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不灭匈奴何以为家 第三十四章 意外之喜

夜深了，长安城进入宵禁。街道上除了孤独的打更者和巡逻经过的士兵，看不到一个人影。

廷尉府大门紧闭，高耸院墙的阴影直插夜空。这时，一个黑衣人影出现在一侧高墙下，抛出长长的钩索钩住墙头，不一会儿，借着夜色的掩蔽，身手轻捷的他迅速攀援而上，悄无声息跃过墙头。

府内西花园，有几间青砖瓦房，平素并无人居住。不过今夜，暗淡的星光透过其中一间的窗棂，隐约可以看到女子的身影。

这个时辰了，屋内早已熄灯，但千衣趴在窗口，毫无睡意。今天陈廷尉将她和芳华分别软禁在东西花园，这里本非囚室，是陈汝生闲置的客房，房中设施齐全，条件倒是很好的。除了不能出院子，仆役按时打扫送饭，态度和善，一点不曾怠慢。

可是千衣的心七上八下，王爷的态度似乎和送她去大漠时不一样了，这让她极度不安。想要问，却没有机会。

漆黑的夜，原本就寂寥冷寒，千衣披着棉袍在窗口呆坐一阵，勉强让自己回到床上，可是脑海里仍在翻腾，一会儿想到王爷，一会儿想到长孙公玄，她睁着大眼睛辗转反侧，从打一更听到了打二更。

忽地，窗棂咯吱轻响，她原本没睡，立刻扭头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黑影翻过窗户跳进了室内。

她吓得正要尖叫，黑影如风卷般裹住她，把她的嘴捂了个严实，“千千别怕，是我！”

“北凌！”千衣喜极轻呼。来人拉下面罩，露出她整晚思念的面庞。两人相拥而吻。他的唇上浸染的寒夜的凉意，终在她温暖的唇间化开。

“你怎么会来？要是被廷尉府发现……”千衣从缠绵中透出一口气，慌忙问。

“当然不会被发现，除了你。”长孙公玄笑笑，没告诉她，偷偷潜入长安城某个地方，对他而言实在驾轻就熟。“还以为你睡着了，在想什么呢？”

“北凌，你……有没有见到陛下？”千衣忐忑地望着他。

“嗯，见过了。”

“陛下怎么说？”千衣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他的表情看得不很清楚，但夫妻相处久了的直觉，让千衣感到这一天分别之后重逢，他虽然对她笑容依旧，可心里并不轻松。

“千千……”他在床沿坐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揽着她的腰，沉思地问，“如果陛下不同意我娶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千衣的心顿时跌到谷底，她该想到的，陛下怎能允许名动天下的尉迟将军娶个奴婢！不争气的眼泪涌上来，千衣不甘心地窝到他怀里，“北凌，我不想离开你，只要能在你身边，怎么办都行。”

“没有名分，你也愿意吗？”他轻声问。

“我不要名分！”千衣泪如雨下，“只要让我跟着你，随便做什么，烧火做饭洗衣刷碗我样样都会。”

“我的千千……”他激动地喃喃道，“我也是这么对陛下说的，如果能给你名分，我愿意放弃三公爵位，如果不能，我愿意终身不娶，和你在一起。结果……”

“结果怎样？”千衣颤声追问。

“你猜猜？”他抱起她，原地转了一圈，再狠狠亲了她一口，“陛下他同意了！同意我娶你！”

什么……无数烟花似在夜空绽放，喜悦来得太意外，千衣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长孙公玄感慨地望着妻子，今晚，石鲸鱼上的一幕幕又重回眼前……

“我再问你一遍，你要娶的是谁？”猎猎夜风中，威严的君主虎目如霜。

“是宁千衣。”他肃立着恭敬地回答，语声坚定。

“你宁要翁主的丫鬟也不要翁主本人吗？”刘武厉声追问。

“是，臣无半句虚言。”

“哼，那个宁千衣冒充翁主，已犯下欺君之罪！”刘武生气地一拂袖。

“陛下明鉴，千衣只是王府的丫鬟，对外面的事务一无所知，又怎敢私自冒充翁主。此事必定是王爷的主张，舍不得亲身女儿到大漠受苦，才让千衣做替身。”长孙公玄跪下禀告。

“若燕王诚心不想将女儿嫁给你，翁主又怎么会上轿出了长安，以至于被歹人绑走，流落匈奴？”刘武疑虑地问。

“陛下就真的相信她是被绑走流落匈奴？”长孙公玄忽然问。

刘武一怔，一把将他拽起来，沉声道：“北凌，此地无人，你给朕说清楚，难道你认为此事有假？”

“陛下，臣坚持认为，燕王与漠北定有勾连，所谓翁主被歹人劫走，很有可能是燕王故意转移视线，让我乱了阵脚……”

刘武沉默了一会儿，呵呵笑道：“有趣，你两人各执一词，倒让朕很为难啊。看来此案廷尉府审不了，得朕亲自审。”

“陛下若能当堂御审，当然再好不过。”

“好哇，朕明日午后就去廷尉府升堂，倒要看看，朕的面前谁敢说谎。”刘武冷冷一笑，拍拍长孙公玄的肩膀，“北凌，你是朕养大的，朕绝不疑你的忠心。朕也绝不会允许大汉的军队，既要外抗强虏，还得内防暗箭。此事朕一定要审个水落石出，无论是谁犯下叛国之罪，朕绝不轻饶。”

“陛下英明。”长孙公玄低头应喏，停了一会，又期待地仰起头，“陛下，案子审完之后，能不能……”

“没出息，才说几句，又惦记那小丫头了？”刘武心中有数，嘲弄地斜了他一眼。

长孙公玄红了脸，“陛下没开金口，臣……不安心嘛。”

“臭小子，朕亲手帮你换过尿布片子，就你那点心思，瞒得过朕？”

又来了……长孙公玄头皮发麻，就知道每次被拎到石鲸鱼上训话，到最后总归万变不离其宗数落到感情债上。

“那个宁千衣，是个奴隶出身，与你门不当户不对，不合适。”刘武冷着脸。

“尉迟家也是平民出身。”这个钉子不软不硬，他说的是尉迟家，撇开了母亲这一族，他的生父的确只是个普通小吏。

刘武被他一呛，不觉上火：“以前的事朕不管，可如今你是大将军，大将军娶奴婢为妻，朕的脸面往哪儿搁？”

长孙公玄见他寸步不让，心中急躁，不由脱口道：“陛下真的在意吗？我姨娘当初不也是个歌女么？”

“你……大胆！”刘武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这小子简直越来越无法无天，居然敢挤兑他和皇后！

“臣知罪了！”长孙公玄自知失言，慌忙双膝跪倒，恳求道：“陛下慈悲，念臣依照圣旨娶妻，并非故意，如今新婚燕尔，臣不忍心抛弃妻子另娶他人。”

“北凌，朕跟你说白了，你收女人到府里，想收多少想要谁朕都不管，但是，凭你大将军的身份，娶妻却不能想娶谁就娶谁！”刘武严厉警告他。

“国无战事，臣愿辞去大将军之职。”

“嗬，你小子有种，将军也不当了？”

“是。”

“哼，就算不当将军，你也还是朕的外甥，婚姻大事，长辈说了算，你姨娘姨丈都不同意你娶燕王府的丫鬟！你父母也不敢同意！”

长孙公玄陷入了绝望，他原以为，娶了歌女当皇后的圣上能感同身受，会同意他和千千的婚事，没想到他铁板一块油盐不进。他黯然地站起身，“既如此，臣不敢为难陛下。臣告退。只求陛下允准臣终身不娶。”

“终身不娶？”刘武气得眼前发黑，“这么说你打算跟那小丫头厮混一辈子？”

长孙公玄微微一笑：“我想，我和千千都不介意。陛下刚才说了，我想收谁到府里，陛下不管。”

“你……”刘武手指着他，生生被噎着了。

长孙公玄闷闷地转身退走，忽觉头顶风声陡起，他一惊，但见衣袂飘飞，眨眼之间，一个人影已挡在面前。“陛下好轻功！”长孙公玄赞道。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别忘了师傅领进门就好。”刘武讽道。

“陛下还有何教诲？”

“长孙公玄，给朕管好三军，朕准你所奏。不过，朕明日亲自到廷尉府看看，那个小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你鬼迷心窍！”

“就这样……陛下明天要来廷尉府？”千衣躺在被子里，扑闪着大眼睛，听着长孙公玄的描述。

他将她搂紧些，手抚着她的长发柔声安慰：“不怕，皇帝也是人，又不是妖魔鬼怪。再说他来审案子，问你什么，你只要说实话就好了。”

“嗯。”她乖巧而满足的双手搂抱着他。夜再冷，有他同眠，被子里总是暖的。

这时，他从怀里取出一对红绳子来。“这是什么？”千衣好奇地问。长孙公玄笑道：“今日经过长安街头，看到有人在卖月老红绳，据说被月老红绳拴住的男女，再也不会分开。我觉得有趣，就买了一对。”说着，他先将其中一条绳子扣在了自己手腕上，目视她。

千衣一笑，会意地伸开手，长孙公玄却摇摇头，去被窝里将她的一只纤足捉上来，将红绳系在她脚腕上，满意地笑道：“栓在女人脚上，就不是栓她一辈子，是三生三世。”

他的大手握住她的脚腕，两圈红绳亲昵并排在一起，仿佛是无声的宣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