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时代 生者，逝者

第四十一章生者，逝者

九骨笑着说，我会的……

我会的，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我现在可以感到你的身体对我灵魂的渴望，如果你需要，我会全部给你……

突然一种极度的满足感从我手掌延至全身，我立刻警觉起来，也是那一瞬间，我奋力的将手掌从九骨的胸膛上拿开，然后我听到皮肉撕裂的声音连同飘散的鲜红色血雾——我的右手掌居然就在刚刚的几句对话时间，就陷入了九骨的皮肉之中。

然后我看到他的伤口处迅速覆盖了黑色的细小羽毛，在之后，羽毛掉落，露出他洁白而结实的胸膛。

对不起。我忍着泪水。

为什么要道歉。他依旧笑着。

对不起……我把手掌紧紧的攥成拳头然后扑在九骨的怀里，这是我的世界，我唯一的，最信任的依靠。

九骨是魂师，是神之九术鸱吻巨兽的载体，是支持我毁掉狴犴之术甚至是毁掉第一世界的人，他是，我的男人。

他说，我和他都需要变得更强大。他说，我们还有不到六年的时间。

丞掬果然是队长，因为他很快就发现了我和九骨之间有秘密，而且会在饭桌上调侃我们两个人，好在的是，他的调侃只限于感情。

每次我们两人单独相处，他都会幽灵一样的冒出来，即便是在其他的镇子执行任务，他果然像个癞皮狗。

丞掬总问我们为什么不牵着手走，那时候九骨就会笑着牵起我的右手，而我就会装作很害羞的跑掉，然后想办法敲丞掬的头。

但丞掬一定不知道我是在害怕——他连触碰感知都不会。我害怕与九骨的触碰，我总会想到血管爆出的那个晚上，手掌陷入皮肉的微笑，想要将他的一切吸收掉的欲望。

一个星期的安逸终于到头了，0972，那个一队虫师笑眯眯的正式入队了。

他是水氏家族的人，叫水苑，他是水月的弟弟，同母异父的弟弟。

很快他从丞掬那只癞皮狗嘴里知道了我和九骨的关系。

两只怪物。

这是他对我们的评价，因为我们两个人对于他来说就是这个队里的绝缘体，作为虫师的他无法对我们感知。

而所有人察言观色的技能也只对我有效，九骨最近越来越沉默，以前佐仁在的时候他时时刻刻的跟在佐仁身边，现在佐仁死了，他几乎天天都要去执行任务，而且大部分集镇的地点都是神月镇。

我想，他的真正身份，这个队里除了鹭昇其他人都知道，因为鹭昇其实也是个怪物，除了丞掬和水苑，他几乎不与任何人沟通。

他也很忙，他需要执行高级任务，去海对岸的赤瞳族。

我一直都在找机会和他单独相处，我很想知道那天晚上他为什么要把我推到下船，而爪爪从我身体里消失到底和水苑有没有关系。

可那样的机会我一直没有找到，主要还是因为水月。

他从来不放心让我和鹭昇单独相处，而可以一直呆在我身边的人除了他只有九骨。

他说现在除了他两个人，其他的人对我来说都十分危险。

而我也终于不知道要做什么样的选择了，薄刃曾经说我可以信任的人只有鹭昇，但那天毫无理由的把我推进海里的就是他，水月说丞掬，鹭昇，水苑三个人都不能信，但我觉得赖皮够丞掬对我没什么危害，而九骨对所有的人都不信任，只是他从不表现出来，他的言行举止有时候和鹭昇一样，除了听从就是听从。

我大部分时间还是一个人，有些时候感觉我已经走到了这个世界人性的尽头，也觉得水苑对第九小队的不屑是有着理由的。

没有信任。

住在同一栋楼里，同一张桌子吃饭的六个人，永远都心怀鬼胎。

我再也不是被身体强迫着去杀人，我有着自己的目标，我要成为魂师，我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知道林蜀雪，我一定要为石宇航，做到她的最后一句话。

和九骨一起去神月镇时九骨会帮我物色合适的“猎物”，那些都是擅自闯进异族领土的赤瞳族人，他们是和我们身份相同的人，体内流淌着低阶的混种血，他们并没有过于鲜艳的瞳孔，都是和九骨那样幽深如同无底洞。

但后来我发现我的身体再次发生变化，每次杀死一个魂师或者具有魂师能力的人，我除了吸收掉了他们的灵魂，其他的东西都得不到。

我身体内的金黄色灵魂就如同净化器一样将除了灵魂之外的所有杂质都过滤掉。

我有时候很想再次看看我体内的灵魂和魂魄到底是怎么样的，可唯一能帮助我的魂师，九骨的冥王之眼，也只剩下性命攸关的一次了。

水苑开始和丞掬变得极其好，大约是因为水苑每次执行任务回来都会给丞掬带来各种各样的虫，而丞掬会给水苑带来许多便利，他从来不限制水苑执行任务的场所，而且容许他进入监控室。

监控室的位置最后终于被我知道了，但我还是不能进去，因为没有资格。

好在我也没了兴趣，为什么要时时刻刻坐在屏幕前监视别人的隐私呢？都是些无聊的家伙。

我就是这样安慰着自己，努力把好奇心转移掉。

有一次向丞掬哀求监控室的钥匙时他看到了我的手掌，掰开看来好一会而且还把水月叫了来，最后他得出结论，我最近不能杀人了。

他从我的手掌的光滑程度推断出我体内的魂魄已经达到了上限，如果再获取灵魂，他担心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当时他和水月的声音压的都很低，很神秘的样子，我不能理解所谓的不好的事情是什么。

而丞掬也不愿意表明，可我隐隐的感觉到，“不好的事情”可能与“大兽”有关。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九骨，九骨建议我去和水苑学习捕虫和养虫，虽然在这样的小队里不容许出现两个虫师，但事情进展到这里，任何可能都要尝试。

水苑自然不会爽快的同意，而且他找到了拒绝我的更好的理由，他说既然我体内魂魄的充斥程度到达了上限，那就死几次好了……

你去死几次就好了，你不是有着不死之身么？

你知道我的事？

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现在连同赤瞳族的探子也能“嗅”到青黛族现在有一座现成的“桥”。成神的欲望现在到处都是，你能完整的活到今天，我也很惊奇。

所以，你同意来九队，也是为了那样的想法么？

不然呢。

我没想到水苑的回答会这样直接，当然，即便他不直接说出来我也可以感知到。

每次我与他单独相处时我都会感到他对我强烈的压制感，压制的让人难以呼吸。

我就直直的站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直到他突然翘起嘴角轻蔑的一笑，然后转头走开。

于是我再一次感到要成为魂师的紧迫感，随着知道我身体里秘密的人越来越多，我甚至认为自己可以活到那个时限都岌岌可危。

晚饭的时候九骨不在，我问丞掬，他说九骨有一段时间会住在外面。

是神月镇么？

不是，其实连我都不知道。

丞掬没有说谎，他确实不知道。

我突然对九骨的突然离开有些不快和隐隐的担心，我觉得他不是连招呼都不打的人，虽然有时候像鹭昇那样沉默，但对我，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丞掬看到我突然阴郁的表情，意外的没有火上浇油的调侃，他只是突然很安静的走开，然后黏在数月屁股后面胡乱开玩笑。

我知道他是故意远离我的，因为他又瞒着某些隐情。

晚上临睡的时候水月过来找我，他说这事很正常，他和我解释，这是一队到九队的每个魂师每年都要经历的修行。

他说魂师是一个特殊体系，即便是在学校，也因为特殊而划分到独立学院里，只有本学院的学生才容许出入，而且因为魂师肩负着“通道”的重任所以每年都要去特定的地方净化灵魂，灵魂越纯净的魂师，通过他的双眼看到的记忆或者是其他的灵魂景象才能更真实。

九骨每年都会消失一段时间，这很正常。

那会影响到记忆么。

只会忘掉他不该知道的。

水月说的很委婉，但我知道，九骨这次很可能，再也想不起和我约定的计划了。

所以当时他才那样渴望把自己的灵魂给我……我突然不敢再想下去了。

虽然水月解释过了，可我仍觉得事情蹊跷，我总觉得有些事情被大家隐瞒了，就像佐仁的话——让我无知。

我突然想起了最接近真相的一次，就是光头虫师在青鳌的记忆里添加给我的回忆，都是因为佐仁所以我没有成功听到，可现在这两个名字的主人全成了尸体，再也无处询问了。

也是那次，让九骨混杂进了其他的记忆，那时候我们还都不太熟识，记忆中他那时还是青涩的男孩子，然后我才发现自己真是愧对九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