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八十九章 重回穆府

第八十九章重回穆府

薛伯潜要禀明圣上的，自然便是沈碧波的从军之事。如此大老远地从江陵来，若让沈碧波从大头兵做起，那兰爽节的手书，可就是废纸一张了。至于“山南三杰”的称号，想来，也要以“友尽”而告终了。

一番对饮，复又随便吃了两口，这顿晚饭，也算是将尽了。薛伯潜既然让沈碧波，称其为“伯父”，自然不好让他夜宿府外。故而，饭后，沈碧波便被安排在了一处客房当中，想来，这几日在京中，这间屋子便是他的居所了。

沈碧波被带到客房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插曲。便是那迎他入门的小厮，在离开的时候，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并且说道：“沈少爷，若是有什么事，可差下人来唤小的，小的必亲力为之。”

沈碧波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那小厮见到，方才安心地退了出去。沈碧波自嘲一笑道：“难道，我还是苏秦不成？怎么到哪儿，都是如此啊！我身上明明挎的是刀，却好像我走到哪里，都背了把剑！”沈碧波话中所指，便是苏秦嫂夫人的“前倨后恭”和江湖人口中常言的“苏秦背剑”了吧！

“也不知穆姑娘和商兄他们，归家了没有……”沈碧波解下碧水刃，躺在榻上，口中喃喃道。

沈碧波的这番担忧，想来是有些多余了。自正午之前，沈碧波同穆嬅璇他们三人，分开之后，穆嬅璇自知说不过他们商家兄弟二人的联手，所以，也便没再多言，径自向穆将军府走去。而商元胤和商元嗣两兄弟，则跟在她的身后。当然了，商元嗣临出发前，口中的那句“表姐”，真情流露。故而，不好意思之下，总想比商元胤走得快些。此时，二人的位置，当算是一前一后。

三人来到一处大宅院前，所谓朱门黄瓦，红柱华墙，莫过于此，这气势倒同江陵萧家，相差无几，但规模上，却是要大上许多了。怀州穆家，虽算不上是什么名门豪阀，但在朝中，穆将军的地位，却也不是长安城中，谁都能比得上的。而且，还有一个原因，但凡是在北疆的大将，谁人在京都没有几间豪宅？就连襄阳黄家，亦是不能免俗。只不过，此间没什么人罢了。孰不知，昔年秦王嬴政，遣大将王翦，率六十万秦兵伐楚。一路上，这位老将军，是书信不断，连连向秦王讨要，良田美宅。自污，以保其身，也并非只是先贤所掌握的一项绝技。贪，只不过是为了让帝王安心罢了。

一阵敲门声过后，门里同样探出了个小厮的脑袋。只不过，当面的这位，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冷面相对，怕是须臾便要被驱赶出府了吧！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那小厮面上一喜，连忙将门打了开来。

“小四儿，我爹呢？”穆嬅璇一边说话，一边跨进了宅院。

那小厮面上露出一丝尴尬道：“在同兰公子商量事情。”

然而，还未及穆嬅璇反应，商元胤便失声唤道：“什么？表哥也来了！”

此时，那位小厮方才将目光投向说话的商元胤，他端详了半晌，迟疑道：“是……表少爷？”

商元胤一展折扇，一边挥舞，一边走入宅院中道：“穆四，你这记性，有些糟啊！”

那小厮“嘿嘿”一笑道：“表少爷相貌英俊了不少，小的眼拙，第一眼没看出来。”

商元胤眼睛一挑，说道：“嘿，你这意思，就是说我小时候，不英俊了？”

穆四闻言，不禁感到有些语塞，他清了清嗓子道：“表少爷，年少时，亦是英俊。只不过，风格不同罢了！”

商元胤轻笑一声，指了指穆四道：“你们这些下人啊，胆子太小，我只不过是在说笑而已！”

穆四听罢，暗出了口气，陪笑道：“呵呵，是小的愚笨，小的愚笨！”

而此时落在他身后的商元嗣，却是暗暗撇嘴，在心中说道：“连马都不敢骑，还说别人胆小，你也是够可以的了。”想到这里，他还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两头毛驴。

商元胤轻叹一声，没有理穆四，继续向里面走去。

商元嗣见到他大哥，如此便入了宅子，于是脚步一抬，就想跟进去。然而，另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刚到门槛处，便被穆四拦了下来。

穆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发现这个小鬼他并不认识，但此人毕竟是同穆嬅璇一起来的，想来，身份定是不凡，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小爷，你尊驾何人呐？”

本来商元嗣正在对商元胤说得话表示不屑，根本没有注意什么别的。可是，此话一出，倒是让他心里顿时一堵，他气鼓鼓地说道：“让开！小爷的路不是你敢挡的。”

穆四一听，心中微怒。虽然他身为穆府的下人，地位并不高，但是行走在长安城里，就连当官的都要给他几分薄面。甚至连商元胤说他，也只是在说笑而已。可这小鬼又是什么来头，口气竟如此之冲。然而，他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能造次，于是，他望向了穆嬅璇和商元胤。

穆嬅璇闻言，站住了脚，回头看了商元嗣一眼道：“臭小子，这可是穆府，不是你们商州！”

“商州？”穆四开始有些眉目了。

商元胤出声说道：“二弟，莫要无礼！穆四虽是下人，但也是穆府的下人，他自幼长在穆家，说他是穆家人，也不为过。开开玩笑可以，别太过分了！”

这回穆四终是明白了此人的身份，只不过，他也不知道商家有了第二位表少爷，所以仍是没有说话。

商元嗣听他大哥如此说，虽然心中不当回事，但却也出奇的，没像往常一样反驳。或许，即便他年岁小，却也知道，在别家的下人面前，折了自家兄长的面子，也不是一件好事。

“行了，小四儿！那位是我的小表弟，你放他进来吧！”穆嬅璇摆了摆手说道。

穆四闻言心道：“果然！”既然自家小姐都发话了，再挡着他就不对了。更何况，他的身份可是和那位商元胤，没什么区别。唯一有可能的差别，也便是所谓的嫡庶之分了。但不论是嫡，是庶，穆四都是惹不起的。毕竟，说破了天，在他们的称呼上，都冠了个“表”字，有这个字在，他穆四也就只是下人。于是，穆四立刻将路让开，低眉顺眼地说道：“原是小表少爷，都怪小的眼拙，还望小表少爷宽宥。”

许是商元嗣听了他大哥的一番话，也知道在穆府造次不好。于是，他也便没有追究，只是轻道了声：“无妨！”这倒令穆嬅璇和商元胤面上一愣。

三人入得府去，门外的坐骑，自有下人来收。要知道，这里可是长安穆府，就连薛伯潜薛侍郎的府邸，都有下人来看马，那穆府，还用得着说吗？

穆府，很大。入了大门，先是一处小空间，它被一堵墙从里面隔离了出来。那面墙上雕着幅山水画，描绘的是一座大山，大山临水，河水滔滔不绝，险峰相映成辉。如若细细观之，连绵群山和那滔滔河水之间，有一处小小的平原。平原之上，除了良田宅舍之外，还耸立着一座小山。那山看起来不高，却颇有神韵，山崖岩石之上，刻着两个小字，名曰“六真”。如若翻开大唐地图，这六真山的所在，便是落于此间府邸主人的老家，怀州。

此面墙，穆嬅璇自是再熟悉不过了，商元胤也曾见过。至于商元嗣，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细节。所以，三人一晃而过，便出了此间。当然，他们身后，还跟着穆四。

转过此墙，便是处大院子。院子中，有条石子铺成的小路。路的两旁，长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小路，竖直向前，直指一间偌大的厅堂，小路中段，有两条岔道，一左一右，各自引向一圆形拱门，想来应是通往后院。此时，那厅堂的门，正大敞四开着，里面没有人，梁上刻着“武德昌盛”的牌匾，就那么明明白白地露在外面，凡是在这院里的人，皆能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依稀记得，大唐高祖李渊的年号便是“武德”。如此一来，将这块牌匾挂于此处，倒是颇为耐人寻味了。到底是因为穆老爷子是位将军，希望以武行德，使得天下昌盛；还是因为这一家子人，怀念高祖当年执政的岁月，就不得而知了。若是前者，倒好些；可若是后者，事情怕就有些说不清楚了。不过，穆家敢把如此有争议的牌匾，挂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可见穆老将军在朝中，地位非凡。

“小四儿，你说兰家那小子来了？”穆嬅璇侧脸看向穆四说道。

穆四闻言，急走了两步，跟在穆嬅璇身边，躬着身子道：“是，在内府同老爷说话。”

“什么事还在内府说？”穆嬅璇皱了皱眉，看向面前的厅堂道，“此处，不好吗？”

“小的，也不知道！”穆四摇了摇头，说道。

“表妹，许是北疆的事吧！”商元胤在一旁出言道，“我不是也因此事，被姑父找了过来？”

“我想说的是，那个兰小子来干什么！”穆嬅璇嘟起嘴，表示十分不满。

商元胤苦笑一声道：“表妹，他好歹是我表兄。我虽不甚喜欢此人，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如此称呼他？”

“我就不！”穆嬅璇跺了跺脚说道。

“那你让我如何自处？”商元胤摊了摊手，有些无奈。

穆嬅璇看了他一眼道：“我管不着你！”

商元胤一听，暗自翻了翻白眼。他忽然想起了，站在身边的商元嗣。“说起来，这姐弟俩，倒是相像。蛮劲儿一起来，谁都拦不住……”想及此处，他不禁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爹亲生的了。

“小四儿，带路，我找爹爹去！”穆嬅璇见商元胤不再出言，于是，冲穆四说道。

穆四点了点头，向前面走去。其余三人，也便跟着他。

穿过一道拱门，是一处有水有树的庭院，庭院中置着三三两两的石桌凳，排列似也没什么规律。再往前，是一条回廊，回廊绕着一处假山，山上怪石嶙峋，草木丛生，但却颇有形状，想来，不仅是精心挑选的，亦是常有人来打理。这条回廊通过很多地方，几处小花园，几个演武场，一间大厨房和几间客房。

四人走了好一会儿，方才走到回廊的尽头。复又穿了另一处拱门，来到一处三面有屋子的庭院。

穆四伸手指向一间道：“老爷和兰公子在书房，小姐，可要小的去通报？”

穆嬅璇一听，连忙摆手道：“先让我听听，这小子和爹爹讲什么呢！”

商元胤暗暗撇了撇嘴，心道：“堂堂将军府的小姐，怎么还喜欢偷听……”

不过，话虽这么说，入了穆家的府邸，没有长辈时，便也只能听他这位表妹的了。许是见到此间宅院如此之深，商元嗣此时也升不起丝毫顶嘴的心思了。

穆四将三人领来，便离开了。商家两位公子的屋子，总要安排好。此事未必需得穆府当家的做主，若是什么事都要找主人，那还要下人干什么。

计议已定，穆嬅璇自是蹑手蹑脚地，蹭到了那间书房的门口。她轻轻地将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地听了起来。

“飞扬牧场，自十年前那一役后，便没了踪影，便是在丰州境内，都没有丝毫线索。如今突然冒出来，确实有些奇怪！”一个声音说道。

“起臣，这也便是我为什么要召你过来。我知道你文武兼备，胤儿不在时，就得靠你了。”另一个声音应道。

沉默了好一阵子，第一个声音方才说道：“叔父，南面也动了吗？”

“黄家有消息来说，动了。”

“嘶，他们想攻城略地……”

静，出奇得静，自那“攻城略地”四字一落，整间书房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穆嬅璇轻轻蹙了蹙眉，口中喃喃道：“怎么不……哎呀！”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忽然打开了。因不小心靠在门上偷听，穆嬅璇没有站稳，倒了下去。

只是那声“哎呀”之后，她似乎并没有倒在地上，反倒是扑到了什么东西上。那东西，说硬也不硬，但要说软，似乎也没那么软。

她微微睁开眼，便见到了满眼的深红色。她盯了一会儿，觉得这东西颜色的搭配，好像有些熟悉。于是，她默默地抬起了头，一张俊朗的面庞便映入了她的眼帘。那人肤色奇白，浓眉大眼，鼻梁虽然不够挺拔，但双耳却有些尖，微微向斜上方指去。穆嬅璇看在眼里，连忙退了开去。直到此时，她方才知道那深红色的是什么。绯衣金带，这不是官袍吗？

穆嬅璇一脱了身，立刻伸手指向那人，道：“你你你……兰起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轻薄我！我定要告诉白胡子，让他去圣上那里，参你一本！”听她这番称呼，想来，这位身穿官袍的人，便是穆四口中的那位“兰公子”了。而他的名字，想必便唤作“兰起臣”。至于穆嬅璇为何如此火大，倒是不得而知了。分明记得，当初沈碧波不小心摸到她手的时候，她还在死皮赖脸地求着他，要借云雪来骑。可是，这一次，兰起臣分明是帮了她，她为什么还会如此呢？难不成，女人都喜欢双重标准？

兰起臣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可是，此间不只兰起臣一人，还有一人站在堂上呢！

“璇儿，胡说什么！怎么称呼你爷爷呢！”一个声音响起，洪亮而有力，应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材纤瘦的中年人，正站在堂中。那人生得十分阴柔，眉毛很细，眼睛很大，鼻梁挺直，嘴巴较小。他胡须不多，只有颌下，隐隐约约可以见到。想来，这便是他给人如此感觉的原因。他穿着一身寻常衣服，但若仔细观察，便可发现，那寻常衣服的质地，非同一般。

此时，他正瞪着眼睛看向穆嬅璇，而穆嬅璇似是也不怕他，噘起嘴显得很不高兴。

“爷爷，让我这么叫的！爹爹你不喜欢，你去和他说啊！”穆嬅璇开口说道。看来，这堂中的另一位，便是穆嬅璇的父亲，穆宁笙。

兰起臣听到这儿，嘴角微微翘了翘，觉着有些好笑。

穆宁笙悄悄瞥了兰起臣一眼，正好看见他这个表情，于是开口道：“起臣，让你见笑了。璇儿自小和她姑姑厮混在一起，都被她姑姑给带坏了，还望你莫要把她方才那句话当真。”

兰起臣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无妨。但是穆嬅璇却不愿意了，她开口说道：“爹爹，你这话敢在小姑面前说吗？”

“璇儿，你回来了？什么话，不敢在姑姑面前说啊？”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外拐角处传来，不用说，这来人便是穆嬅璇的姑姑了。

穆宁笙一翻白眼，觉着自己这么大把年纪，竟然栽在了自己女儿的手里。

兰起臣也有些没忍住，咧了咧嘴。

“欸，你们两个小子是谁啊？嘶……呀，这不是元胤吗？”此时，一位女子，正出现在商元胤和商元嗣的面前。因为自穆嬅璇掉到屋里去，商元胤自知有些必然的事情要发生，所以便没有立刻进屋，打算在屋外等一会儿。可是不曾想，却碰上了这位。

谈及那女子相貌，可以说是和穆嬅璇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或许该说，穆嬅璇是照她的模子刻出来的。她一身紫衣，亭亭玉立。一对细眉生于一双大眼睛上。她鼻梁虽不高，却很挺直。她的嘴很小，就如一粒朱砂，缀于脸上。而唯一和穆嬅璇不同的地方，便是她的年岁似乎要长一些，眉宇间也少了分娇俏可爱，多了丝艳丽刁蛮。

商元胤有些不自然地冲她拱了拱手道：“琴……琴姑姑好！”

那女子娇笑一声，走上前来，伸手在商元胤的脑袋上摸了一把，道：“真乖！”

商元胤暗自鼓了鼓嘴，心道：“我不乖，我也躲不开啊！”

紧接着，她又凑到商元嗣的面前，仔细地端详了一番道：“欸，这个小豆丁生得好可爱，元胤，你娶了哪家的姑娘啊？儿子都这么大了！”

话音一落，商元嗣额上的青筋，顿时粗了两倍有余，可毕竟人在屋檐下，他也不好发作。

商元胤则被她呛得连连咳嗽，他有些不知道，到底是自己长得老，还是商元嗣长得小，这不论怎么看，都不对吧……

屋里的穆嬅璇也听到了这番评论，这让她笑得，合不拢嘴了。

本来在听到商元胤到了的时候，兰起臣便想说些什么，可是这位琴姑姑紧接着的话，硬生生地让他把要说的，都吞了回去。他是魏州兰家的公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所以，各方事情，他都知道些。其中，也包括，商家有了位二公子这件事。虽说自古以来，皆是嫡长子继位，但是也有像先帝爷和当今圣上那样的特例。本来，商家若无这第二位，家主之位，定会落在商元胤的身上，这对于兰家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要知道，商元胤的母亲，正是魏州兰家的兰若蝶。可是，如今多了这第二位，一切再无定数，他又如何能，不关注此事呢？

至于穆宁笙，他妻家发生的事情，不论大小，他自是悉数掌握。这位二公子，他当然知道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雅琴，胡说什么呢！胤儿才二十出头，哪里来得这么大的儿子！还不快给我进来！”原来这位“琴姑姑”，名字唤作“穆雅琴”。

“吼吼吼，就知道吼！长得副阴柔样子，唬得住谁啊！”穆雅琴一边说着，一边进了书房。听她这说话风格，兰起臣开始有些相信，穆宁笙方才跟他讲的了。这穆嬅璇，多半是被她带坏的。

商元胤和商元嗣也跟着进了屋。

商元胤拱手一礼道：“见过姑父！”

此时，商元嗣有些傻眼，他不讲礼貌惯了，这话他有些说不出口。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商元胤使劲儿向他使眼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硬着头皮道：“姑父好！”

见他如此拘谨，说出来的话又有些孩子气，穆宁笙不由得和蔼一笑。

不过，画面如此温情，总是有些单调。话音一落，穆雅琴失声叫道：“小豆丁，你是元胤的弟弟啊！”

穆宁笙闻言，笑容一僵。

穆嬅璇一听，笑得蹲了下去。

商元胤眼睛一翻，心中暗道：“弟弟不假，小豆丁……好吧……”

商元嗣微微低下头，在心中愤愤地嘀咕道：“小豆丁……我一点儿也不小啊！”

然而，兰起臣听了此话，却是轻轻舒了口气。“小豆丁，那就是小了。年岁小，冲龄之主，商家，犯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