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瓣菊皇家骑士团 5、亚眠公爵

出乎李察德的意料，离开岩洞后的景象并不是他脑海中想象的那种阴暗潮湿的洞穴，而是一条宽敞的奢华长廊，只见长廊两侧墙壁上每隔数米就挂有一副精美画像，如同中世纪规模壮观的修道院和教堂。

长廊内光线幽暗，给人一种神秘的宗教气氛，那种肃穆感及压迫感，使得李察德的呼吸都下意识放缓了。

此刻，诺大的长廊空无一人，只有一位佝偻身躯的老者和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老者拄着一根黑色拐杖，拖着缓慢的步子走在前方，并与跟随在后方的男孩始终保持着两个身位。

李察德从岩洞出来后，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身上的水渍也未干透，现在仍有水滴从衣衫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激起闪烁的光点。李察德望着前方那道矮小的身影，眼神闪烁不定，他明白现在自己唯一的选择就是听从父亲的话，伺机而动。

李察德深深地吸了口气，硬生生地压制住自己复杂的情绪，他试探性问道：“这是哪里？我们要去哪？你为什么不救我父亲？”

其实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是李察德想知道的，但布罗克曾交给他一个道理，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人，如果你渴望从他身上获取答案，就应该像是朝一个平静的水面不停仍石子，期待着他至少肯回应其中一颗。

果不其然，老者直接无视了前两个问题，头也不回的说道：“因为我选择了你。”

李察德心想这真是一个充满矛盾的答案，或许以老者的地位，他与布罗克之间也只能选择一个。于是李察德并没有继续那个问题，而是换了个方向问道：“那我要如何救父亲？”

“这对你来说还太早了些。”说话并没有影响老者前行的速度，这个走廊长的惊人，而且老者虽然看起来身材矮小，瘦弱不堪，但却没有李察德想象中的孱弱，他又一次加快步伐，才堪堪跟上老者。

李察德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沉默了，老者所说的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父亲说他现如今的骑士水准才达到两阶，任何一个成年骑士对付他都不比碾死一只蚂蚁来的困难。况且以父亲的恐怖实力尚且身陷水牢，不能自拔，他首先要达到父亲的高度就需要漫长的时间，更何况还要超过父亲呢。

李察德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从巢穴走失的幼兽，失去庇护后只能任由老者宰割，但他受不了老者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最终还是忍不住打破寂静，故意说道：“难道要我到了你这般岁数，还救不救自己的儿子？”

话音刚落，李察德的瞳孔就急剧收缩，一根黑色拐杖突兀的在空中快速戳了过来，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直接被精准命中腹部，一股巨力自拐杖底部袭来，瞬间就让他像虾一样躬身跪倒在地。

此时的李察德眼睛圆睁着，脸色苍白，毫无血气，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嘴角也有一抹鲜红流出，他不确定自己的肋骨是否被那一击给撞断了。

老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那张刻满了皱纹的脸庞面无表情道：“布罗克难道就没教过你，该如何跟长辈讲话？”

李察德在察觉到老者的视线后想要站起来，却尝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那一击已经将他身体内仅存的力量都击溃了。他只能倔强的抬起头，强迫自己与老者对视，李察德从那双浑浊的双眼中感受到了其蕴含的力量，他看到了某种东西潜藏在内，不受控制，又有些危险。

李察德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无声的笑了笑，只是这笑意中有不加掩饰的嘲讽。

老者对此视而不见，他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平淡道：“想要得到答案，就自己去寻找，不被我认可的子孙，你身上那不值一提的萨图恩血脉在我眼里可有可无，所以，收起你无用的挣扎。”

接着，老者说出了一句令李察德遍体生寒的话语，“是我将你们抓回来的，我可以失去儿子，也不介意失去你。”

这道声音撕裂了空气，让恐惧无法抑制的从李察德心底升了起来，他惊恐的看着老者，就如同在看着地狱。现在李察德终于彻底明白了，站在他面前本该称呼一声爷爷的老者，拥有的那种残忍是超乎自己想象的恐怖。

李察德心跳快得都要震碎胸腔，呼吸也变得粗重而又急促，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捂成拳，连指甲深陷掌心都不自知，怒火在他体内燃烧，不断汹涌不断膨胀，快要冲破身体的囚笼。

“砰，”一道无形的法则屏障破裂了。

李察德突然感受到一种与骑士力量完全不同的能量从空气中滋生出来，快速席卷过他的身体，随后，这股新生的能量一丝一缕的不断从空气中涌入到他的体内，最终缓缓汇聚到一起，盘绕在心间，它们并非是静止不动的，而是像蠕动的生命一般，四处游窜。

与此同时，老者察觉到周围空间的气流泛起一丝波动，一缕肉眼不可见的火光更是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老者向前倾了倾身体，脸上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他疑惑的看着李察德，握住黑色拐杖的右手食指开始轻轻敲动。

那是魔法。

他面前的孩子竟将魔法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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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特主教是负责看守这座忏悔教堂的第一监管者，从他接到上级那道特殊命令后就驱散了所有侍卫，只身一人留在教堂前的广场上，等待那位访客。

主教在教廷内部已经算得上是高级圣职人员，而能被派遣看守忏悔教堂的主教更是炙手可热的教廷权贵，年仅三十六岁便已晋升主教的布兰特是教廷内少壮派的主教代表，从他来到忏悔教堂的那天起，所有人都坚信，这只是主教大人的踏板，他会在权利的阶梯上走的更远。

那么现在，是谁会让这位异常年轻的教廷高层耐心等待呢?

答案很快水落石出，布兰特主教始终将目光放在教堂大门处，直到视线尽头出现一位老者佝偻的轮廓，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抬起腿，迎了上去。

李察德安静的跟在老者身后，经过之前的遭遇，他放弃了心中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座教堂样式的建筑内部很大，如迷宫一样，李察德和老者不知拐了几处走廊才终于来到大门口，已经很久没被充足阳光照射过的李察德闭上眼睛，那灼热的感觉传遍自身，他狠狠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等他再睁开眼睛之时，却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朝他们走来，那一席尊贵的主教教袍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耀眼。

老者一动不动的站在大门前，等到来者临近后才抬头瞥了一眼，布兰特主教立刻感受到了老者的视线，他的动作非常谦卑，满脸敬畏的行了一个教廷手势，这位教廷新贵在面对眼前这位身高比他矮小太多的老者，神态始终虔诚，如果仔细看的话，他的眼神深处还有一丝忌惮神情。

布兰特主教轻声道：“亚眠公爵，希望您能遵守与大人的约定。”

老者毫无语调道：“当然。”

布兰特主教听到满意的答复后，又行了一礼，然后就直接转身走入教堂，从始至终，他也未看过李察德一眼。

首次听到老者名字的李察德深深地记住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