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碑 第四章 爆炒人耳

洪老大一帮人走了，院子里剩下了一地尸体，不对，还有一个人。

在连云寨四十七人坐过那几张桌子的其中一张，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中年男人。

烛光很暗，看不见他的容貌，只见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握着筷子，正吃得有滋有味。

毒酒毒菜？

丁尧吓了一跳，桌上可是下了唐家剧毒三分天下的菜肴，已经死了四十七个了，难道这人不知道？

“快别吃了，菜里有毒。”

“毒？何为毒？”中年男人露齿一笑，眼中透出几分不屑，“一把灰尘而已，怎能算毒！”

唐家独霸天下的毒药在这中年男人眼中只不过是一把灰尘，这一下连燕三公子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阁下是何方高人，为何到我燕公府来？”

“为他们而来，本人找他们十多年了。”

他们就是一地尸体，连云寨的余孽。中年人冲着他们而来当然不是为了给他们收尸，肯定是另有其事。

“阁下跟他们是亲戚？”

“不是。”

“朋友？”

“也不是。”

“既然没有亲戚又为何寻他们？”

“债主。”

既然不是亲戚朋友，那就只有债主才会寻找他们了，可这么多人又是那个是他的债主呢？又是欠了什么债呢？

燕三公子暗暗地为中年人感到可惜，寻找了十多年的债主竟然在见面的前一刻死了，这债只怕是讨不到了。

“他们欠阁下的银子？”

“不欠。”

“难道是金子？”

“也不是。”

“那是什么？”

“血！”

血！血债！血债总要用血偿的，看来这帮连云寨人死的不冤。

“当年金陵十三家店铺被血洗，就是这帮畜生所为！”

中年人说完这话一双明目紧盯着燕三公子的眼睛，问道：“三公子可曾挺说过此事？”

燕三公子干咳一声回答道：“听说过。”

“既然听说过燕三公子为什么还要庇护他们？”中年人步步紧逼，话语中带着锋芒。

对于这种十恶不赦的江湖败类任何人都没有收留他们的理由，除非这些人有利用价值。

燕三公子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以他的阅历断不会被别人三言两语吓唬住，只见他冷冷一笑道：“阁下是什么来路？这些事应该不归阁下管吧？”

“别人都叫我大方。”

大方？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名字，跟阿猫阿狗阿牛没什么区别，这世界上不知有多少叫大方的人。

奇怪的是这中年人的语气，很自信，仿佛是对自己的名字很是骄傲，看他的神情“大方”这个名字丝毫不比秦皇汉武差，甚至比他们还要更胜一筹。

“你是大方？”

燕三公子猛地皱紧了眉头，看大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鬼一样，还是那种很缠人的鬼。

“如假包换。”大方气定神闲地举起了酒杯又喝了一口。

“唉！南大方北小方，六扇门的大小双捕名动江湖，没想到今日大驾光临燕公府，燕三怠慢了。”

月牙儿听得燕三公子话语神情暗暗奇怪，一向纵横天下目中无人的燕三公子竟然如此尊崇，难道这外表平淡无奇的中年人真有所说的那么厉害？

回头去看丁尧与少夫人，见两人也是一脸凝重，看来来人真是不同凡响。

“燕公子客气了，”大方放下了酒杯走出角落，一袭长衫飘飘在月光下映出一道瘦长身影，“在下冒昧闯入贵府还请燕公子见谅，另外……”

大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凌厉的眼神从燕三公子看到了丁尧、少夫人、燕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燕三公子，今日且不说在下为何而来，眼下在下只想问三公子一句，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来了！这才是一个捕头该管的事，丁尧此刻不禁为燕三公子担起心来，燕家虽说祖上做过官，家大业大门路广，但说到底如今只是一介白丁，大方身后是官家是朝廷，无论如何燕家是斗不过官府的。

“他们是该死的人。”

“怎么个该死法？”

“当年连云寨七十二匪徒自成一派，打家劫舍四处为恶，不知大方捕头可曾听说过？”

燕三公子说着盯着大方，见大方点了点头，燕三公子接着道：“他们出道不过两年就劫了十余家大富人家，所过之处不留活口，妇孺儿童皆不放过，到后来惊动了九洲王……”

丁尧知道九洲王，大方也知道，没有人不知道九洲王聂九洲，一个神一样的人物，一个游走四方的侠客，如今江湖上仍有关于他的传说，却没有人再见过他！

“当年九洲王从虎跳峡一路追杀连云七十二匪徒，追到了金陵七十二匪徒只剩下了四十八个，金陵城外一场激战，凭九洲王的本事这一战就能尽屠连云寨余孽，只可惜……只可惜……”

燕三公子说了好几句“只可惜”也没有接下去，在场的都听说过那个传说，是燕三公子出手阻拦住了聂九洲，救下了连云寨余孽，也把他们带回了燕公府。

“击退了九洲王，护住了这四十八个满手鲜血的屠夫，在下想知道燕三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方提出的问题丁尧也想问过，好多江湖人也都想问燕三公子一句，可没有人问过，以为很少有人见过燕三公子，也没有人敢问。

江湖传言当初连云四十八匪躲在金陵，曾出过重金想请燕三公子出面对付聂九洲，燕三公子丝毫不为所动，到后来燕三公子吃到了屠半刀为他做的一道菜，这道菜是什么材料什么味道没人知道，只知道燕三公子吃完这道菜后就答应了连云余孽的请求，出面对付聂九洲，当然他也提出了条件，要屠半刀为他做一辈子的伙夫。

当然也有人说燕三公子看上了连云寨的一个女人，类似这样的猜测很多，孰真孰假没人知道，今天大方问到了，且看燕三公子怎么回答。

“唉！”

燕三公子叹息一声，坐到了燕禄搬来的椅子上，仰脸望着天边的明月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慢慢答道：“当初，他们向我求救，开始我没有答应，后来屠半刀找到了我，为我做了一道菜……”

果然跟菜有关！丁尧与月牙儿相视点头，又静静地听燕三公子说下去。

“江湖上一直在流传这道菜如何如何的美味，他们却不知道吃完这道菜我吐了一天一宿，这会儿想起还会想吐。”

是什么样的菜如此难吃，会让人吃到吐，江湖传说屠半刀的厨艺天下一绝难道都是假的？

“什么样的菜？”

“爆炒耳朵。”

大方撇嘴一笑，一道爆炒耳朵能有什么难吃的，若是换了自己不管是猪耳朵牛耳朵都来者不拒，说不定还能多喝几两酒呢！

“若是人耳朵呢？”

“人耳朵？”大方险些跳了起来，“你说是人耳朵？屠半刀为你做的爆炒人耳朵？”

“是的。”

“哪里来的人耳朵？”

大方跟丁尧的想法一样，连云寨七十二匪无恶不做，肯定是割了别人的耳朵来为燕三公子做的菜。

“他自己的。”

“他自己的？”

丁尧与大方同声问道，任谁也没想到屠半刀会割了自己的耳朵为燕三公子做菜。

“不止他一个，还有他们，”燕三公子说着一指躺了一地的连云寨匪徒的尸体，“他们每个人割了一只耳朵，为我做了那道菜，不信你可以看看他们尸体上是不是少了一只耳朵。”

大方后退几步来到一具尸体旁弯腰撩起尸体的头发，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

“果然是这样！”

月牙儿震惊了，美丽的脸庞带着几分不敢相信：“怪不得……怪不得他们一个个都是披头散发的，原来是怕别人看到他们的耳朵，他们为什么这么做，难道……难道……”

难道是你燕三公子喜欢吃人的耳朵？

月牙儿当然不会这样问燕三公子，说了几个“难道”就道不下去了。

燕三公子肯本没在意月牙儿脸上的囧色，就像没听到月牙儿说话一样，他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大方：“大方捕头，你猜他们为什么要给我燕三做这道菜？”

大方答不出，因为他跟月牙儿的想法是一样的，也在怀疑燕三公子是不是喜欢吃人耳朵。

“唉！”燕三公子等了许久不见大方回答，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月光下一张脸上布满了惆怅，“我吃下了那盘菜屠半刀才告诉我我吃的是他们的耳朵，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猜他怎么说。”

要谁猜？谁也没猜。因为大伙儿都知道他会接着说下去的。

“因为他们一直想改掉烧杀抢掠的恶习，怕我不相信才割耳为誓！”

“燕三公子就这样信了？”

这也是丁尧的疑问，只不过他要为燕三公子留的面子，不像大方那样直来直去。

“我信！”燕三公子肯定地道，“因为在我吃那道菜之前，他们把这些年抢来的钱财都分给了金陵的穷苦人家……”

一阵风吹来，乌云遮住了圆月，院落暗了下来，丁尧猛地抱紧了肩膀，在这个炎热的夏夜他竟然感觉到了冷……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