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枯石烂 第四十章

1

晶莹剔透的雪花起舞在空中，凝结在窗口边，零零落落地飘落在手心里，树枝上，不一会儿，融化了。

一场雪结厚了屋顶，结厚了街道，结厚了曾经的记忆。

窗外的雪花随着风还旋着，像柳絮一样轻飘。

宫晓夕伸出手，让一片片雪花落在自己的手心。

下雪了。

上海的雪，还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今天是平安夜，宫晓夕感慨着这个温暖的节日，观叹着这冷漠的雪，心里没有任何的涟漪，只是有些淡淡的难过。

她记得，之前的平安夜，都是和仇雨昕一起吃苹果的，明明大家都说了每年都要在平安夜一起吃苹果的。

飘絮的雪花，喧闹的城市。

平安夜，圣诞节，不需要太多的装饰，本身就是一个温暖词。

宫晓夕靠着窗边，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接着就收到了莫辰逸的信息，他说他到上海了。

宫晓夕接到莫辰逸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莫辰逸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整张脸没有那么红润，眼神也没那么活泼了，头发剪短了很多，他裹着厚厚的大衣，包裹着他消瘦了许多的身体，但是笑容还是常挂在嘴边，准确来说，是因为看到她，才会让他有笑的理由。

莫辰逸见到宫晓夕的时候，心里有些剧烈的抖动，她怎么变得那么憔悴了。本来就苍白的脸现在更加苍白了，没有一丝血色，要不是涂了些口红，干燥的嘴唇就更加裂了，化着比以前还浓的妆，整个人看起来很不一样。

唯一一样的是，她还是她。

莫辰逸看着宫晓夕，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只能傻傻地看着她笑，宫晓夕从莫辰逸的眼神里，看出了想念，真的很久没见了，真的没想到还能再见面，彼此都那么想着。

其实宫晓夕觉得最对不起的，还是莫辰逸。

这个男生应该拥有他本年纪该拥有的美好。

2

宫晓夕带莫辰逸去了自己打工的酒吧，说:“我在这里工作”

莫辰逸看着被音乐环绕的酒吧，犹豫了一会，跟着宫晓夕进了去，这是他第一次来酒吧，第一次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第一次听这么大声的音乐，整个空气飘荡着浓浓的酒味和烟味。

莫辰逸坐在吧台上看着宫晓夕静静唱歌的样子，她的歌声里多了许多悲伤。

宫晓夕告诉他，第一次有那么多人听她唱歌。

宫晓夕唱完歌之后，走向吧台点了一杯酒和一杯白开水，自己喝了酒，把白开水挪给了莫辰逸，说:“最近还好吗？”

莫辰逸不知道怎么回答，实话说，大家过的都不好，但是莫辰逸要怎么和她说呢。

莫辰逸一点也不喜欢宫晓夕现在的样子。

莫辰逸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事情还原给宫晓夕。

就算她从来就不接受自己的给予，就像她从来有什么都不会和自己说一样，比如她的家庭状况，她的未来，她喜欢的人。

这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去猜测，靠自己的无意中听到顾陈羽和她的对话。

莫辰逸把眼前的白开水推开了，说:“挺好的”

“那就好”宫晓夕说完就继续喝起酒来。

莫辰逸把宫晓夕的酒杯抢了过来，说:“你怎么能喝那么快呢，这就是你所谓的追随梦想吗，这就是你想要的音乐生活吗”

宫晓夕又把酒杯抢了过去喝起杯子里的酒，说:“每天练就快了啊”，宫晓夕看着莫辰逸，笑了起来，说:“这难道不好吗，你看不上我们酒吧驻唱的人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莫辰逸，哪种方式唱歌不重要，有听众就行，你看，他们都是我的听众”

“小冉，你真的过的还好吗？”

“挺好的呀，你觉得我过的不好吗？”

“不好”

“没人可以过的很好”

“那，你想过要回去吗？”

宫晓夕又倒了一杯酒继续喝了起来，说:“我回不去了”

“因为他么？”

宫晓夕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又继续喝起了酒。

莫辰逸抢过酒杯，说:“你别喝了”

宫晓夕又继续笑了起来，说:“你们都一样”

“什么？”

“你和我男朋友一样，我多喝几杯就瞎担心，你知道吗？我爸之前是个酒鬼天天喝酒，我就是遗传了他，所以你放心，我喝不醉的”

“你有男朋友了？”

莫辰逸当时只觉得心疼，不知道是因为哪种原因，也许是因为她有男朋友了，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世，也许是因为她的人生。

“有啊，和我同校的，他唱歌也很厉害，是我们音乐社的社长，厉害吧，我把我们社长都搞定了，不过偷偷告诉你，是他搞定我哈哈哈”宫晓夕拿着酒杯装腔作势着说着。

莫辰逸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无法去回答宫晓夕的任何问题。

“你真的喜欢他吗？”

“别问我这么神奇的问题知道吗？所有的问题也不一定有它的答案的”

“小冉，大家都挺想你的”

“我也挺想大家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她们知道”

“我说了，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需要有答案的”

莫辰逸看着宫晓夕熟练喝酒的样子，气闷的喘不过来，突然地也拿起了眼前的酒杯猛地喝了起来，由于他不经常喝酒，所以一开始有些被呛到，宫晓夕有点被惊讶到，想抢走他的酒杯的时候，江桉走了进来，走到了宫晓夕的位置。

“小冉”江桉看了一眼有熟悉的面孔，说：“这位是？”

宫晓夕站了起来，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莫辰逸，之前的同学”

宫晓夕停顿了一会，抿了抿嘴，说：“这位是，这位是江桉”

莫辰逸观察了江桉一会，江桉一脸文质彬彬，长的也很清秀，有种和顾陈羽一样散发着安静干净少年的感觉。

“你好”

“嗯，你好”江桉笑着说。

“嗯，这也是，我男朋友，嗯”宫晓夕说出来的时候，心乱成了一团糟，但是，她必须要让莫辰逸知道，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和江桉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吧。

莫辰逸没有说话了。

心痛吗？

还是早已经没有知觉了呢。

3

上海的圣诞节还是下着雪。

弥漫着雪的上海，冷清的街道，盖着雪的屋顶，屋顶下的人。

宫晓夕看着眼前的白茫茫一片，说：“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象过上海的雪，但是和现在不一样”

“小冉，那就回杭州吧，那里的雪，我们熟悉”莫辰逸没有和以前一样开怀大笑，而是一脸正经地说着。

“莫辰逸，我们聊点开心的吧”宫晓夕笑起来的月牙眼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觉得好像什么事情都会度过一样。

其实你还是不想回去是吗？

其实你还是面对不了他是吗？

“好，那你能说说你为什么和江桉在一起吗？”

“不为什么啊，感觉对了呗”

莫辰逸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宫晓夕继续说：“莫辰逸，笑一下吧，圣诞节耶，多浪漫的节日，你看我都没有去陪江桉，都陪你这个老朋友了”

“那，你一定要幸福”

“好啦，我会的”

“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

“好啊，我答应你”

“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莫辰逸看着周围被圣诞节点缀的四周，还有前方店门口被雪覆盖的差不多的圣诞树，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宫晓夕，说：“这是礼物”

“哇，我还有圣诞礼物哦”宫晓夕接过圣诞礼物，准备拆开的时候被莫辰逸阻止了，他说回去再拆。

莫辰逸坐了晚上的飞机回到了杭州。

宫晓夕送莫辰逸离开的时候，眼神里充满的都是不舍。

宫晓夕告诉莫辰逸，如果有一天自己的梦想实现了，她就回去。

宫晓夕告诉他，一点要好好高考。

宫晓夕还告诉他，大学千万不要来上海，这个冷漠的城市不适合你。

其实，莫辰逸知道，宫晓夕的这段日子过的有多辛苦，其实宫晓夕过的一点都不好。

但是我不能去保护你的逞强，因为你身边已经有另一个人了，即使自己你看江桉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无论你喜不喜欢江桉，都没有关系了，至少还有人愿意陪着你在这冷漠的上海。

江桉多少有些失望，圣诞节的时候宫晓夕没有和自己过。

江桉也知道莫辰逸是谁，他之前听宫晓夕提及过。

江桉总有种感觉，一切好像要改变了。

江桉最后还是在圣诞节快结束的时候给宫晓夕送了圣诞礼物，是围巾，宫晓夕觉得江桉还是那么的细腻。

大雪随着风四处飘絮在狂乱的风里。

圣诞树照耀着漫长的夜。

谁的枯萎在角落里枯萎？

谁的贺卡正在染着尘斑？

谁的愿望在落空？

4

莫辰逸的礼物是一个水晶球，水晶球里住着一个穿着裙子的公主，在随着周围的多彩的灯晃动着。

莫辰逸说，我希望你能永远像个公主一样生活。

永远开心，不要再过的那么苦。

宫晓夕看着这眼前华丽的水晶球，她觉得和自己一点都不搭，她既不是公主，也不是灰姑娘。

没有王子的吻，也没有王子的青睐。

她什么都不是。

宫晓夕默默地把水晶球收好，看着窗外几乎快要停了的雪。

仇雨昕，顾陈羽，你们在这个浪漫的节日里，怎么过的呢？

其实仇雨昕和顾陈羽当天，仇雨昕拉着顾陈羽去坐了摩天轮，那是仇雨昕第一次坐摩天轮，她喜欢那种从上看着下面的感觉，她喜欢那种慢慢随着时间在转动的感觉。

宫晓夕，我想把摩天轮送给你。

仇雨昕抬着头，闭着眼睛，感受着风说。

看着眼前缓缓转动的摩天轮，顾陈羽还是一样想着宫晓夕。

只是和我坐摩天轮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