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第八章 怜儿下毒

高怜儿昏迷了整整三日，宁非忙前忙后给她喂水灌药，困了就在她旁边睡下。一旁的阿柳看见公主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当然，宁非也去刘山窗前晃了晃，不过想的都是如何折磨他。

她先是嘱咐那些医士，给他用最次的药，不用太关心他的死活。其间，刘山醒过两次，一醒来就看见宁非拿着把匕首直勾勾地盯着他，当场又吓晕过去了。

“怎么死才好呢？”宁非躺着躺椅上，双腿翘在刘山床边，她看着手里的刀，再看看刘山那张臭疤脸，“要不，先把这伤口重新割开，然后撒点盐巴，让它慢慢溃烂……然后身上，先阉了你，再割开肚子，拉出肠子，再从嘴里给你塞回去……从脖子以下剥了你的皮，再挑你的脚筋……”

“你他娘的命挺硬啊！”说着抬起脚踹了他腰一下，刘山死死咬住牙，这才没叫出声来。

然而宁非却已经察觉到了破绽，要怪就头上那青筋和脖子上那冷汗出卖了他。

于是宁非凑近了问装晕的刘山：“刚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正此时，阿柳匆匆忙忙跑进来，声音都激动地提高了一个声调：“宁将军！公主，公主醒了！你快去，快去看看吧！”

宁非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将匕首一甩，正正甩到刘山的耳朵边，斜插在枕头上。

良久，确定身边没人之后，刘山才睁开眼睛，用余光瞥了一眼匕首，长吁了一口气。

——

“怜儿，怜儿！你醒啦！这都七日了，你可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宁非握住她的手，激动地看着她，“怜儿，渴不渴，饿不饿？”

七日内，怜儿也睁过几次眼，但是实在是太虚弱了，但这一次，她脸上挂着的微微笑意让宁非安心下来。

“阿柳，你，你快去给你家公主准备点吃的！”

“怜儿，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喝！那个谁？去给你家公主倒杯水来！”

“怜儿，你都瘦了……”宁非心疼地摸摸她的头，摸到她头上受伤的那一块时，手久久不敢放上去，眼里瞬间噙满了泪水。

怜儿那只拉住宁非的手微微一握，然后那张惨白的唇瓣开始嚅动：“宁……宁非，咳咳……尤逢、尤逢她……被弹劾了，你见着她了嘛？她怎么样？”

宁非眉头一皱，撇撇嘴道：“你都这样了，刚醒来第一个问的还是她，我真的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你来……”

“是我自愿的。”

宁非长叹一口气：“你放心，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前几日我还跟她打了一架……我想她应该也是想来救你的，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她好像受了重伤，那日我都与她打成了平手……”

怜儿眸光闪烁，紧紧握住宁非的手：“几月前，她被逐出师门，父亲亲手用这红鞭……在罪人台打了她足足三十鞭……”

宁非接过另一个婢女端来的水，扶起怜儿给她喝了一口，然后又轻轻地将她放平：“怪不得，怪不得跟她对打的时候总觉得她有所保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怜儿正想张口，但是咳嗽了几声，又闭上了眼：“宁非，我累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对对对，你才刚醒，别说那么多话，好好休养，保存体力！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宁非一整天逢人就笑，脸上洋溢着说得出的喜悦，赶紧又跑上山采药去了。

——

当晚，怜儿强撑病体给宁非做鲜花饼，并嘱咐所有人一会儿无论听见帐篷里传来什么声音，除非她传唤，否则绝不允许靠近。

下面的小厮只能点头，也只敢点头。

宁非上山采药回来，看到鲜花饼感动坏了：“你怎么这么快就下床了，阿柳也不拦着点儿你！……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我日日夜夜都想吃一块你亲手做的鲜花饼……”

宁非赶紧扶怜儿过去坐下，但怜儿拨开她的手，只道自己无碍，宁非以为她心情不好，没再说什么。

怜儿另一边递给她自己刚倒好的酒，待宁非放下药筐，立刻结接了过去：“不用担心，我已没什么大碍了，渴了吧，解解渴。”

“懂我！”宁非一口闷了，这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道，“噢对了，我去请了神医叶殷，本来他听了你们烟池高兵入侵了我罗浮是很生气的，但是在我的不懈劝说下，再加上我姐曾是他的高徒，他就答应了，但是有个条件……”

怜儿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等你伤好了之后，必须撤军。这一次，趁城主没发现，你们赶紧撤出去，应该就不会大问题。我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着，宁非连连摇头，作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怜儿啊，你不能什么事都听尤逢的……”

“嗷对了对了，前几天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发现你身上有其它的伤，那医士说是水土不服，我去给你采了点苍术一类的，那医士说就差这一味了，一直采不到，我一出手就采到了哈哈哈哈哈，回头让他给你调配调配……”

然后立刻钻到桌子旁，若她此刻见到了高怜儿的表情，那她一定看不懂，因为那太复杂了，分不清楚她眼中微微泛着的泪水是感动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也分不清楚她紧捏着的手是在克制还是在揪心。

但她此刻眼里只有鲜花饼，她看着桌子上的两个盘子，只见桌子上摆了两个盘子，一个装了满满一盘鲜花饼，另一个只装了一块。

她回过头笑眯眯地问怜儿：“怜儿，这？我先吃那边的？”

怜儿走过来，坐到她的对面：“随便，你想吃哪一个都可以。”

怜儿脸上并没有笑意，许是伤口太痛了，宁非察觉得到，短短的路她却走了好一会儿。宁非感动极了。

她伸手想把那一块儿挪到那一大盘中，这样就圆满了。

可她手还没碰到那块儿鲜花饼，只听怜儿突然笑起来，有些慎人：“这盘有毒。”

宁非抬起头来看向她，怜儿也正盯着她看，看得她身上发毛，宁非闭了闭眼，甩甩头，一定是采药太累了，她想。

可是再一睁眼看到的，还是同样的眼神，同样的笑容。

这让宁非心有余悸，她又把手挪到旁边，怜儿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这盘也有毒。”

宁非握住拳头，将手收回来，迷惘地看着高怜儿：“怜、怜儿……”

怜儿扶桌而起，走到宁非旁边：“宁非啊宁非，你一个将军，论武艺比不上尤逢，论计谋……”

“你今日却输给了我……”

“你从前问我，为什么我不称你为将军，这下，你该有答案了。”

宁非脑袋“嗡”的一声，怜儿把她绕晕了，做一盘有毒的鲜花饼给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放两个盘子？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匪夷所思。

“怜儿，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的？是不是在骗我？我都等着急了，我等不及要吃了！”宁非笑嘻嘻地看着她。

高怜儿将盘子端子端到她面前：“我跟没跟你开玩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宁非伸手去拿，她笃信怜儿就是想诱惑她，故意不让她吃：“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没成想高怜儿却一把将盘子打翻：

“你不配吃！”

宁非看着掉落的鲜花饼，忙蹲下去捡：“你这是干什么？不愿意给我吃你别做啊？干嘛费这么大工夫？”

怜儿大笑起来，宁非从未听过她这样阴森的笑声，紧接着高怜儿将刚才宁非用过的酒杯也摔到地上：“宁非，你还在这里装！”

宁非迅速站起身来，从刚进屋子，高怜儿就像吃了火药，没给她一点好脸色看，一顿操作搞得宁非一头雾水，她吼道：“高怜儿，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我装什么了？”

高怜儿一拍桌子，但也是有气无力，虚张声势：“好！那咱们今天就来把话说清楚！”

“三月之前，我父亲领兵上阵，你率领大军摆了一出空城计，引我父亲入城，致我父亲客死他乡……”

宁非满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高城主他……怎么会这样？”

这下宁非就懂了，也知道她为何会如此反常了，她把她错当成了杀父仇人。

她想起自己刚到罗浮城门的时候，发现的地上的战争痕迹，果然，两城真的再次交兵了。

可那时，她根本不在罗浮啊……

高怜儿呼吸急促，眼睛充血，满心仇恨：“到如今，你们连我父亲的尸首都不愿意交还，你好狠的心啊宁非！”

宁非反问道：“三年前，我就离开罗浮，一路西行追查暖暖姐受害的真凶，三月之前，我人还在昆泽，我如何率领大军？如何……？”

“别找借口了，有人看见，就是你领的军！”高怜儿坚定地回道。

“我……”宁非被这话堵的一时没说出话来，三月之前，她分明不在罗浮城，却有人称见到了她，看来是有人别有用心了。

“怜儿，你听着，高城主逝世我很伤心，我知道你现在也一定很着急，但不管是谁告诉你他在战场上见到了我，但当时我真的不在罗浮，一定是有人在挑拨离间，我们这个时候应该联合起来才是……”

怜儿深吸一口气，作出暂停的手势：“不必再说了宁非，真相究竟是怎样，我心知肚明。”

“今晚，我就替父报仇！”

“怜儿……”宁非上前一步，只觉头晕目眩，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人也不受控制地倒下了。

倒地前，她隐约听见怜儿道：“没想到吧……酒里也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