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不灭匈奴何以为家 第八十三章、致命的错误

搜索已毕，没有人，巴扎尔遂下令所有人全速通过部落，出隘口与长孙公玄会合。

众骑士跃马离开山壁，横穿入谷。就在此时，忽然“咚”地一声炸响，一道带着火的青烟从某个帐包升起，直窜半空。众人一惊，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小豆子离得最近，勒转马头去冒青烟的帐包查看。可是，还没等他靠近，箭枝已如飞蝗般袭来。

“有埋伏！是匈奴人！”毫无防备间，队伍霎时乱了，人马纷纷中箭。匈奴人像突然从地里冒出来一般，手执长钩，对马腿横扫。

突然被偷袭，巴扎尔急怒攻心，匆忙之中，指挥作战。这时，山坡后传来群马的嘶鸣，马群冲下山坡，冲入战场。匈奴人扔掉长钩，呐喊一声，像熟稔的主人跃上马背，与朗日图骑士展开鏖战。

形势突变，混乱之中，千衣直勾勾盯着刚才冒青烟的帐篷，拔马不顾一切地向它冲过去。

“小豆子，小豆子！”帐包门口，倒下插满剪枝的年轻身体，汩汩的鲜血染红了铠甲和身下的黄土。

千衣跳下马抱起他，呼唤着他，可是，被射成刺猬的小豆子早已没有了呼吸，那双还带着稚气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不要！”眼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顷刻间阴阳永隔，千衣悲痛欲绝。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挥刀撩起帐门，她没有看错，是这顶帐包，因为，那个破旧的木柜子赫然还在。但是，之前被她合上的柜门此刻已经大开，白发苍苍的老人早已不见。柜子被炸裂几乎散架，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洞口。

千衣呆滞片刻，然后，她像疯了般冲了出去。

刀光血影中，赛罕一路冲杀，却不见了宁凡，想要寻找，奈何胶着的围攻令她分身无术。

渐渐地，匈奴人在乱了他们阵脚之后，且战且走，向山坡后移动。巴扎尔报仇心切，带着骑士们追逐而去。

赛罕眼看着队伍偏离了部落，离会合的隘口越来越远，心中着急，感觉有些不对。忽听得有人大喊：“尉迟将军来救我们了！”远方，帅旗高扬，八百铁骑冲入阵中。

原来，长孙公玄之前兵分两路就是怕遭到伏击，升起的青烟让他惊觉有异，立刻带领敢战士飞驰来救。正遇着匈奴人将安远军引向山后，他旋即下令拦截。

敢战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战斗力以一当十，他们的加入迅速扭转了局势，匈奴被逼向隘口溃逃。

长孙公玄正愁找不到匈奴大单于的线索，哪里容他们逃跑，传令两军围堵，抓到俘虏有赏。一时之间，喊杀震天，朗日图骑士重振士气，巴扎尔一马当先去捉匈奴人。

就在赛罕抹抹汗水张望宁凡之际，她突然看到一个浑身血污的汉军骑士冲在前面没头没脑地挥刀对着敌人猛砍，巴扎尔正火得对他大喊：“你聋了？听到将军的命令没有？抓活的！”

可是那人置若罔闻，就像真的聋了一般，自顾自冲杀，什么话都听不见。

他座下的红马让赛罕认出来，宁凡？是他！赛罕急忙冲了过去，“宁凡——”她大呼他的名字，长刀出手，架住他的，“停下，你疯了！”

那双眼睛是赛罕从未见过的，血红的像染了魔性，直愣愣的目光里除了仇恨与杀意，再也读不到一丝属于宁凡的温和、小心。

血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满身都是，连脸上头上都喷溅得模样看不清了，要不是红马，她根本认不出来。“喂，你怎么了？杀昏头了？受伤了吗？”赛罕吓了一大跳。

战斗进行到了尾声，匈奴士兵被逼到了死角，活下来的唯有缴械投降。长孙公玄正要审讯，横刺里穿出来一个军士，直往匈奴俘虏群里面冲。

“你干什么？”敢战士眼明手快，一把将这个乱闯的家伙揪住。

那人挣扎着指着其中一个俘虏，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副上前拼命的架势。那个匈奴俘虏装扮是有点特别，胡子拉碴的男人却穿着一身油腻腻肮脏的女人衣裙。

“将军，是宁凡，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好像发疯了。”气喘吁吁的赛罕跟过来，急忙报告长孙公玄。

宁凡？长孙公玄怔了怔，他真没认出来。他走过去：“宁凡，你想做什么？”

千衣被拉住动不了，伸出一根手指头，哆嗦着，咬牙切齿道：“把那个人……留给我！我要杀了他！”

“他们已经放下武器，你不能杀手无寸铁的军人。”长孙公玄道。

“那就给他刀，我与他决一死战！”

他真的疯了？长孙公玄望着眼前这个被沉重的悲伤与疯狂的斗志激惹的战士，思索片刻，下令：“把那俘虏叫出来，给他刀，让他们决斗。他若杀了宁凡，就放他自由。若宁凡杀了他，给宁凡记战功。”

啊？赛罕目瞪口呆，将军居然让宁凡去玩命？她下意识地拉拉长孙公玄的袖子，恳求地摇头，希望他收回成命，长孙公玄却淡淡道：“无妨，不经历生死考验，如何能成为真正的战士。”

“你的白发呢？”千衣一步步逼近对方，燃烧着怒火的眼神恨不能将他一口一口吃掉。

“假的，扔了。”他不屑地笑笑。

“你的皱纹呢？”

“当然也是假的。”

“你的断腿呢？”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兵不厌诈你不懂吗？”他简直觉得眼前这个瘦小的汉军莫名其妙，嘲弄地笑道，“谁叫你上当的？我捏着嗓子装女人，你听不出来吗？”

“是我……看错了你。”沉痛得近乎麻木的声音，“你是瞭望的哨兵，你的帐包是地道的出口，只用一层薄薄的草皮盖着掩人耳目。你们的人藏在地道里，等到我们全部进入部落，就用硝石炸开了通道，山背后的马群也以你的青烟为信号。”

“你也不笨嘛，总算想明白了。你们以为山坡上会有埋伏，我们偏偏挖了地道，我躲在柜子里，没想到意外被你发现，可我更没想到，你居然会发善心啊，哈哈哈……”

“我不会发善心了。”千衣冷漠地慢慢举起刀。

他是匈奴右贤王部下勇士敖登，此次攻击任务是为了牵制与迷惑汉军，为掩护左贤王主力部队数万骑渡过弓闾河进入离侯山赢得时间。

本想袭击得手越山而逃，将汉军引入荒漠里兜圈子，谁知功亏一篑当了俘虏。如今这个汉军小兵纠缠上了他，要以武士决斗的方式杀他，为了武士的荣誉，他不能不应战。

既然杀死对方就获得自由，那就以武士的名义战吧。说实在的，他可没把又瘦又小不自量力的家伙放在眼里。

敖登先发制人，挥刀攻向千衣，如矫健的下山猛虎。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身手一展，赛罕的心里就免不了咯噔一声，不好，这人定是个高级别的武士！围观的众将士都替宁凡捏着一把汗，输了，不光丢了性命，还丢了汉军的脸呐。

千衣从力量上根本无法硬抗，但她今日却在不顾一切地拼命，若说对方是虎，她便像不屈不挠的蟒蛇，虽然占着下风，却抵死相缠。险象环生中，敖登的刀锋从千衣背上划过，她扑倒在地。

赛罕惊叫着欲冲上前，被长孙公玄拽住，“不许去！”

“不，宁凡会死的，我不能见死不救！”赛罕急了。

“这是他的选择。”长孙公玄不为所动。

敖登见对方倒地，心中大喜，乘胜追击，高高跃起，对着千衣的后心猛扎下去。赛罕吓得闭上了眼睛。

都以为宁凡即将命丧当场，转折却来得十分意外，合身扑上的敖登像被什么东西击中，身体突然一僵，刀尖在最后一刻失去了冲力，踉跄着地。

“你……使诈……用暗器……”敖登不可置信地瞪着千衣，喉咙口喷涌的鲜血却让他发不出更多的声音。

“你骗了我，我为何不能骗你……”千衣嘴角勾起冷笑。

众人都觉得玄乎，谁也没看清，宁凡怎么一招之内反败为胜杀了对手，只能说是个奇迹。在欢呼声里，何破虏按照将军的命令给宁凡授战功。

千衣的脸上却无一丝欣喜之色，木然地听完何破虏的表彰，就拖着步子默默离开。

“宁凡，你背上受伤了，包扎一下吧。”赛罕追上她。“不用了，自己会好的。”她甩开她的胳膊。

经过仔细审讯俘虏，长孙公玄得知匈奴主力在离侯山方向，巴扎尔绘制了一条通往弓闾河最近的线路，根据他之前到漠北的记忆，沿途将有几十个大小部落。

“老大，还要坚持从部落走吗？如果这些部落都已经成为王庭布设好的棋子，我们……”何破虏有些忧虑，这次交锋虽然获胜，但也损失了不少弟兄。

“再艰苦也要拿下这些部落，我们可以集中优势兵力，一个个吃掉他们。只有这样，才能构筑漠南到离侯山的补给线。”长孙公玄坚决地说。

战争，从来无法留给军人更多悲伤的时间，掩埋好同伴的尸体，短暂的悼念之后，就必须整装前行。

朦胧的月色下，远离慷慨悲歌的荒漠中，蜷缩着一个身影，像独自舔着伤口的孤狼。

长孙公玄缓缓走过去，“宁凡——”他轻声唤道。

那身影一震，肩膀愈加缩起，想要起身，长孙公玄按住他，在他身边坐下。

“你没有参加祭奠仪式。”

千衣低着头，沉默半晌，“对不起。”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仍是沉默，隔得更久，“多谢将军关心，我不饿。”

“今天还想训练吗？”

“我……有点累。”近乎虚脱的声音。

长孙公玄徐徐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柔声道：“宁凡，哭出来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