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 谁愿放弃

不知何时，他们所处的地方出现一个小小的院子，云逸继续添茶，但是昔吾没有接过去。

“你在拖延时间？”

“不然呢，我可打不过你，只能这样喽。”

他倒也实诚，昔吾刚刚凝聚的灵力再次散开，忍了忍没有灭了他，站在院子外面的几人不知所措，澹台感觉到昔吾没有事，只能先行安慰他人别紧张。

阿君伸手触摸院子紧闭的大门，原本想推开门的手在听到那人说话的时候停了下来。

“如果我告诉外面的人，时间可以回溯，命运会指引他们回到过去某个节点改变自己既定的轨迹，他们还会推开这个门吗。”

“所有人都可以推开它，除了你，昔吾尊主，这就是命运的惩罚。”

其他人也无一例外听到了这句话，他们都迟疑了。

玉灵子观察着几人的脸色，哪怕一向以来对昔吾言听计从的澹台也没有动作。

云逸在考验他们，昔吾也在借机探查一件事。

他们之中出现了叛徒。

不然丹重不会那么巧来搅局。

即使没有和昔吾面对面，但是昔吾能感应到他。

“你在寻找那双眼睛对吧，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

昔吾切了一声起身，也不看他笑眯眯的脸，踱步在院子里。

“千珩一直对我有疑心，你们送他到我身边，借着我的手培养他，然后夺回去，以为我做不了什么吗？”

“之前是没有这个安排的，他也不过是一场意外的产物，元祭太强大了，没有剑鞘根本控制不了，很幸运，这个剑鞘够结实。”

澹台总觉得哪里不对，而云逸从刚刚开始就让他们可以听见院子里的对话，似乎在暗示什么。

“只是剑鞘？他的魂魄很有意思。”

“是啊，找到的时候还是个小小的，不知道算什么的小怪物。”

这句话一出，门外的澹台犹遭雷击，麻木的走上前拍打门。

“你们在哪里带走的那个魂魄！”

他害怕了，第一次害怕千珩的身份，昔吾是不知道的，可是他明白无比。

“你们，你们做了什么，那个孩子究竟是谁，在哪里……”

云逸微微歪过头，朝着门口嘘了一声。

“你的属下比你激动呢。”

昔吾回头看了眼门外，这些小把戏拦不住他的瞳力，但是被黑雾缠绕的几人让他有些不快。

“原来如此。”

拖延时间，等的不是灵界的支援，是早早回到审判庭的神明，还有那个来到自己身边的门。

那扇被自己监督关闭监视功能的门。

方绝说过，这扇门必须保持原有的吸收功能，其实古神的灵脉远远比不上陨星破的强悍，门是整个古神族活着的支撑，昔吾答应了，只是让他关闭监视的功能。

而这扇门会毫无目的的在陨星破游荡，吸收灵力，如果被打开——

他不敢想象其中有什么，玉灵子还想触碰门，她根本没有过去的命运改变一说，而双手碰到之后却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在阻止她开门，最后还是无疾而终，阿君和他们不一样，他对这扇门充满了恐惧。

“拖延时间是个好战术，可惜你忘了一件事。”

“我也在等啊。”

云逸看向昔吾，和刚刚的嫌弃不同，昔吾脸上充满了胜利者的微笑。

“凭什么我自己的力量觉醒的力灵，敢算计主人呢？”

空间裂缝出现，繁星烛带着陆元契落在几人面前，陆元契看到大地的瞬间挣脱繁星烛的控制，释放源力。

诅咒的源力凶煞，云逸都不得不收回茶杯担心打碎了，昔吾刚刚把手搭在曙光上面就察觉到一阵刺痛从后背传来，云逸没有动，那么只可能是——

门外的玉灵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陆元契迅速恢复的伤势，她的双手带有吸收生命力的咒文，本该崩坏的伤口还在快速愈合，门内的昔吾跌倒在地，看着自己咳出来的鲜血。

“真的，有点痛。”

“你创造的。”

也是。

眼见玉灵子要补刀，澹台赶紧拉住她。

“脑子，动动脑子，诅咒是什么，你打他有用吗？”

玉灵子恍然大悟，陆元契笑笑，做好进攻姿势，他刚刚注意到了那个奇怪的建筑，也勾起自己一些不好的回忆。

“原来在这里躲着——之前和罗屿琛交手我的能力没发挥作用，还以为对血祭司无效，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昔吾认命的点点头，确实不错，一比一还原，精神伤害加倍。

被自己的力量和手下殴打什么感觉。

阿君查看几人都没有伤势，那就只可能——

“尊主，尊主你能听见吗？”

“没错，是我。”

血誓的联系功能在此刻显得多么重要，昔吾咬牙扯下衣袍卷起来咬住，让玉灵子放开了打，总会有办法制服陆元契，玉灵子得令下手更加黑了，陆元契知道云逸在拖时间，也没有迟疑，和她缠斗。

“——要不，你服个软，放我们走？”

仅仅一会儿，昔吾已经疼的满头大汗，身上多处的伤口开始崩坏，陆元契力量也要见底，昔吾朝云逸投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继续忍耐。

他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向命运低头！

同样，他也在等待那几个还在内心煎熬的家伙，等他们其中一个愿意打开门。

澹台和执岐心底都有无法放下的执念，悄悄摸出来看情况的夺衡也不符合打开门的标准，他只能干等着其中一个开门，眼见陆元契占了上风把玉灵子打伤，阿君坐不住了。

繁星烛看着那个满头白发的少年冲向门，在云逸震惊的眼神里用力推开。

他竟然挣脱了诱惑和执念，仅仅凭着意念开的门。

吱呀一声，昔吾终于松了口气趴在地上，而冲进来的阿君立刻跪下握住昔吾的手。

伤口转移，昔吾满血复活，阿君淡淡擦掉嘴角的血，死死盯着云逸。

“竟然会是你！”

他是知道君燃似这个异类的。

好像是血祭司里面最为特殊的存在，他从来不参加任何血祭司的活动，哪怕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少年，也从未见他伤害过任何生灵。

可是他义无反顾的站在昔吾这边，这就让那些子民都确信，他也是罪恶的。

可是就这么个人，毫无理由的救了符邺。

“你于我们有恩。”

“我只相信尊主。”

昔吾拍掉身上的灰，拔出曙光，在混乱的目光里走向陆元契。

“没有时间陪你们闹。”

他双眸里面的蓝色褪去，取而代之的和阳光一样耀眼的金色！

——

由于怪物越来越多，整个灵界越发变得像是一个死城，但是随着墨尊的屠杀，黑云逐渐散去，玄青在一堆尸体中发现了已经失去意识的墨尊，他倒在一片废墟里，零散的怪物蚕食着他的身体。

玄青哭的眼睛通红，她抱着哥哥的身体泣不成声，帝月解决完剩下的漏网之鱼之后赶紧检查墨尊的情况，只是虚脱。

“松开吧，我给他包扎一下。”

女人恋恋不舍的放开哥哥，帝月想要像骆行川那样安慰她，刚刚伸手就被躲开，失落不已。

“对不起。”

这一句道歉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玄青根本不会原谅他。

如果一开始说清，如果恢复记忆之后保持距离，而不是顶着骆行川的身份去刻意疏远爱人，更别说自己也爱上了这个女人。

帝月想要死的心都有了。

夜幕降临，休息一会儿恢复墨尊从营帐里走出，灵界已经不能呆着了，这些人是最后的幸存者，自己最后的子民，他扫视过那些疲惫的脸，想要把他们牢牢记住。

另一边的昔吾结束了战斗，把半死不活的陆元契丢给澹台管控，云逸也没有逃，安安静静被戴上枷锁关在明寅之中，自己则前往最后决定一切的地方。

中兴州住着大部分的普通群众，他们没有和灵脉共鸣的能力，只是安分守己的活着，日子过得平静又安心，废神也没有攻击过这里。

昔吾一身狼狈的出现在街头，倒是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尊主，我们去哪？”

他倒是带了玉灵子。

“不去哪，随便逛逛——看看现世。”

夜里的街道上少了很多人，也有些商户在叫卖，玉灵子永远活泼，不一会儿就玩了起来，昔吾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有些觉得自己还是融入不了这里。

“喜欢这里吗，他们过得很安逸，就像是我之前答应你的那样。”

“好像我不能做什么，你看，就这么走几步，都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怎么回事呢，活的太久了？哈哈，我也是多少年前的老人了。”

“我也喜欢这里的氛围，可惜这里没有你——哪里都没有。”

男人还是忍不住留下血泪，他厌恶这些东西，靠着墙坐下，愤愤擦拭，一个精雕玉琢的小娃娃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手绢，奶声奶气的说道：

“大哥哥，你眼睛不舒服吗，眼泪是红色的。”

昔吾愣住了，原来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这些孩子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血。

“……对，你，今年多大？”

“七岁啦。”

七岁。

昔吾回忆起自己的七岁，不免笑出声。

“真好，什么都不需要懂，安安稳稳长大。”

“多亏了灵主大人打败了那些坏人，妈妈从小就告诉我，灵主大人是最强大的守护神。”

昔吾摸了摸小女孩的发髻，迟疑的问道：

“灵主之前呢，你们的守护神是谁？”

“不知道，好像叫帝月？他没有做什么，那个大魔头是自己死的。”

大魔头。

昔吾刚刚温热的心一下子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