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 阿君的选择

俩个人挣脱幻境，浮世珠当然是知道的，或者说，他一直在监视这些人。

说来好笑，一直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家伙其实很喜欢去学习他们的相处方式，虽然一直看不上，但是感兴趣是真的。

“两种结局，一个抛弃过去，一个留在过去，你想得到什么答案。”

澹台很轻松就找到了躲藏起来的浮世珠，他毕竟也是曾经在这里呆过的，并不算客人。

“澹台，面对痛苦的时候，你会选择什么。”

“面对或者回避——你之前所作所为都是回避，这个问题好像没有意义。”

浮世珠耸耸肩，随手滑过一个幻境的泡影，玉灵子在人声鼎沸的市集里面玩闹，好像和外界已经毫无关系。

“她很快乐，不是吗。”

浮世珠永远都是一副看着很温和的模样，只有相处过的才知道，它表皮之下的冰冷。

“没有意义，她会选择离开。”

澹台只不过瞟了一眼就觉得她一定会离开，浮世珠只是笑笑不说话，俩人默契的都盯着泡影看，好像等待审判。

——

玉灵子在辩论几次之后还是争不过他，少年一直缠着她不放，城中似乎一直在举行庆典，一直爱热闹的她决定还是先好好玩玩。

明明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她却表现的像个老手，少年也很有耐心的一直陪着她，玩疯了的女人最后停留在禁闭的城门面前，她并不知道外面有什么。

“怎么不走了，那边的花车要停下的，不去抢彩头吗？”

少年头上还带着刚刚买回来的面具，抱着一堆她买的东西，那张脸离自己那么近，总感觉人却离得很远。

“喂，你说外面是什么？”

玉灵子指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少年看了许久，轻声说道：

“离开的地方。”

这个答案可是很好了，玉灵子想去触碰那个门，少年拉住了她。

“雁雪——灵子，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

开心？

是挺开心的，女人点点头，少年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玉灵子想起什么，也不挣扎，平静的说道：

“虽然说过很多遍，我不叫雁雪，你一直叫错，那个雁雪和我模样是一样的吧——外貌并不能代表什么，尤其是我。”

“我的本体是一个石像，所以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甚至是性别都可以改变，你的雁雪和我总归是不同的。”

她还是挣脱了少年的手，转身碰到那扇禁闭的大门。

“我有伙伴，有很多在乎我的人在等我，也有很多遇到困难的人等着我去帮忙，说再见啦——你叫什么来着？”

门已经在她的推动下打开，少年亮晶晶的眼眸始终没有离开过半分，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无声的说了句什么，没等玉灵子明白，她就在浑身的麻木中清醒。

“欢迎回到现实。”

罗屿琛正在给满头大汗的千珩擦拭，头也不回的和玉灵子说道，玉灵子活动着僵硬的身体，最后躺在地上摊平。

“我经历了好多啊。”

“缓缓劲，感觉都要醒了。”

——

这个结局是没有想到的，浮世珠以为她至少会去看看花车，不会那么决然的离开。

澹台自信一笑，轻蔑的看了它一眼。

“是有些超乎意外，如果她去看了花车，就知道雁雪究竟是谁，这个少年又是谁，看来这个答案，要她以后去寻找。”

“你到底在做什么，捉弄人也要有个底线，我的伙伴被命陨者抓走，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一直拖延我的时间，这让我很烦恼。”

澹台罕见的生气，浮世珠也不争论，只是很平静的拿过另一个泡影在手中把玩，眯着眼睛看。

“你简直不可理喻，到底什么时候放我们离开。”

“之前想着你会帮我，看来这件事咱们谈不拢，不如——等我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我放你们走。”

“什么答案？”

浮世珠靠着椅背瘫软身体，并不打算回答。

——

阿君自从醒来后一直在这个院子呆着，有人照顾，也有人监视，他倒也不担心自己发生什么，吃饱睡，睡饱吃，压根没有被俘的一点点担忧。

直到大晚上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

“长公主殿下，小少主不行了——”

“快去找找灵主大人在哪，天啊，这是什么事——”

外面的吵闹越来越多，他也睡不着，干脆开门去看热闹。

整个后院全是跑来跑去的侍从，他不小心撞到一个，那人先是想骂人，看见他之后，几乎是立即抓着阿君就往另一处别院领。

玄青面色苍白的从内室出来，看见阿君的时候忽然扑通跪下。

周围的人也有样学样的下跪，一时间阿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邺儿已经命悬一线，哥哥和我这么多年努力也未能救他，君燃似，算我求你，算整个灵界求你，救救他。”

女人倔强的模样没有藏住眼底的哀伤，阿君决定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内室密密麻麻全是阵图，少年躺在一处冰床上，面色青白，已经不像是活人。

阿君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血脉不融，他出生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夭折，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活了下来，更不知道他活着多么痛苦。

阿君拉起他的胳膊看，原本毫无伤痕的胳膊现在青一片紫一片，血管爆开，到处都是肿胀——

“他，入土为安不是更好吗。”

玄青摇摇头，温柔的抚摸着少年的额头。

“哥哥这些年一直在解决那些该死的轮回，他只有邺儿一个后人，要是邺儿没了，我不知道什么还能证明，哥哥他以前，多么喜欢寒黎。”

阿君看着她疲惫的模样，又看向还在挣扎的少年。

他的确和这个少年毫无关系。

可是他又无法看着少年去死。

阿君脑子里全是千帆和昔吾濒死的模样，最后那些影子重叠，变成了少年。

他不想再看到有人死，自己无能为力。

“能不能，先出去。”

玄青感激的看着阿君，招呼周围所有人离开，阿君拉起少年的手，周身浮现咒文。

在他刚刚拥有意识的时候，曾经问过繁灵，自己算什么。

繁灵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他是不一样的。

“符邺，把生命交付与我吧，我拉你回到法则之内。”

——

命运之轮好不容易安稳转动之后，莹炽才得以休息。

这样的悠闲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那些密密麻麻的丝线开始颤抖，古朴的法则之钟一直振动，他不得已离开自己的王座，再次出现在法则面前。

“什么——”

没等他检查怎么回事，自己早已消失的右手忽然闪过一阵白光，一道恐怖的疤痕出现在他虚无的右手上。

“是他。”

莹炽挥手抹去那道疤痕，有些意外也感觉在情理之中，想着既然自己已经抛弃，还是不要管的好。

出于赋落神渊的两位也察觉到异常，主神疲惫的睁眼，他已经灯尽油枯，否则早就自己去看看怎么回事，而准备探查缘由的繁灵忽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捂着胸口后退，他好像做了什么决定，转身扑在主神腿上。

“我做你的惑心，不再惹你生气，我会去体会那些感情，求你，求你帮我——”

主神混浊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他伸手拉起繁灵，轻轻的把他拥入怀中。

“好孩子。”

“求你，求你去救阿君。”

繁灵痛苦的留下眼泪，主神替他擦干净之后，温柔的点头。

——

周围奇怪的力场让灵界众人皆感奇怪，随着符邺一声哀嚎，玄青赶紧冲进内室，惊讶的看着俩人的变化。

阿君迅速失去灵力，头发，眉毛甚至睫毛都在一瞬间褪色，变得像个易破损的娃娃，玄青赶紧拉开他，拼命的护住他的心脉。

她只不过想救符邺，根本没有想着害死阿君。

“去找缘儿过来，快去。”

她叫身边的侍女赶紧去找符缘，自己拼命的唤醒阿君，可惜阿君身体的崩坏还在继续，很快他就一歪头，口中涌出大量鲜血。

“出什么事。”

男人说话永远冷冰冰的，此刻却十分带有安全感。

“哥哥，他好像不行了，是我让他来救邺儿等我，可是我不想——”

“知道。”

墨尊蹲下身子检查阿君的情况，他已经毫无意识，哪怕灵力修补好身体，他也会继续死亡。

这种情况谁也救不了，墨尊沉默的起身，看着苏醒的孩子。

“父亲。”

符邺试探的问道，墨尊闭上眼，不再看他。

“姑姑，什么情况，他是？”

玄青没有功夫回答他，侍从赶紧上前带着小少主离开，符缘终于赶过来，及时把生命的源力注入阿君体内。

三圣之生命。

阿君崩坏的身体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愈合，可惜即使这样都无法止住他死亡的脚步，少女绝望的看向墨尊，后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他什么也做不到。

……

“好久不见，我的孩子。”

主神忽然间出现在莹炽面前，莹炽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检查法则的手，他并不想面对主神，主神也不恼，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