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神记 第五十二章 原石

成志把玩着道衍递给他的石头，问道：“你们完全可以只招收徒弟，守着这个活死人墓就是了，完全没必要让囚奴也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吧。”

“人性的贪婪和贪生恶死的习性，只会让囚奴一代代生存下去。如果你五十多岁，面临死亡的危胁。而你面前还有一个现成的人根，那你还能如此淡定的拒绝吗？袁天罡的人根，是真正的把人的劣根性琢磨透了的。”道衍朝广场上挥挥手，众位道人相视一眼，各自打稽，行过道礼之后就离开了。那几个被绑着的道人也被人带走了。

成志问道：“你们既然已经如此传承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想让我进入神弃之地！”

“袁天罡能够从神弃之地带人根的制造方法出来，里面也就一定有解除的办法！”

“也有长生的办法吧！”成志揶揄道。。

道衍深深看了成志一眼，说道：“你再好好想想吧……你不进去，迟早也会变成无识者的。”

“或者变成像黑狗那样的怪物树！”成志心里默默吐槽。

道衍走了！

赵小虎也走了！

成志一个人躺在床上，已经是早上8点钟了。虽然整夜无眠，可是昨晚听说那么多隐秘，成志脑中一片乱麻，毫无睡意。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小说主角的金手指，也没有高人一等的智商能阴别人，进入神弃之地对他来说，就是十死无生。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群妄人置自己于死地。

成志把玩着道衍仍给他的石头拿出来把玩。当时所有人都被道衍的故事惊骇，根本没注意道衍递给成志一块石头，连成志自己也只是下意识的接过。他不知道道衍仍给自己这块石头的用意。现在想来，这个老淫逼一定有深意。

这些老奸巨滑的人都没那么好心，每一步应该都有深意！

石头呈不规则的菱形，暗金色，表面光滑，没有凹凸感，轻轻敲一下，会有某种金铁之音。菱形一侧画了只眼睛的图腾，诡异而危险。

成志盯着那只眼睛，渐渐被眼睛里面的旋涡吸引进去。天旋地转，成志昏迷过去。

恍惚间，成志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大地之中，四周一片黑暗，头顶的苍穹下映射出一只巨大的眼睛，幽幽发着绿光。眼睛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冷冷地盯着整片大地。成志只是大地的一部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眼睛猛地发出一片强光，照亮大地，成志被晃得睁不开眼睛。等强光过后，成志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房间的床上。

刚刚那是做梦吗？成志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清晰地传过来。庄生晓梦？成志将手中的石头藏到枕头后面。果然，老淫逼的东西没那么好拿。有空得还给他，留着是个祸害！

成志看着窗外洒落下来的亮光，估计现在也快中午了。

昨晚到现在，惊心动魄地过了一天，滴水未进。成志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心里埋怨纪舒才没眼力，也不知道给自己准备点吃的。

成志驻着拐杖出门，摸进厨房给自己下碗面。

热腾腾的挂面浇上红彤彤的辣椒油，令人胃口大开，成志吃得满脸红光。

纪舒才苦着脸走进厨房，看着成志吃面。成志奇怪地瞥了一眼，没理他继续吃。纪舒才是成毅派过来帮他的，从本心上来说，成志对他也不是百分百放心。如果他跟成毅的意见相佐，成志相信纪舒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成毅。

成志起床之后，没有看到午餐，就知道纪舒才眼成毅汇报昨晚的事情了。所以还没来得及帮他做饭。现在又主动出现在成志面前，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因为成毅给他下达了某个跟自己有关的命令。

成志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成毅想让自己进入“密云古道”。尤其是知道那么多隐秘之后，成毅对“密云古道”的兴趣肯定更浓了！而纪舒才，很荣幸地当选为最合适的说客！

成志咕噜噜吃了两大碗面条，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纪舒才主动帮着成志把碗筷洗干净。期间俩人一言不发。

成志又指挥纪舒才盛了三碗面，每个面上窝着一个荷包蛋，送进杨优和成三的房间。

杨优和成三竟然半靠在床上，没有休息。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每天都要睡上十几个小时的。现在竟然半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看来他们昨晚之后也一直没有睡。

这是在我等？

成志心中有所猜测，暗叹一声，带着纪舒才把面端进来。

“先吃饭，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成志坐在椅子上，把拐杖放在八仙桌上。

纪舒才和杨优互看一眼，各自接过碗，把一碗面吃个底朝天。

三人都吃饱了，场面又陷入安静。

其实，成志到现在也没想好要怎么做，或者说，怎么拒绝道衍。他不想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如果自己能够离开，他自己早就溜了！

按成志自己的话说，他这叫战略性转移！战略战术的事，能叫溜嘛！

不过，成志看屋内的三人，似乎跟他的想法就不一样了！从他们那么长时间的沉默就可以知道，他们对“长生”这个话题，是非常感兴趣的。也许，也只有成志这样的怂货，才是真正对这个话题没有任何兴趣的。

“唉……”成志站起身，“你们先休息吧！有什么话等身体恢复了再说吧！”

纪舒才正想说些什么，杨优阻止他。

成志走出房间，看见赵小虎抱着刀坐在成志门口。

赵小虎还是如以前一样，冷冰冰的像把刀。

成志心中苦笑，脸上不动声色，装作没见到他，从身边经过。赵小虎冷冰冰的也没有反映，就这么枯坐着。

成志推门进去，想了半晌，又有点于心不忍，转过身，对赵小虎说道：“我还得再想想，你就不要逼我了！”

赵小虎摇摇头，说道：“我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你，你不会去的！”

“那你还来逼我？”成志怒吼道。

赵小虎冷冷地坐台阶上，缓缓闭上眼睛。

成志无奈地叹口气，关上门进去休息。

……

黑夜的苍穹下，无垠的大地上，成志四仰八叉地躺着。巨大的眼睛占据半个天空，发出幽绿色的凶光。

成志呆滞地盯着巨眼，双目无神，似乎完全被巨眼夺了心志。

……

成志头脑昏沉，脑袋疼得发胀，迷迷糊糊地醒来。他记得自己做的怪梦，而且是连续做了十天。要说没有怪异，连成志自己都不相信。

成志搜出枕头下的石头，推门出去。赵小虎还在台阶上坐着，杨优和成三正在广场上练习慢跑。经过十多天的调养，杨优和成三已经恢复大半，现在能够做些正常的体能训练。纪舒才正在厨房忙乎众人的早餐。

成志经过这十天的休养，也终于可以不用靠着拐杖走路了。不过，他的腿毕竟还没好利索，走得晃晃悠悠的。

成志坐在赵小虎旁边，拿出石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赵小虎接过石头，打量半晌，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看来只有道衍那个老淫逼知道了，毕竟东西是他塞给我的。”成志心里想道。

成志叹气道：“带我去见掌教吧。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一直拖着也解决不了问题。”

赵小虎点点头，扶起成志，一起向道衍的洞穴中走去。

道衍的洞穴跟其他的洞穴没有什么不同。洞穴里简单用石头打造成桌椅。洞穴里面摆了张石板当做床。整个洞穴就像个活人墓，倒是跟他们囚奴的身份相符。

道衍正盘腿坐在石板上打坐，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看到成志和赵小虎连携而来。

道衍起身请成志二人坐下，给二人倒了杯水，说道：“成志，那么早过来找我？”

成志拿出手上的石头，问道：“你给我的这块石头，是做什么的？”

“石头？”道衍疑惑地接过成志手中的石头，问道，“我什么时候给你的？”

成志说道：“我被袁天罡带走那晚，你趁人没注意塞给我的！”

道衍心头一惊，刷地站起身来，把手中的茶杯都打翻了。

成志和赵小虎也是心头微惊，想到道衍囚奴的身份，也都心头一惊。道衍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被袁天罡控制了，而且他能随身带着这块石头，就说明，袁天纲早就对他施加影响了。在道衍毫无察觉中，已经被袁天罡控制了。

道衍也想到自己的情况，心有余悸，只能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这块石头在你身上那么多天，有什么异常吗？不然你不会特意过来问我吧！”

成志想了一下，把这十天做的梦描述给道衍听。

道衍把玩手里的石头，说道：“这块石头我虽然没见过，但是我在道经里面见过相关的描写。我们称它为原石。”

“原石？”

“这是当年五祖从神弃之地带出来的东西，按说一直被保存在祖墓，怎么会被袁天罡取出来了。小虎，你去祖墓把原石还回去！“道衍吩咐道。

赵小虎若有深意地看了道衍和成志一眼，起身接过道衍手中的原石离开。

成志看着赵小虎离开的背影，说道：“掌教，其实你没必要支开赵小虎的。我能带着他过来，就是已经有决定了！”

道衍叹息一声，再给成志续上水，说道：“我也明白。如果换成我，要对一群无缘无故的陌生人去冒险，我也不是愿意的。”

成志问道：“掌教，知道我的选择了？”

道衍点点头，道：“如果你想的时间越长，那么你答应的可能性就越大。现在仅仅十天，你就过来了。说明你已经决定不帮我们了！”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我们有求于你，所以你拒绝也很正常。毕竟我们也不能拿出更多的东西来吸引你！”

成志起身准备离开。道衍说道：“你们再修养一段时间再走吧。你们现在身体状态还不好，穿密林太危险了，等身体养好了再走。希望，观里的事你不要说出去。”

成志满口答应。

道衍回到石床上继续打坐。

成志慢悠悠地走到洞口，转身看向道衍，心中有些不忍，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

过了一段时间，赵小虎进来，手里拿着两块一模一样的原石，说道：“掌教，成志这专块不是从祖坟那边拿过来的。”

道衍点点头，道：“我知道。当第一次摸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毕竟祖坟的那块原石我研究了五十多年，那块原石的每个角度我都很了如指掌！”

赵小虎问道：“成志，没答应？”

道衍道：“是的。他明确拒绝了！”

“那我们怎么办？神弃之地，我自己可以进去的。”

“你进不去的。没有他，谁都进不去。你不说过，隐修会特意掳过他嘛。因为他们知道，没有成志，他们连门都进不去。放心吧！连袁天罡都把原石给他。成志总有一天会自己愿意进去的。我们也不用逼他，顺其自然就好。”

“是！”

道衍指着赵小虎手中的原石，说道：“把袁天罡那块原石还给成志，把实情跟他说清楚，由他自己处置吧。”

赵小虎点点头，转身正要离开。

道衍叫住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虎，我还剩三十年的时间。你要好好考虑了，是不是要继承我的衣钵。你还有大好的年华，我希望你能够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蹚天师观这趟浑水了。”

赵小虎握紧手中的原石，一言不发。

“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知道你对‘长生’没有兴趣。真的想走，就早点走吧！”

赵小虎跪在地上，给道衍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一句话不说的离开了。

道衍看着赵小虎，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痴儿！”

道衍知道，赵小虎给自己磕这三个头，其实并不是为跟自己划分限界。相反的，赵小虎的意思是，养育之恩和教导之恩，重如泰山。他会一直守着天师观。至于是不是要吃人根，答案是否定的。

赵小虎要用生命守护天师观，却要斩断天师观与人根的关系，他要还给天师观一个正常的生活。

道衍懂赵小虎，赵小虎也知道道衍知道自己的意思，师徒俩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