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座天狼星之黑洞来客 第八章 鬼市

“鬼市，退”。

既入鬼市，再走凶险未知。退，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赵沨不一定看出了其中猫腻，但听肖占峰一吼马上明白。“好”一声，牵马就折返，原路而回。肖占峰断后，旁边屋脊上一个人形东西一跃数丈落在他后背上。不，不是东西，只是一个影子，因为肖占峰浑然不觉——没有重量。影子要噬血？但肖占峰背上有阔面战刀，挡去了大半个后脑。或许不是，鬼影打开了战刀刀鞘的卡簧，轻拔战刀出鞘，刚才见刀，鬼影却又一声尖利嘶鸣化作一道轻烟。尖利才起，肖占峰已大惊转身，背后无人，街面上的人也寥寥无几了，连开头烙饼蒸馍的，卖水挑灯的，莺歌燕舞、熙熙攘攘的繁荣都不见了影子，倒是多了推搡打架或嘤嘤哭泣的声音，嘈嘈杂杂，不亦乐乎。随后又从很多屋子里涌出许多人来，有持刀拿剑的，有扛戟挺钺的，大部分是战国时期的甲士。貌似，这鬼市里还养得有军队。还有形形色色拿匕首提菜刀的人呈蜂拥之势，未必，这里也有护镖看家的混混？

“速退”。管他军队还是混混，肖占峰都不想和鬼打交道。

“孽畜”。回答他的是赵沨的无奈。

肖占峰回头，来时的路上有两只幽幽的眼，狼眼。这孽畜一直在前面呀！是怎么又到了后面？但现在在鬼市，本来就在闹鬼，未必？狼王也是鬼，鬼王？容不得他多想，没有声音，但已经有阴风袭体。

肖占峰不敢退，也退无可退，两支重镖出手，带着呼啸之声，直接洞穿了蜂拥而至的无数人墙，不，此时该是鬼墙，有接二连三尖利的嘶喊响起，还有哭声、骂声和吵吵声；被洞穿了身体的人化作了无数黑烟，但黑烟不散，慢慢的又聚拢成型，有黄鼠狼，有狐狸，有牛头马面，有骷髅，还有带皮的立尸。肖占峰拔刀，阔面战刀。刀面上一汪清虹，水波流淌，映着月，跳跃的月。

肖占峰挥刀，左一刀，又一刀，两泓清水挥洒而出，还有，两轮月。月冰凉，带着煞气。太阳为阳，月为阴，现在阴对阴，冷对冷。阴对阴是玄阴，冷对冷为寒冰。两泓清水从刀尖上挥洒、漫延，一层，两层，层层叠叠，如水波荡漾的声音，又恰似僧侣的梵唱，绵绵密密，摧枯拉朽，所过之处鬼影立散，再不聚拢。瓦解的黑影又被两轮月亮吸附。鬼哭狼嚎渐渐消停了，后面街道便清明了许多，也没有了楼台亭榭，青砖碧瓦。月光下满目荒凉，崖壁两边间或有残垣断壁、小院基脚的残痕。

狼王没退，也没敢进攻，但有嚎。赵沨持枪而立，专心致志。

黑烟散，还有实体的十几具立尸。立尸不倒，穿着五花八门的各朝代服装，蹦跳着奔来也是迅速。

肖占峰的刀是祖传的刀，叫降魔刀，历经过哪朝哪代他并不清楚，具体能不能降魔他也没尝试过，经开头两刀后，他相信，降魔刀确实能降魔，但降不住鬼，因为站立并蹦跳的人尸是鬼，僵尸鬼。

狼王又嚎。僵尸鬼僵硬，挥舞的手臂散发着腥恶，指甲奇长，带起阴风。似乎受了狼嚎的号召，一蹦老远，僵直的对直而来，悍不畏死的舞爪便抓。肖占峰斜挥一刀，似防似守，刀带劲风，依然泛起一泓清水，茫茫无边。一刀斫掉近前僵尸一臂，另一臂却又挥来。肖占峰不回刀，反手上撩，又斫一臂，但僵尸依然蹦前，大张森森白骨大口，居然要噬人。肖占峰恶心，侧跨拖刀，一刀斩落僵尸头，后撩脚，踹僵尸于丈外，撞翻一个僵尸后再不能作为。

杀掉僵尸没有想象中的难度，只是难缠。肖占峰心中有了底，一声轻啸，再推刀面，一个夜战八方起势后杀入了僵尸群。任你僵尸恶，肖占峰出刀，左面有刀，右面有刀，前有刀，后有刀，上有刀，下有刀，西南有刀，西北也有刀，一招八刀，八方有刀；上断头，下断脚，左右断臂。八招六十四刀后，十五六个僵尸平均挨四刀，基本支离破碎。只是，地上已经没有了僵尸，肢体也土遁了。月光如水，清风拂面。

后面响枪，一声，在狼王第二声狼嚎时响起。肖占峰动手，出八招，毁僵尸群于顷刻。仅几个眨眼间，第二声枪响，肖占峰已收刀。

狼王第一声嚎是降魔刀毁了那些牛头马面、枯骨鬼影和鼠狐蛇虫之类的东西时，紧接着第二声嚎就有僵尸发动，现在看来，第一声嚎是狼王心痛或失望，第二声嚎应该是唤醒了僵尸。狼王，鬼王也。

鬼王第二声嚎唤醒僵尸后就向赵沨发起了攻击，只不过忌惮赵沨的枪不敢跃扑，慢了几分。但就是跑也是很快。赵沨不敢退，只有向奔跑中的恶狼开了第一枪。恶狼只滞了一滞，复又奔上。渐近，赵沨迫不得已开第二枪，随后拔剑，短剑，出鞭，挥鞭而上。不料一声“看打”，肖占峰已从侧后杀出，左手一镖呼啸，直奔狼王前胯心脏而去。

赵沨两枪已响，狼王扑出，但肖占峰的镖到了。狼王恶，拍之不及，硬生生改前扑为侧翻，向右滚翻而起时，肖占峰的阔面战刀已经滚滚而来——夜战八方，八方有刀。狼王忌惮飞镖，僵尸阵又毁，不敢战，左冲右突披两刀后突出刀网，落荒而逃。两刀，狼王身披凝聚了昂昂杀气的两刀居然不见伤，去势如烟。

怪不得一条好好的近道被荒废，有如此邪物岂有太平？肖占峰旋出了刀，降魔刀：“回旋斩啊，杀天狼”，声音苍劲而古朴，雄浑之气弥漫了整个山谷。降魔刀飞旋，飞旋如烟，在狼王的周边有一泓清水，不，是刀面上泛出的流光，流光漫延，渐渐的，弥漫了整个山谷。那道烟，被弥漫的流光包围、分割，在那一泓清水里，溅不起一点涟漪......月光如水，清风拂面。

一更天刚过，月明风清。

清风口不是清风谷，两侧虽然也有峭壁，但相距百十丈，宽处有几百，是个很标准的盆地。盆地内平坦，一路有不少残垣断壁和房屋的基脚，想必以前是个不错的聚居地，不知毁于何时？不知死了多少生命，不知何时聚阴成了形，成了一个鬼谷，而且是满含怨气的鬼谷，两人不胜嗟叹。

出了清风口依然是很幽深的大山谷，只是再无差错，二更过后出了山谷进入丛林，莽莽苍苍的，甚是沮丧。人困马乏，却是不敢在这些有狼、有鬼的地方宿营的。

这路走的如此艰难，又想起前面小镇店小二的话，才觉是泼皮伙同土匪耽搁了些时间，又被狼群和巨狼阻在了谷外，别说天黑前过清风口，进都没进得了，如何不见鬼？好在似更后出了森林，虽然荒芜了，却依稀有路的痕迹，不久后转入大道，看得见曲江的影子，很远的地方有灯光。五更天后路边碰上家客栈，那肯定是瞌睡遇上枕头，是无论如何都要歇息的了。两人紧敲店门后一獐头鼠目的汉子才不耐烦的开门，糊糊涂涂的嘟囔：“大半夜的还有赶路的呀？不怕被狼叼了去？”。直到肖占峰递上银子才有了些好感，问：“哪来，去哪？”

这是旧时开客栈的规矩，问清了登记后才给开房，一是备官差查，二是怕遇上歹人。

“清风口来，去九峰山”。赵沨诚实，其实也有深意。来路清楚自不消说，说去九峰山只要知道的一般就“哦”一声了，少了许多麻烦，几天江湖没有白跑。

汉子油灯差点落地：“清、清风口呀？不，不，不会吧？”以为是赶大路而来的，这都五更了吧，赶了一夜的路程没遭土匪祸害和狼灾就足够不敢想了，极少见，还是从清风口来，不敢信。

一天一夜的鞍马劳顿，不说打匪、杀狼，驱魔、荡鬼有多辛苦，就腹饥口干就不想再多说半句，爱信不信，言：“随你猜测，弄些吃地便好，赶紧的收拾两间上好屋子，走时一起算。”赵沨丢下块银子就只是催促要吃的。

什么‘清风口’且不管，这是两个有钱的主倒是不差。汉子急忙把还有的熟牛肉、花生之类能充饥的东西都一股脑的上来胡乱吃了，赵沨让安排把马打理了，两人便提了马背上沉甸甸皮囊上楼歇息。

獐头鼠目的汉子是客栈老板，待赵沨两人上楼后老板娘和一个同样獐头鼠目的店小二也起起了床。

老板焦灼，只是在厅堂了踱步转圈。婆姨奇怪，问：“何事？”

汉子欲言又止，继续转圈。婆姨也焦灼了，骂“他妈这营生还做是不做了？兀自转他妈的啥鸟圈？”

汉子下了决心，和婆姨耳语，婆姨的嘴巴渐渐张大，最后一拍大腿，发声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