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第九章 借兵

“来人，将宁将军丢下山崖！”高怜儿转过头去，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公主，这么高摔下去，宁将军会死的……”一个侍卫道。

怜儿回头：“我就是要她死！”

那人单膝跪地，抱拳道：“公主息怒，属下，属下是怕被山下的人发现，会打草惊蛇。”

高怜儿冷笑：“做好你的本职工作，这些不需要你来考虑。”

那人便退下了。

宁非此刻其实还残存些知觉，但是实在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加上这几日没日没夜地照顾高怜儿，她此刻早已经疲惫不堪了。

她突然之间觉得好无助，她不明白，三年未见，为什么她们都变了……

也还有些事情没搞清楚——为何尤逢会被弹劾？为何高城主会突然客死他乡？

又为何，她以为她们之间坚定的友情会如此不堪一击，一个两个的都不肯听她任何一句辩解……

实在是让人头疼，也让人心痛……

高怜儿扶住桌子才勉强撑住身体，大伤未愈，她只觉喉中总有腥甜之味。

“滚！”

刘山蹑手蹑脚走进来，被高怜儿高声震慑回去。

“来人！将刘山给我关进人笼，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他出来！”

“我在山洞里说过的话会一一兑现，新帐旧帐跟你一起算！”说着狠戾地看了他一眼。

此刻，她高怜儿五千大军在手，他刘山毫无缚鸡之力，那日勘探地形的时候，虽然不知他是如何混进来的，但他杀十几人是真，欺辱自己也不假。

他本死不足惜，但高怜儿就是要留着他，她要折磨他，手刃他！

“奥对了，找几个武功好的，好好伺候他……”

高怜儿抬起胳膊，强忍伤痛：“阿柳，扶我去休息。”

刚到屋内，一口鲜血喷薄而出，高怜儿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倒在地上，阿柳慌忙去找医士，走出门的那一刻却冷静如常……

——

次日清晨。

宁非觉得有一束耀眼的白光正在照射着自己，这让她很不舒服，她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她定定地看了好久眼前才逐渐清晰，只见床边坐着一个男人，身形修长，眉目清秀，但显然她无意关注这些，她只看见那人正诡秘地冲着她笑。

宁非一下子惊坐起来，准备好作战姿势：“是人是鬼？”

那人一听，直起身来，仿佛有些生气：“怎么，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宁非一听，心中不甚怀疑，又在大脑中快速回忆，再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最后瞧瞧这屋子里的架构，问道：“这是哪儿？”

那人清了清嗓子：“罗叶殿。”

“余、余回？”

余回一把抱住她：“哎呀，太好了，你可算把我认出来了！”

这一个熊抱可把宁非为难死了，但俗话说得好“熟人见面，分外亲热”，她也不好拒绝，但真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待挣脱，宁非寒暄道：“三年没见，没成想你都长这么高了！”

余回一听这话，觉得心中一阵堵，这是说的什么话，他明明早就过了及冠之年，现在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三年之后的今天是这样，三年之前亦是。

“我明明比你年长，但怎么感觉在你心目中我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儿呢？”

“额……这……”宁非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且，你小时候都叫我余冲的……”

“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宁非果断岔开话题，她实在是记不起了，从小到大，她大概只记得生命中曾经出现了一个相处过三个月的小弟弟，但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长大之后联系的又不多，她自然将他忘的一干二净。

余回嘴角微扬，眉毛微挑，一双眼睛紧紧盯住她：“我有山下练早功的习惯，刚好发现你，就把你捡回来了。”

宁非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刚下床还没站稳，余回起身扶了她一下。

“你慢点儿！”

宁非一把拉住他，余回的目光长长地停留在她的手上，她那双握住他的手的手。

“喂！你想什么呢！”宁非收回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余回回过神来，磕巴了一下：“噢，你刚才说什么？”

宁非急得火烧眉毛，看着余回这个样子更加着急：“我说你借我三千军队，我要去营救怜儿！”

余回没搭话，只摇摇头。

“哎，别说你没兵，我可记得从前我没走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万夫长了，手下就有一万兵……”

余回继续摇头，宁非急得火烧眉毛：“哎呦，你快说嘛，真急死个人！”

“莫说三千，如今三百兵我都是借不出的。”

“为什么？”

“如今城中将领的调度都要经过父亲，我无权干涉。”

宁非在屋子里踱来踱去：“那你罗叶殿守卫有多少人，可否借我一些？余回啊，我的好弟弟！救人要紧呐！”

余回一把抓住她的小臂：“你刚刚叫我什么？”

宁非突然想起他刚才说他比自己年长些，但显然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余回没她高，自从见他的第一眼她就默认他是弟弟了，即便后来大人们和某人不断强调孰长孰幼。

宁非立马改口：“哥！大哥！求你了，借我点兵吧，怜儿她现在身上还有伤呢，我必须赶紧带她找神医疗伤。”

余回作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你也知道的，我罗叶殿人本来就少，所以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现在能借到的，只有我一个人。”

宁非拿起骨笛往外冲，撂下一句：“要你何用！”

余回忙追上去：“喂！你都不争取一下我的嘛？”

余回的贴身侍卫见余回要出门也追了上去：“殿下，等等我！”

宁非顺着山崖上的藤蔓往上爬，她轻功学得不好，现在借助骨笛的法力虽然轻松了不少，但是稍微还是有点吃力。

突然，她觉得腰间一紧，低头一看，有人挽住了她的腰。

“你这轻功不行啊！”余回单手背后，带着宁非也毫不费力。

“额……有些日子没练了。”

“看来你身手不错啊！走吧，说不定我们俩有望单挑五千大军！”

宁非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余回不屑地笑了一声：“抓紧了！”

两人先是躲在了一棵大树上，准备踩个点儿。

卓尔此刻还在赶路中，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俩人要甩掉他似的，他还是没明白刚才殿下往后摆手是什么意思。

“喂，最看不惯哪个？”余回问道，一副准备干架的样子。

宁非正看到刘山从帐篷里走出来，与门口的守卫交涉，宁非指向他：“那个。”

余回把手上的扇子一折：“等着。”

宁非拦住他：“不过，我要打的人，我自己会打。”

正说着，一大批军队赶到，将高怜儿的部队团团围住。

宁非立刻从树上跳下去，转头看向余回：“这怎么回事？有人走漏了风声？”

余回鹰隼一般的目光直视前方，嘴里不屑地道：“并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而是我罗浮的军队埋伏已久……都已入境半月有余，你当罗浮城的人都是吃素的？只是想与他们慢慢玩儿罢了……”

宁非愣在原地，她要去找怜儿，她的内心只有这么一种想法。

“我说别人都要害于你了，你为何还要救她？”余回一把拉住她的肩膀道。

宁非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余回笑：“都将你灌了药从山上丢下来了，这该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不是的，只是怜儿她错把我当成了她的杀父仇人……”宁非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问余回，“话说回来，三月之前那场大战，究竟是谁领的兵？居然有人诬陷是我领的兵，简直是无中生有，气死我了！”

余回突然觉得嗓子有些不适，右手握拳挡在嘴前咳嗽了两声，一时间有些语塞。

宁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余回，该不会是你吧？”

余回深谙“走为上计”中的大智慧，此时恰巧卓尔赶到，正准备借口说要去跟卓尔交代点东西，却被宁非一把抓住：“走！跟我去找怜儿说清楚！”

宁非左赶右赶，好不容易将余回赶到怜儿面前：“怜儿，我都问清楚了，那日是余回领的兵，你有什么话赶紧问他！”

“你居然没摔死？”怜儿抬头看她，眼睛里全是不敢相信，而后全是漠然，一字一句道：

“我父亲如今尸骨未寒，你身为敌国大将，你敢说你逃不了干系？……你们该死！你们全都该死！”

“怜儿，我……”宁非语塞，一时不知所措。

余回拉住宁非，下令道：“留下几员大将等待处置，其他人待缴械之后，遣散回城，如有抗者，就地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