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域之神 95.美好的结局（二）

“你骗我，你说过会等我回来的，你说过我回来会做大蛋糕给我庆祝生日的，所以我特地加快了速度，赶在今天回来，可是我的蛋糕呢？我们的约定呢？我们的计划呢？说好的一切呢？”，罗伦萨西南侧萨，山脉之上，萨贺芬双手抱脚，蹲坐小溪上游看着中游那被包裹的废墟，喃喃自语道：“骗子！你是骗子！还给我！把我给你的玫瑰糖和樱花果还给我！”

“你说过会等我回来的，你回来好不好？玫瑰糖和樱花果我不要了，蛋糕我也不要了，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你回来好不好？我错了，我.....”，萨贺芬看着废墟失神哭泣着，她的眼泪在流，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她的脸色却很平静，好似因为她哭得太久，她的泪腺和声线已经和她的面部神经分离开一般，不再同步协调。

“萨贺芬，她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赫兰菲兹在萨贺芬身边缓缓落下。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还能做什么？”，萨贺芬只感觉四周山崩地裂，微风轻呼也如巨兽低吼般在她耳边炸响，达莱斯卡迪不仅仅是她的老师，对她更是知己，是母亲一样的存在，她的死让萨贺芬的心房土崩瓦解，混乱不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后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萨贺芬.....”，赫兰菲兹脸色苍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萨贺芬，知道缓缓蹲下身来，将她揽入怀中哭泣，给她一个可以依靠，宣泄阴郁悲伤情绪的肩膀。

赫兰菲兹和萨贺芬贴得很近，近得二者的呼吸声都如同在对方耳边细语般，二人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心跳，可二人却无心身处这旖旎之中，没有一点世俗的欲望，而是一个陷入大脑混乱的思绪，另一个则看着远方，双眼空洞。

飒飒飒~

“赫兰菲兹。”，萨贺芬和赫兰菲兹依偎了一会儿后轻轻开口，赫兰菲兹转动了一下空洞的双眼，朝她好奇望去，“恩？”

“我想再回去看看。”，萨贺芬指着远处废墟开口，赫兰菲兹微微一愣，将双眼发黑失神，有些摇摇欲坠的萨贺芬扶起，带着她身如疾风般往废墟飞去。

飒、哒~

赫兰菲兹飞得很快，但所带起的却只是一阵温暖的微风，吹拂在萨贺芬身上让她觉得呼吸舒畅，心旷神怡，让她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悲痛也不由的松懈缓解下来，只是当她再次走到废墟之上后，看着那些熟悉的装饰物，悲凉之感，再次席卷心头。

哒哒哒~

咔嚓、咔嚓、咔~

萨贺芬在废墟之中行走着，踩碎断木，在地上捡起一个被烧毁了大半的玫瑰鹿角装饰。那是很久以前，她们在南方地区，在新年的开始，一个国家举行象征新轮回开启，万物起始的拜神祭祖仪式时，她和达莱斯卡迪因为替那个国家驱邪攘灾而被国王赐予的至高荣誉象征。

“呵~”，萨贺芬见此轻笑一声，驱邪攘灾，她和达莱斯卡迪拯救了那个国家，可到最后，她们自己却没办法得到拯救。

啪嗒~

萨贺芬丢下玫瑰鹿角装饰，继续朝前走去，一张大红纸在漆黑的废墟中格外显眼，随风飘荡，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萨贺芬和达莱斯卡迪在一个东方古老国家所获得的物品，鲜红如血的大纸上用金漆描边书写着了硕大的“福”字。

那本是象征辟邪除灾，表现迎祥纳福美好愿望的意思，可此刻在萨贺芬只看到纸上如血的鲜红，全然看不到那些所谓的美好，而这象征福气的字在她眼里也格外刺眼、嘲讽，她虽然看不懂那个字，但却从字缝里看出了鲜血来！

飒飒飒~

萨贺芬心烦意乱，将红纸揉搓成一团，继续在废墟里寻找着，至于寻找什么，她想找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直到一块漆黑但柔软的物体从疑似橱柜之上的木层中掉出，她才停止了寻找。

“呵呵~”，虽然外表已经焦黑坚硬，但萨贺芬却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什么，那是一块戚风蛋糕，是她不久前去镇上买好材料回来，准备等自己和赫兰菲兹处理完瘟疫的问题回来以后选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带着达莱斯卡迪还有希尔拉一起去外出春游，顺便过自己的生日的。

只是因为达莱斯卡迪的手艺问题，虽然她是很厉害的国家首席医师，几乎可以做到药到病除，动手术更堪称艺术完美，但她做蛋糕的手艺却不忍直视，不堪入口。

她不但分不清古早蛋糕和戚风蛋糕的区别，她更连戚风蛋糕上的巧克力浆都是直接去买别人做好的巧克力，然后她自己融合成汁，倒在已经做好的戚风蛋糕坯子上就当做是自己做好的了。

她做蛋糕的手艺真的很差，所以萨贺芬还会常常瞒着她直接去买别人做好的戚风蛋糕来充数，毕竟达莱斯卡迪是连融合巧克力这一步都能做得很糟糕，把别人已经做好的巧克力融化烧焦得比药还难吃的。

萨贺芬看着自己手中表面已经焦黑碳化的戚风蛋糕，她不清楚是自己买好的，还是达莱斯卡迪加工做好的，在赫兰菲兹震惊的注视中，她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恩！”

“......”，在赫兰菲兹愣愣的注视中，萨贺芬一口咬下焦黑的戚风蛋糕，慢慢咀嚼出来，眼泪也缓缓从红红的眼眶流下。

“萨贺芬？你怎么了？快吐出来啊？这不能吃啊！”，赫兰菲兹后知后觉，急忙摇晃着萨贺芬，让她张开将咬下的黑炭蛋糕吐出，但她却死死闭着嘴巴，一边哭着咀嚼，一边将蛋糕吞下，哽咽的说。

“好苦啊，是她做的，是老师做的.....”，苦涩又被火焰炙烤过表层，变得更苦涩，更干涩的戚风蛋糕让她吃的每一口都如鲠在喉，吃得十分艰难，可她却格外怀念这种味道，在赫兰菲兹的组织下，仍然大口、大口的吃下，混杂着泪水一起吃下，那好像是她现在唯一能做，能怀念的事情了。

“萨，萨贺芬。”，赫兰菲兹看着一边哭泣一边吃着黑炭蛋糕的萨贺芬轻轻摇了头，伸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金发，但随着她的开口，赫兰菲兹的手停在了半空。

“其实，关于我老师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

萨贺芬突然冷冷开口，赫兰菲兹闻声一怔，面色凝固，萨贺芬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一路上你的表现就怪怪的，再加上你说的那些话，一开始我还一头雾水，但自从我回到了罗伦萨，打听了一会儿，再联系你说的时间，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我老师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而你，没有告诉我，也没有阻止....”，萨贺芬看着赫兰菲斯双眼通红，面色冰冷到极致，声音如刀一般，“是，吗？”

“萨贺芬，我.....”，赫兰菲兹微微皱眉，只感觉口干舌燥。

“赫兰菲兹，尊敬的贵族大人。”，萨贺芬见此轻笑一声，很是疲倦的摇头道：“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到底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敌人啊？”

“萨贺芬，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像神明一样玩弄我的情感，剥离我的情感，把我打造成你完美的工具人？”

“不是的，萨贺芬，我......”

“赫兰菲兹！”，萨贺芬加大音量，冷声开口：“我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你！你不是我的白月光，你是我的致死毒药！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但我恨你！告诉我！你一直都是在骗我是吗？你用心看过我一眼吗？你为什么不救我的老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老师死去？”

“你为什么要刺伤我？我明明一次刺伤你的行为都没有做到，你为什么要刺伤我的心？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克拉拉·赫兰菲兹！”

萨贺芬近乎崩溃的叫喊着，赫兰菲兹看着第一次呼唤自己在此域全名的萨贺芬，看着双眼通红、近乎崩溃的萨贺芬，艰难开口道：“萨贺芬，我不是有意让你伤心落泪的，但有些事情，我，我们，是无能为力的，那是命中注定的。”

“命运，是神也无法左右的东西，那是神想改变但也会适得其反的东西，在没有超脱出域，跳出命运长河之前，我们能看到未来，但我们却无法改变那些让我们心痛的未来，我比你更难受，我......”

“够了！”，萨贺芬打断了赫兰菲兹，指着远处冷冷说道：“我不想听你的借口，你的长篇大论，我不了解你，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这种可以在神域之间穿梭的神明在想什么，我无法理解神明的想法，我也不想了解。但我累了，我不想因为你而沉沦，我不想因为你心痛，你走！”

“萨贺芬......”，赫兰菲兹还想说些什么，萨贺芬低下了头，声音提高，尖锐如刀：“你走啊！”

“.....”，赫兰菲兹看着身体颤抖，眼泪如小溪般在没有丝毫表情脸上流淌的萨贺芬落寞的低头，退后几步道：“萨贺芬，我并不是神明，我也是被神明愚弄，掌握在五指的傀儡，我.....”

赫兰菲兹欲言又止，看着扭过头完全不想听他讲话的萨贺芬再退后几步道：“我走，你自己冷静一下吧，但答应我，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好吗？”

“.....”

飒~

赫兰菲兹声音轻柔，萨贺芬却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他见此无可奈何，只得转动脚步，化为雷霆，朝远处飞去。

飒飒飒~

赫兰菲兹离开后，四周立刻归于平静，萨贺芬低头看着地面愣愣出神，直到一阵微风吹来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在地面瘫坐下来。

“对不起，赫兰菲兹。”，萨贺芬看着消失在视野中的赫兰菲兹轻轻开口，她并不是不知道赫兰菲兹的难处。

萨贺芬推算过，在达莱斯卡迪被带走，被处决的时候，她和赫兰菲兹、伊西丝·托勒鲁卡多应该正在对抗邪神，对抗王族，圣王们，他们那时候根本无法回到罗伦萨解救达莱斯卡迪，那时候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就会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

回到罗伦萨解救达莱斯卡迪他们就无法击败邪神，无法阻止王族清除人类，而一但邪神彻底夺舍了至高冕冠，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完全沦为地狱。救达莱斯卡迪一人，还是拯救世界，这是一个难题。

也许在大多人眼中牺牲一个人解救全世界，还是抛弃世界解救一个人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不会因小失大。可如果那是对他们很重要的人，重要到他们可以为之去死的人，可能就不会那么果断了，甚至还可能选择后者，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圣人。

只是，萨贺芬知道，达莱斯卡迪一定会希望自己选择前者，因此她崇高，她圣洁，她无私，所以她能神一般做出最理性的判断，而依照萨贺芬对赫兰菲兹的了解，他也不会见死不救，如果有能力的话，他一定会救。

只是自从大战结束之后，赫兰菲兹的虚弱，萨贺芬是看得出来的，她知道赫兰菲兹被这个世界在压制，在排斥，他能动用的力量，或者说存在的时间不多了。

她甚至猜想着可能发生在达莱斯卡迪身上的事情，赫兰菲兹应该提前预知了，应该是告诫过达莱斯卡迪的，只是最后做出选择的应该还是达莱斯卡迪，让萨贺芬被动选择牺牲一个自己而解救全世界选择的，应该还是达莱斯卡迪。

否则以赫兰菲兹那种玩世不恭的性格，他只在乎自己目的的性格，他才不会管什么世界毁灭，他只在乎自己，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而已。

“所以，我不怪你，我也不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