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枯石烂 第四十一章

1

记忆中的脸，还是你最好看。

记忆中的歌，还是你唱的最好听。

记忆中的笑，还是你最甜美。

记忆中的白衬衫，还是你穿最好看。

但是你知道吗，记忆总会消散，没人会永远把记忆封存，总有一天关于你的所有记忆都会一点一滴地流失，直到只剩下你模糊的脸庞。

那个男生和那个女生，还能相见吗。

宫晓夕看着舞台前方的江桉，看着前方的刘嘉怡，看着前方的舞台，看出了神，直到有人和自己说:“快到你上台了”

“好”

宫晓夕整理一下思绪，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庞大的舞台，没想到自己也终于可以上台了，自己也会有那么多的观众了，心里满满都是欣慰，只是，你们看不到我上台的样子，你们看不到我在舞台上的我。

宫晓夕唱了一首那些年，她记忆中的那首歌，她记忆中的那些年，还有记忆中的柯景腾和沈佳宜。

不知道是她的歌赋予太多的感情，还是全场的气氛太安静，全场都沉迷在宫晓夕的歌声里。

宫晓夕不记得她是怎么走下舞台的，她隐约记得唱完结束之后的轰轰烈烈的掌声震的她头晕，她看着一直认真谢幕的江桉还有摆着一副自傲的刘嘉怡。

这场表演很精彩，当评委老师问她是不是把所以感情放进了这首歌里面，或者是对那些年有什么怀念的时候，宫晓夕回答了对于那些年，她只有记忆，仅此而已。

她们晋级了。

但是宫晓夕不打算参加下一场比赛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有些东西你得不到你会很渴望，当你真正拥有的时候你又觉得太容易得手了，像这个舞台一样，她其实想象中的舞台，是很难爬的上去的，只是当真正登上舞台的时候，你又觉得，也许舞台不是你真正所需要的，你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也许是希望有一个你所需要的听众吧，舞台，只是你发光的理由。

莫辰逸回到杭州的时候，没有告诉她们自己去上海了，他尊重宫晓夕的意思。

顾陈羽也是看了莫辰逸多几眼，也没多说什么。

在接近期末的几个月里，没人再提起宫晓夕，仿佛那个人已经彻底消失在她们的记忆里。

宫晓夕即使和江桉在一起了，但是宫晓夕对江桉很冷漠，虽然江桉是宫晓夕的第一个男朋友，但是宫晓夕却没有丝毫的开心和青春的萌动，江桉能感受的到，只是说不出口而已。

江桉和宫晓夕逛着街，这片小吃街和杭州顾陈羽经常去的那条街有几分相似，宫晓夕看着这相似的街道，相似的小吃，心里多了几分难过。

那些相似的地方，相似的空气，相似的美食，也都是因为你，我才觉得如此美好。

江桉试图去牵宫晓夕的手的时候，宫晓夕笑着挣脱了，说:“好多好吃的，我们去吃吧”

留下沉默着的江桉。

留下少年时落寞的脸。

2

我在上海呢。

宫晓夕回复了仇雨昕的邮件。

宫晓夕写了很长的邮件给仇雨昕，她说她终于来到自己曾经夙兴夜寐的上海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上海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你，不过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很繁华，有时候你站在楼顶的最高处你都会觉得整座城市都是你的，但是城市太大了，我经常会觉得很寂寞。我有男朋友了，他是我们音乐社的社长，不错吧，他唱歌也可好听了，他还说要和我一起去实现梦想了，告诉你啊，我有舞台了，台下有好多人听我唱歌呢，但是我有些难过，因为那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舞台。你过的还好吗？和顾陈羽，还好吗？

—你终于回信了，我好想你啊，感觉没有你的日子我过的很无趣，我和顾陈羽还是老样子，一起上下课学习，他还是一样没有风趣。我也很难过，不能陪你一起去看我们曾经约定好的上海，上海的雪是不是很冷啊，上海是不是也很美，不过还是很开心你有男朋友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很期待，但是能和你有同样梦想，那那个人一定很棒吧，期待你的回信。

听到你和顾陈羽好好的我真的挺开心的，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对我也挺好的。其实我不喜欢上海的雪，我也不喜欢上海了，小依，我可能待不下去了，我想离开了，但是我本身就是贫乏的人，我不知道可以去哪，世界真的好大，我不知道哪里可以容得下我，我就是想唱歌，一直唱下去。

—快高考了，挺害怕的，以前有你在，我总觉得有安全感，顾陈羽很优秀，我很怕追随不了他的步伐，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你，很期待。我记得你和我说过，音乐是你的灵魂，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一直唱下去。

步伐太快了，你是永远追随不了的，我也追随不了，我们都追随不了。

—很羡慕你是有梦想的人，我的人生却很无趣。

没人是真正的有趣，就像很多人说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一样，其实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看你愿不愿意把你的人生当作去故事去诉说出来而已。

仇雨昕犹豫了很久才告诉顾陈羽宫晓夕回信了，也告诉他，她有男朋友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宫晓夕的名字顾陈羽会心慌，他觉得宫晓夕就像是一颗炸弹一样，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爆。

世界洪荒的尽头，是黑暗。

黑暗里你会恐惧，但也会麻木。

积水下的海藻，躯体下的驱虫。

腐烂，融化。

这一切就和自己一样不是吗？她和自己一样。

我不是也有女朋友了吗。

其实挺好的，或许证明你过的还好。

顾陈羽拼命地找很多理由来说服自己，但是依然抹不掉自己心里的那份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当想起你的脸的时候，我总会难过。

顾陈羽看着相机里的笑脸，定格在那一个瞬间的笑脸，仿佛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那些曾经美好的岁月，都已经一点一滴地封存在这陈旧的相机里。

3

时间总是很快，它不是水，但也不是蜗牛。

它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

它应该是一种把握着每个人的命运的存在。

过年了。

又过了一年。

时间怎么能那么快呢。

宫晓夕没有回家过年，而是选择在上海过，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她妈妈联系过，她现在已经变得很冷了，已经不想去接近更冷的东西了，她不想结冰，她开始害怕冬天了，她受不了冬天的冷，受不了冬天的孤独，她开始贪婪阳光，渴望温暖。

孤独往往都是自己给自己的，也许吧，也许她本身就孤独，诺大的城市却还是孤身一人，看着酒吧里那些对着酒杯空望的眼神，她觉得那些人和自己是一样的，都是充满迷茫和孤独的。

上海的新年很冷，没有鞭炮声，没有小县里的那么热闹，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她想这时候外地的都应该回去过年了吧，和自己一样没回去的，要么是没有家了，要么就是太失败了，要么是害怕了。

宫晓夕不敢想象她妈妈一个人在家是怎么过年的，这时候仇雨昕已经回家了吧，和家人开心地过着吧，她没有再回信给仇雨昕，又像断了联系一样，宫晓夕有时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但人生不也是莫名其妙地吗。

让宫晓夕没有想到的是，莫辰逸告诉自己，他到上海了。

宫晓夕看到莫辰逸的时候，他一脸笑嘻嘻地带着一大堆年货，宫晓夕有些哭笑不得，说：“你搬家呀”

“过年嘛，你一个人在上海过肯定要带点气氛嘛”

“你妈也让你来吗？”

“我说去找同学玩了”

“哦”

“江桉呢？”莫辰逸问到江桉的时候表情变了很多，变得一本正经。

“他，回家了”

“哦，呵呵，没事我陪你过”

“谁要你陪啊，大过年的你不回去陪你家人”

“我想陪你嘛，我怕，我怕你到时又走了”

宫晓夕其实心里蛮感动的，莫辰逸是寥寥几个对自己那么好的人，她很庆幸有这么一个人，她有时候就在想，如果自己喜欢的人是莫辰逸就好了，会不会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呢。

宫晓夕笑了起来，眼神里闪烁着点点泪光，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说：“那新年快乐”

莫辰逸又恢复了笑脸，说：“新年快乐”

突然气氛安静了下来，头顶上是闪闪发光的烟花。

烟花下的他们，烟花下的笑脸，烟花下的青春。

宫晓夕一直都喜欢烟花的，即使只是一瞬即逝，但是很美。

莫辰逸陪宫晓夕过了两天的新年，就急急忙忙地被他家人叫了回去。

但是宫晓夕还是想说，谢谢你让我这一年，没有那么孤单了。

4

顾陈羽看见了窗外刚下过雨的天空，回想起不小心借莫辰逸电脑看到了和宫晓夕聊天的邮件。

寒气四升。

在苍白寂寥的冬天里，有张几乎苍白完的脸，没有一丝血丝，仰在了空气里。

在这惨淡的年华里，附着疼痛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