品不做评价，要不是这个家伙不服从自己的命令，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事。

所以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昔吾做的只是乘机靠近帝月，在墨尊的攻击下巧妙的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源力。

封印之源力。

帝月只是笑笑，眼见昔吾有想要对身后人动手的想法之时，他挡在了几人面前。

“物归原主，也希望你能见好就收。”

昔吾本想着乘机解决三圣，有些担心主神玩的不尽兴再弄出两个神追杀自己，不过看情况不会。

这俩孩子根本没有完全觉醒。

也不希望这个时候杀了帝月，毕竟这个壳还是有些用的。

“那就，永别了。”

说完，昔吾转身利用寒黎源力的空间之力离开了灵界，墨尊神情恍惚的跪倒在帝月面前，抬头看向帝月之后又拿起命运之诗。

“你已经灯尽油枯，强弩之末了。”

墨尊并不打算做什么诉苦，淡淡的看向符缘，把手伸到她面前。

“帮帮我。”

符缘看向面前这个男人，她一直以来最喜欢的父亲。

此刻浑身血污，双目通红的要求自己帮他。

“我会的，一定会。”

那就把所有都压在他身上吧，带着我们的希望。

玄青也把自己的三圣力借给墨尊，墨尊简单的调整一下之后，追着昔吾离开了灵界。

他们都不知是福是祸，不过眼下要解决的事还有——那些想要借机杀了帝月的废神。

女人再一次握住自己的武器，站在了他身边。

帝月微微一笑，看来他只需要维持这个壳子就好。

能不能，让时间久点，久到够我还债。

寂海的废神感觉到保护壳碎裂之后就疯了一样攻击防线，仞墟魂也受到不少伤害，他艰难的挣脱废神之后跌在海岛上，虚弱的舔舐伤口。

“怎么样。”

罗屿琛也来到他身边保护他，仞墟魂把他捞进自己怀里，用坚硬的外甲抵挡伤害。

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

幸运的是，他等到了救援。

伊邪月城是被莱迟乐唤醒的，他醒来之后就接到了罗屿琛的求助，不过罗屿琛说的很奇怪，他想要一瓶子的极寒之物。

他还是去了，在被冻死之前把瓶子放进了特殊的盒子里，然后快马加鞭从极北赶往寂海，还让莱迟乐用寒黎帮了个忙。

可算是赶上了。

极寒之物刚刚抛出去就被仞墟魂带到罗屿琛身边，男人看着那一小瓶东西，有些迟疑，但是还是努力让自己接受。

仞墟魂好像明白了什么，盯着他的背影说道：

“海底很冷，我在里面带了很多年，就算那样，我也活过很长时间，享受过生活。”

男人笑笑，伸手压在仞墟魂心口薄弱的鳞片上。

“我和你是一样的，不分彼此。”

所以你的人生我接受，我的结局你只能接受。

仞墟魂闭上眼，主动脱落三个鳞片给他。

“去吧。”

“嗯。”

罗屿琛笑笑。

千帆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以至于罗屿琛过来都没注意到。

“千帆，拿着这个。”

鳞片冰凉还带着血腥气，千帆不明所以的接过，罗屿琛在他手里写写画画，很快画出一个小小的阵图。

“待会儿你催动这个，把我们的族人举出海面。”

“天阶？”

千帆觉得有些眼熟，不确定的说道，罗屿琛点点头。

“就拿鳞片当祭品，要保护好我们的族人。”

也许是离别太多次，千帆瞬间察觉到罗屿琛的不对劲，立刻抓住了想要离开的人的胳膊。

“你说清楚，答应我，和我们一起！”

罗屿琛有些惊讶，但是又觉得能够理解，哈哈笑着揉了揉千帆的脑袋。

“我要把海面冻上，那些废神一个都跑不了。”

“放心，我不会再离开了。”

寂海就是我的家。

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开，千帆无力的耷拉着脑袋，细小的抽泣声想起。

你为什么永远都这样，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仞墟魂在海岛上等了一小会儿，终于看到了安排好后事的罗屿琛。

男人坐到他背上，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天空。

“以前在海底的时候，我觉得天真的好高，或许我一辈子都离不开海，碰不到天。”

那个歌谣引导他浮出海面，那个孩子给予他容貌和一切。

而他只能留下一个名字。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卑劣的盗窃者。

浮世珠的幻境真的很可怕，在他又一次经历过往种种的时候，有一种自己根本没有离开过海的幻觉。

寂海太大了，海底全部都是罪人。

仞墟魂沉睡在那里，自己也诞生于海底。

“喂，我给你唱首歌吧。”

男人拍了拍仞墟魂的脖子，海兽轻哼一声，他打开瓶子，好像没有看见自己被冰封的双手。

那是自己哼了很多年的歌谣，每一次都觉得不对劲，这一次哼了一半，忽然间感觉脸上冰凉。

“你……哭了？”

仞墟魂没有发出声音，罗屿琛哈哈一笑。

“原来哭的是我。”

阿君察觉到罗屿琛的不对劲，在和玉灵子告别之后就飞速赶往寂海，他看到了努力飞向高空的仞墟魂，也恍惚间听到了罗屿琛的歌谣。

那不是逗趣自己的歌，也不是怀念过去的哼唱。

那是在告别。

他拼命的赶往寂海，希望来得及，但是天空飘起雪花了。

第一次见到雪，他觉得雪花很漂亮，这一次却无比痛恨它。

能不能慢点，再慢点，等等我，等等我去救他。

极寒之物被罗屿琛打开后四散到了空气之中，而罗屿琛身上的冰也从双手蔓延到躯干，仞墟魂的身体也开始冰封，这场大雪终究会覆盖整个寂海，把所有肮脏和罪恶继续封印。

可是太慢了，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

仞墟魂剥离了自己巨大的躯壳，变回人身，僵硬的拉住罗屿琛的手。

“我们，一起。”

不就是永远无法触碰太阳吗，不就是再次回到黑暗之中吗。

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延续和自己一样受苦。

罗屿琛淡淡一笑，握紧了他的手。

好啊。

那就一起，永远沉睡。

阿君狠狠的摔了一跤，千帆已经泣不成声，看见极速下坠的俩人之后，握紧鳞片的手缓缓松开，灵力涌入掌心的阵图。

“是天阶！”

“哎呀，快点上去，海水忽然间冷死了。”

“别挤，给我挤下去了！后面的，慢点！”

在族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中，千帆踏上了天阶，同时仞墟魂和罗屿琛也跌入海底。

几乎是瞬间结冰，寂海中的废神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限制了行动，寒气还在蔓延，冰层加厚，千帆朝着寂海三拜。

阿君终于能够看到海面了，他还抱着一丝侥幸，但是入眼是一片雪白之后，他慌了。

“不，不要。”

少年哭喊着往前跑，跌倒的伤从新裂开，鲜血滴答滴答的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跑不动了。

罗屿琛的血誓解了。

昔吾神情复杂的看向寂海，又看向自己手里发烫的魂石。

“原以为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可惜啊，你只会继续保护他们，为了所谓的使命，和石头一样留在了海底。

千帆无力的砸着冰面，砰砰的声响让其他亡灵不知所措，也是同一时间，亡灵发现自己离开寂海之后透明的身体不再透明。

“我们，可以离开海水了？”

他们又是兴奋的叽叽喳喳，千帆却脱力倒在冰面之上。

你明明那么期待外面的生活，明明那么多次都被我讲诉的故事吸引。

离开寂海之后，你很快乐。

为什么要回来呢，为什么要和他一起永远冰封呢。

“主子，你说这个冰多厚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王？”

大胆一点的亡灵靠近千帆问道，男人摇摇头：

“这些冰能让里面的废神一辈子出不来，也包括他。”

可是仞墟魂不是废神，罗屿琛更不是。

“听见没，一个个的都好好活着，活的长长久久，我就不信了这个冰不化。”

“我们要等王从海里出来。”

千帆愣愣的看着这些亡灵，好像在某一刻，他懂了。

想着想着，他噗嗤一笑。

因为热爱，他们永远值得，生命高贵的同时，代价也会增长。

他要好好活着，等着坚冰粉碎，等着他们的王从海底苏醒。

阿君被飘落的雪花冻的一哆嗦，他哭够了，起身想要再确定一下，低温让伤口不再滴血，他盯着自己在慢慢愈合的伤。

“我知道了。”

你并没有离开，像这些雪花一样，继续看着自己的子民，憧憬又自由的生活。

坚冰之下的王得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