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 梦醒带走思念

似乎明白对方要做什么，莱迟乐在这个吻结束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

叶临风还是给她戴上了戒指，已经开始虚化的男人最后一直在注视着她。

“你有了新的生活，很快乐，可以完全抛弃过去的一切。”

“茵茵，我以前以为，你对我的记忆只会快乐，却不曾想到，你的噩梦也是我，痛苦也因为我。”

“叶临风从不后悔所做的所有，面对死亡我也会笑着去接受。”

“我早已明白，爱与不爱，恨与不恨从来不是单纯的执念，情感可能让一个人寸步难行，也可能让他所向披靡。”

“如果无法忘记，那么我就带走这份执念，留你快活，你要自由的成长。”

阳光已经没有温度了，莱迟乐拼命的想要挣脱叶临风的双手，他像是赴死的武士一样，最后温柔的看着自己的爱人。

“未来某一天，你会遇见，和我一样爱着你的人，会和他生活，会因他喜乐。”

“我不该成为你的绊脚石，成为你沉重的枷锁。”

“所以，忘记我吧，抹去我存在的所有记忆，去过真正的人生。”

“我的爱人。”

记忆开始模糊，那些痛彻心扉的过往逐渐消失，莱迟乐感觉到窒息般的难受，心脏的狂跳和灵魂的抗拒，她想留住一丝一毫对这个人的记忆，可惜他真的狠，去除的干干净净。

澹台没想到，第一个挣脱梦境醒来的会是莱迟乐，她太虚弱了，睁开的双眼猩红，澹台赶紧把人扶起来，检查有没有其他伤痛。

女人感到手心温热，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右手。

洁白的无名指上有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痣，好像，它本来就在这里。

她像是习惯一样的摸索自己的手腕，那里光秃秃的，好像丢了什么，也好想根本就不存在，她不知道。

——

叶临安这几天失眠严重，安神的熏香导致侍奉在侧的侍女都昏昏欲睡，一阵凉风袭过，她好不容易有的睡意再次消失。

无奈的起身想要检查窗户，女人意外的看见枕边多了一枚玉佩。

是很罕见的魂玉，在接触到魂玉的时候，她就感觉浑身轻松，竟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一夜好梦。

第二天替她梳洗的侍女有些疑惑，她们从未见过这个玉佩，叶临安仔细检查这个东西，它在自己身边好像就会让自己很是安心。

“昨夜没有关好门窗吗，我怎么感觉到有凉风？”

想起自己昨晚的遭遇，叶临安疑惑的问道，侍女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儿，也没有开口的。

“叶主，昨晚应该是关好的，熏香浓郁，就连我们都扛不住昏昏欲睡，您不也休息的很好吗。”

给她束发的侍女小声说道，叶临安见问不出什么，沉默的收起玉佩，看着窗外的一片雪白。

“下雪了啊。”

“哥哥说，我出生在雪夜。”

“后来哥哥走了，出丧那天，也是下着雪。”

女人收回心思，拿起一边的大麾，打算给那人送过去。

侍女推开门的时候惊动了一边休息的飞鸟，它们咻的一声飞走，雪花被打落，叶临安有些向往的看着它们。

——

澹台感觉莱迟乐不一样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俩人短暂的交流之后，开始想办法解决其他人的梦境，同时，澹台也好奇，罗屿琛的幻境是什么。

如果推测不错，这家伙的诞生并不比浮世珠晚多少，拥有的记忆也不会完全被浮世珠覆盖。

这样的话，什么能威胁到他？

没等他细想，一直安静的罗屿琛哼哼两声，伸着懒腰醒了。

“……你！”

澹台看着他毫无变化的模样，有些震惊，莱迟乐也很惊讶。

“嗯？有什么不对？”

罗屿琛摸摸自己的脸，迷茫的检查自己的身体，澹台摇摇头，想了想还是问了。

“你看到了什么？”

“哈，你说的是我的心魔吧。”

罗屿琛笑笑，平静的诉说自己的故事。

他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也可以说很简单，黑暗。

他害怕黑暗的沉闷，也喜欢那样带给自己的安全感，所以在进入梦境后，他就像往常一样沉睡，直到那个歌声的出现。

他虽然是亡灵，却又不是正常降生的亡灵，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海底，那个歌声像是磁铁一样吸引他，以前，罗屿琛是很喜欢的。

他并没有像过去一样，悄悄靠近去听的更加仔细，寂海是他的家，也是禁锢他的地方，在没有成为罗屿琛的时候，他甚至离不开海面。

沉睡几天发现幻境还没有变化，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过去的他做了什么呢，他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拥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海底，在一处暗礁上，他第一次感觉到温暖，也是最为崩溃的温暖。

他把那个歌声吞入腹中，他成为了他。

说实话，除了声音和名字，罗屿琛并不知道关于这个少年更多的消息，没有成型之前，他甚至没有五官，像一个圆鼓鼓的球。

周遭的亡灵也不曾对这个孩子有印象，他好像从未存在。

离开海底的亡灵不知道什么是血，只是觉得这个颜色很奇特，他漫无目的的在这片海域飘荡，试图去寻找关于罗屿琛的事。

他失败了，那些奇妙的颜色最后也被海水洗刷殆尽，世上属于罗屿琛的最后一些，也没有了。

其他亡灵觉得他很奇怪，亡灵一族进食很是凶残，比他吃相难看的有很多，不知道他们发现没有，在吃完所谓的食物之后，他们就会变成食物的模样。

所以之后的罗屿琛，并没有吃过任何食物，在他快饿死的时候，抓到了一只捕鱼的灵兽。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吃了多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有些爱看乐子的亡灵就围着他转。

你是我见过最凶残的家伙。

要不要一起狩猎啊。

他看着自己的同类，第一次觉得自己也很悲哀。

海底的黑暗没有吞噬他，却孕育出了新的怪物。

他觉得，罗屿琛不是这样的。

所以他去参加了狩猎，也终于决定再次进食。

可惜的是，他抓住的猎物好像不想死，一直在挣扎，亡灵一族也很少见这样的猎物，进食的欲望低了，开始玩弄他。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他们尽兴后，猎物已经没有了反应，黑暗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看着那张惨白的脸，只是以为这家伙是累了，在休息。

所以他沉入海底，把他拉了出来。

没有月亮的光，寂海才是真的死寂一片，亡灵已经散去，罗屿琛坐在浮岛的边缘，有些不熟练的哼唱过去听过的歌谣。

猎物没有给他回应，他以为自己唱错了，于是一遍又一遍的哼唱，奇妙的是，这个歌谣竟然让这片海域的亡灵全部得享安睡，太阳升起的时候，他才发现，被自己打捞上来的猎物胸膛之下，早已成为了白骨。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死亡，过去他天真的以为，那些猎物，只不过是住在自己的肚子里。

食物放久了会臭，所以这个亡灵把他丢回了海底。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参与过狩猎，每当晚上再次梦到过去的事，他破开海面看到的罗屿琛，永远都是森森白骨。

再往后，他长大了，寂海的亡灵说，他们需要一个王。

——

罗屿琛平静的诉说自己的过去，澹台越听越难受，最后很不自在的揉着眼睛。

“我想过很多次，或许我并没有真的习惯面对死亡，所以千帆那一次，我真的慌了，很害怕，他和那些人一样，变成寂海海底的一部分。”

“或许这个梦境中，想让我害怕的不仅仅是黑暗，是寂海的海底，那些惨死的猎物。”

“所以你一直不进食，只靠着他们送过来的东西活着，不影响——”

莱迟乐有些迟疑的问道，罗屿琛想了想，摇摇头。

“你是怎么离开幻境的，总要有个破局的点吧。”

澹台没忍住问了，莱迟乐也认可的点点头，罗屿琛尴尬的四处乱看，最后叹了口气。

“是我离开海面，再到达当年他可能呆过的那个地方，很奇怪，我还是没有见到他，那家伙在幻境的末尾，放了——一朵花。”

“我捡起花之后，就醒了。”

他说的很轻松，同样，在轻松的背后依旧是满满的遗憾，澹台沉默的看着依旧在幻境里的几个人，又把目光转向莱迟乐。

女人轻轻啊了一声，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说关于自己的事，一瞬间的记忆恍惚，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我回到了古神族，和过去的伙伴一起玩乐几天，最后到了古神的刑场，阳光升起的时候，我就醒了。”

“是谁陪着你？”

好像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那个名字呼之欲出的时候，女人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猛然间回想。

好像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澹台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有些怀疑浮世珠的目的，他不会这么好心去解除他们的心结，这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