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不灭匈奴何以为家 第三十八章 十万火急之孕事

卫如眼尖，一眼就看见那唐突跑出来的老婆子穿着廷尉府的制服，她冰雪聪明，立刻联想到，这里出现的女差役想必跟那个宁千衣有关系。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她为何一脸慌张又直呼不好？

“等等——”她出声叫住了老婆子，“陈廷尉，我正是为假翁主一案而来，有什么事不必瞒我，让她说。”卫如手一扬，陪同而来的侍卫宫女全都退了出去。剩下陈汝生，卫如斜睨他一眼：“你也出去。”

有没有搞错？他是廷尉！这里的主人哎！但陈汝生除了腹诽，并不敢多啰嗦，点头哈腰地退走了。

就在陈汝生走出门不过十几步远，他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杯碟碎裂的声音。“嘭——”大门从里面被急迫地拉开，“陈廷尉！”卫如公主大声地尖叫。

陈汝生吓了一大跳，赶忙转回身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卫如神色激动，迈过门槛匆匆大步往外走，经过他身边，气势汹汹厉声道：“陈汝生，此事非同小可，我要立刻进宫面禀父皇，不准行刑，等着新的圣旨，听见没有？要是敢自作主张，你就等着脑袋搬家!”

将近半夜，皇帝挑灯夜读，未央宫的小太监在他眼神的暗示下又一次迈着酸胀的腿走出宫，缩着脖子抖呵着手踩着一尺多的厚雪，默默地念着，外面那位八成已经冻僵了……

突然，一阵急速的马蹄声惊破了夜的宁静。长孙公玄一惊转头，但见火把明亮，几十骑如风驰电掣般向着王宫奔来。为首的骑士跳下马，立刻恭敬地跪在地上弓起脊背，一个女子踩着人背做的阶梯，匆匆下马。然后，她提着裙子向着他猛跑。

“表哥——表哥——”她的脸蛋冻得通红。

“卫如——”长孙公玄看清了来人，一连串地问，“你不是去廷尉府了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见到千衣了吗？她怎么样？陈廷尉答应你的要求了吗？”

她喘着气，没空回答他的任何一个问题，只是抱住他，一叠声道：“表哥，快起来……”然后，她一眼看见了正走出宫门的小太监，大叫道：“开门！我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立刻见父皇！”

十万火急，什么事十万火急？假装睡下其实根本就睡不着在房里来回踱步的卫后披着衣服追了出来。一到前殿，正看见刘武板着个脸正襟危坐，卫如扶着一瘸一拐的长孙公玄走进来。

“快，快给尉迟将军赐座！”卫后急忙命令小宫女端椅子。

“坐什么坐，他不是喜欢跪着嘛，继续跪啊。”刘武打断她。

“跪了一晚上还不够？腿都好肿了。”卫后翻了个白眼，不予理睬，亲自将椅子放好，“北凌，你来姨母这里坐。”

腰部以下几乎没有知觉，今天若不是卫如送来的皮袄，他的双腿只怕逃不掉残废坏死的命运。长孙公玄勉强离开卫如的搀扶，没有去坐椅子，他撑住大殿中央的柱子，咬牙跪了下去：“参见陛下，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饶恕。”

卫后闻言心头一宽，这孩子，总算不倔了。刘武唇边扬起冷笑：“这算是迷途知返？不再纠缠那个妖女了？”

“臣……知错了。”长孙公玄低着头。

呵呵，刘武弹了弹手指，表情略略松弛，“知道错了就好。朕怎么教你的？家里人不和，外人就会乘虚而入。你也有教训了，今晚先在宫里住下，朕马上传太医。以后，别再跟燕王别别扭扭的了。”

“谢……陛下。”长孙公玄依然伏地不起。

看他的神态，刘武忽觉得有点不对，疑惑地问：“是不是还有事？你十万火急来认错，朕也痛快饶了你，怎么还不想走啊？”

“父皇，表哥不敢开口，我来替他说吧。”卫如开言道，“事情出了点意外，您不能马上处死那个匈奴女谍。”

“卫如？你在说什么？”刘武和卫后都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父皇，女儿刚从廷尉府得到的消息，宁千衣她……怀孕了，她怀了表哥的骨肉。”

“皇……皇后……卫如刚才说了啥……”刘武有些发蒙，转向卫后求证。

“陛下，你听不清，我可听得清楚了！那个女间谍怀了北凌的孩子！”卫后简直惊喜交集。子辈里，北凌是最年长的，他有了孩子，他们这个家族就等于新添了一辈人，这是多大的喜事！可千不该万不该，怀孕的人不对！

刘武怔了半晌说不出话。

长孙公玄忐忑地抬起头来，颤声道：“臣恳求陛下慈悲，保全臣的骨肉。”

怎么会这样？刘武大大地为难了。“你们当我大汉的律法是做样子的吗？有法不依，朝令夕改，成何体统！”他心烦地低咆。

“父皇，”卫如劝道，“律法也不外乎人情。宁千衣有罪，可是您已经解除她和表哥的婚姻关系，孩子虽然依存母腹，生下来却随父姓，是表哥的骨血，没有罪。更何况，念在表哥为我大汉立功的份上，您就可怜可怜他，留下这个孩子吧。”

“卫如，你也帮着那个妖女？”刘武颇为疑惑地打量着一脸忧急的女儿。不对呀，自从北凌离开长安，每次提起他卫如都没有好脸色，女儿的心思当爹的岂有不知，怎么今天她会向着别的女人说话？

“不是的，父皇。那个女人迷惑表哥，死不足惜。”卫如冷下脸气呼呼地瞪了一眼长孙公玄，再转向卫后，面容哀戚，“母后，您说句话吧，孩子有我们卫家的血脉，凭什么当陪葬？”

这句话震动了卫后，她凌乱的思绪顿时清晰了许多，站起身来，“陛下，臣妾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哦？皇后请说。”

顿时，几双目光都聚焦到卫后身上。卫后沉吟道：“国有国法，宁千衣犯下死罪，自然不能随便赦免。但是她假冒翁主嫁给北凌，北凌并不知情，这种情况下她怀上孩子，并非北凌的错。孩子有我卫家血缘，我实在不忍心断送。所以臣妾斗胆建议，廷尉府判决不变，但暂缓执行，待那女谍足月生产之后再行刑。这样，既保全了孩子，也维护了律法的尊严，陛下以为如何？”

长孙公玄闻言倒抽一口气，转念一想，卫后这个折中之法或许是目前陛下最能接受的方案了，虽然不能免罪，但至少能争取十个月的时间，留给他斡旋的余地。这是千千能活下来的曙光，他必须牢牢抓住。想到这里，他急忙叩头：“皇后慈悲，若得陛下允准，臣感激不尽。”

“北凌，我看你越是态度好，越可疑。”刘武慢慢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是真的悔改了还是跟朕打马虎眼，哄过一时是一时？”

“臣是真的知错，臣不敢哄骗陛下。”长孙公玄冷汗涔涔，生怕他不同意，回答得一点停顿都没有。

“仅仅是为了留下孩子吗？还是以此为借口替那个女人续命？”刘武阴沉着脸，狐疑地瞟着他。

“蒙陛下惩戒，臣已经认识清楚了，臣只是想要孩子。”

“父皇，怪就怪军营里面没有女人，表哥正当青春，才会一时缺乏定力，被妖女迷惑。如今回到长安，有父皇母后时时教导，他肯定不会一错再错。父皇是看着表哥长大的，他虽然小事倔强，大是大非从不糊涂，您就相信他一次吧。”卫如的话总能说到父亲心坎上。

沉默半晌，刘武点点头：“好，朕就暂且同意留下这个孩子。不过长孙公玄，你给朕听好，这十个月里，朕要随时看你的表现，是不是言行一致。”

“……是，臣一定不辜负陛下期望。”长孙公玄暗暗蜷紧了手指。要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先让千千活下来。

卫后总算松了口气，不过连环的事情却又令人纠结了，“陛下，总不能让那个女谍在廷尉府的牢狱里生孩子吧？没人照应，营养跟不上，环境又差，孩子毕竟是北凌的，万一有个闪失……”

额，皇后说的是个连锁问题，十个月呢。刘武直皱眉头：“廷尉府不行，去哪里？总不能让他领走！”他指指长孙公玄，没好气地说，“朕绝对不同意这小子再和妖女见面！”

“是，是，那是自然。”卫后也犹豫着，“总不能弄进宫里头吧？她毕竟是罪犯的身份。”

“陛下，皇后，臣可以另辟宅院让她居住，派人照应，臣保证……不去见她。”

“哼，你的手下，都是你兵营里混出来的，谁不是向着你的，朕信不过！”刘武否决。

“那陛下派人……”

“不行，这事儿能张扬吗？”

眼看又成了僵局，这时，卫如笑道：“父皇母后表哥都不必为难，让宁千衣住到我府里吧。我府禁卫森严，不怕她跑了，丫鬟婆子众多，照顾孕妇不难，再说我也是女的，有什么事都方便知会。”

“忠幸侯府？”卫后一愕。北凌还朝，她最担心的本来是卫如的反应，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假翁主案给牵制了精力。如今再看卫如，她积极大度的态度完全出乎自已意料，尤其今晚对这个突然来临的胎儿，她表现出的热情令人吃惊，一直冷漠寡淡的女儿像重新焕发了活力。

“是公主府好吗？母后。”卫如不满地反驳。

“哦……”卫后笑笑，算是默认改口。是呢，卫如婚后依然处处要占上风，任何人在她面前不能提忠幸侯府，只能称公主府。

这个方案还行，勉强能接受。刘武寻思。点点长孙公玄：“卫如可真是处处帮你呀。你意下如何？”

住在卫如那里，应该比廷尉府条件好多了，但是卫如对千千……长孙公玄一时无法判断，但无论如何，离开廷尉府是上策。“臣……”他刚想开口应允。

“表哥，先别答应得爽快，我可要丑话说在前头，”卫如打断他，正色道，“宁千衣是重罪死囚，陛下没有赦免她。她住到我府里，是为了生下你的孩子。至于她自己，只能是奴婢的身份。”

“这不废话吗？”刘武讽道，“她本来就是燕王府的丫鬟，一个死囚，能多活几个月已经烧高香了，还想继续冒充千金小姐吗？”

“一切听从陛下安排。只要平安生下孩子，我没有异议。”长孙公玄表态。他明白，这已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大筹码了。千千命悬一线，未来的每一步，他都要走得谨小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