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第十章 三年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罗浮军队步步紧逼。

一员烟池大将在高怜儿耳边低声道：“公主，我掩护你突围。”

高怜儿制止：“不可！敌我力量悬殊，他只要几个领头的，不会伤及无辜，哼，看来他是真的心虚了，等会儿我会吸引他们，你带领几个千夫长能逃则逃……”

“交给你了！”高怜儿说罢就冲了上去，显得有些笨重，那一身戎装甲衣都快要比她重。

但兵力相差实在悬殊，高怜儿很快被擒，本来快要杀出的一条血路也生生又被逼退回去。

“不自量力。”余回不屑道。

“带走！”

罗叶殿内。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三年，仅仅三年而已，三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吗？明明三年前我们还在一起喝酒，一起聊天……”宁非自言自语道。

但打心底里，她还是不相信怜儿会变成这样，一定有内情。

“哈哈哈哈哈……”余回的大笑声将她从思绪中拉出来。

宁非看向他，那笑声听起来让人异常不爽：“笑什么笑？”

“确实是挺惨的，你最疼爱的公主妹妹现在恨你入骨，又是投毒，又是丢落山崖，现在她肯定以为你不仅不给她留活路，还带人端了她的老窝，更加想要杀了你，而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得不到……哈哈哈哈哈……”

“你……！”

待发觉宁非那想杀了他的目光，余回立刻改口：“我不知道三年是不是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但是余老头曾经告诉过我，眼睛无法辨别的话，就用心……”

余回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宁非无情嘲笑道：“少听师父的歪理，他那张嘴，死的都能给你说成活的。”

余回：“……”

心想道，人家只是想安慰你一下嘛。

宁非似有若无地摇摇头，在原地踱来踱去：“不对，怜儿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哦？从何说起？”

“三年前，怜儿的生辰宴，她向我许了一个愿，她说……”

宁非又想起那晚的星光，三个人爬到轿顶上去，尤逢单腿拱起坐在上面，右手搭在拱起的右腿上，左腿伸直，上面驮着宁非和怜儿的脑袋。

怜儿问道：“宁非，你跟尤逢能不能不要每次见面就打，说不定你们的关系好一点，战争就会少一点……”

宁非仰天大笑起来：“嗐，我们俩从小比到大，习惯了……”

说罢宁非看向尤逢，像往常一样，她没什么话要说，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怜儿半起身，红着脸很认真地看着她：“那今天都一起喝酒了……不如这样吧，以后每一年我的生辰宴，就当作是你们的和好如初宴……”

宁非又是一阵大笑：“和好如初？如初？我们从初开始，就是现在这样……哈哈哈哈哈……”

然后又转头冲着尤逢问道：“是不是尤逢？哈哈哈哈哈哈……”

怜儿生气地转过身去，不想理她。

宁非哄道：“好啦，你还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怜儿想了想，然后转过身去：“许我三年无战。”

宁非永远不会忘记怜儿那晚的眼神，那种期待的、渴望的目光。

“三年？为什么是三年？”宁非问道。

怜儿只是往她怀里蹭一蹭，就睡着了。

……

“也就是说，她早就知道三年之后会出事……这也是我回来的原因……”

余回也赞同地点点头：“现在先不管她知不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准备如何救怜儿？她擅闯罗浮禁地，意欲偷袭，按律当斩……”

“你放心，这个我早就想好了……不能晓之以理，那便只能动之以情了。”

“什么意思？”

宁非浅笑，颇有笑里藏刀的意味。

——

第二日，城中议会。

“城主，烟池与我罗浮征战数十年，次次挑战我城底线，这次居然偷袭我城禁地，要知道，崇山岭可是我城最后一道防线呐……必须严惩！”

“是啊城主，原本入禁地已是死罪，加之偷袭未遂，这是罪无可恕啊！”

“此言差矣，城主，如今烟池气数已尽，城中高旭殿下年仅八岁，难当重任，虽然此次高怜儿公主犯下滔天罪行，但是否考虑从轻发落？”

“气数已尽，气数已尽不是刚好？收复烟池指日可待……”

余城主一拍桌子，全堂肃静，说这话的人当真看不清局势。

余清上前道：“烟池、罗浮虽征战不休，但烟池高城主却是城主的师门旧友，亲属师兄弟，亦是我的叔父，现今如何能够乘人之危？……况且我罗浮一旦对烟池下手，昆泽那位就有了讨伐罗浮城的正当理由……倒不如从轻处理，亦可彰显我城和气之风……”

是啊，毕竟昆泽那位才是姜老宗主的亲儿子，高逸康、余逸心不过是徒弟，余逸心若是今日真的收复了烟池，姜逸宗定会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帜讨伐罗浮城。

罗浮城地处偏僻，又常年累月地征战，如何敌得过富得流油的昆泽？

余回看准时机，立刻上前，一边摇扇一边道：“禀城主，我完全赞成余清殿下的看法，对于高怜儿一事，于理，怎么杀都不为过，但是于情来说，确实不合理，毕竟高师叔至今尸骨未寒，该说的李卿和我清哥都说的差不多了，我今天主要是来提出解决办法的。”

余逸心最不满余回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虽然知道他有办法，但他还是冷哼一声，问道：“什么办法？”

余回笑：“既然说来说去，烟池和罗浮实际上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中有人犯了错，那就家法处置。”

下面立即议论纷纷，待声音小一点了，余回继续说道：“将一众领队挂在耻辱柱上示众一天一夜，如有再犯再重罚也不迟呐……”

“这也太轻了点儿，恐难以服众！”

“是啊，是啊……”

毕竟两城交恶已久，这群门客都红了眼。

议会结束，最终定为，示众七天七夜，不予吃喝。

——

“什么？七日？还不许给予吃喝？那这跟杀了她有什么不同？”宁非听后愤愤不平，正埋怨余回不据理力争。

余回哄道：“你别生气嘛，我是真的尽力了！”

“对了，今日议会，我提议恢复你罗浮第一将军之位，余老头很是同意，你可以官复原职了！”

余回激动的向宁非分享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但她却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开心。

宁非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不了，我不准备再当了，有你在，一样可以将罗浮城守护的很好。”

宁非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走了：“谢了，我去想别的办法救怜儿。”

“等等！”余回看着宁非的背影，不知为何，此刻他特别想将心里话都说出来。

“为什么宁非？你在为尤逢惋惜吗？她被弹劾所以你也不再当将军了？”

“难道不该惋惜吗？我失去了你一个多么优秀的对手？但我不愿再当，是我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

“你们不是敌人吗？你为何要为了她自毁前途？”

宁非想解释，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她真的只是不想当了，并不关谁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宁非和尤逢水火不容，这些年也有不少人说过问过，她一律照单全收。

宁非什么都没说，走到殿外仰头看了看天空，风轻云淡，不时有几只鸟儿飞过，她长舒了一口气，心想道：世界之大，竟无人懂我……

良久，她道：“对，你说的对，普天之下，除了尤逢，其他人我谁都看不上，无论谁我都不愿与之相比。”

最后大步流星，一路远去。

余回一听这话，心已凉了半截，从小不就是这样？宁非只会走向尤逢……

最终长叹一口气，垂着头，语气里满是失落：“好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永远只能看到你和尤逢的背影……”

——

不知过了多久，宁非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等一下！”余回乘着天马在后追赶。

“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