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不灭匈奴何以为家 第七十九章 从军行

天光大亮，鼓角鸣响，旌旗招展。大军离开朗日图城，继续踏上征途。

出了城门不远，走在队伍前列的何破虏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在草场中蜿蜒流淌的楞格黑河边，牛羊聚集，牧歌嘹亮。河水没毒了？他吃了一惊，若要等天然净化，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吧，居然这么快！

“止步！”他高兴地下令，“都去饮马！”

楞格黑河喧闹起来，战马在天然河水里自由欢跃。

巴扎尔惊呆了，长孙公玄始终未点破他投毒之事，他心里多少有点忐忑与愧疚，想不到一早起来，奇迹出现了！他偷眼看看长孙公玄，发觉他脸上竟有毫不惊讶的笑意。

不一会儿，巴扎尔看见妹妹的白马从河边疾奔过来。近前，马背上跳下两人，正是赛罕和千衣。

“将军，可以收下我了吗？”千衣背着行囊，笑意盈盈，光彩照人。

长孙公玄下马，微笑地拍拍她的肩膀，附耳道：“我就知道，你够聪明……”

一声马嘶，原来千衣的红马正在饮水，突然不见了主人，竟上岸一路追踪过来。长孙公玄百思不解地看着红马轻嗅宁凡的衣角，心中竟有些失落，它是千千的，这么容易就变心？

“宁凡，怎么你骑了一回，它益发粘着你了？”这话说出口多少有点酸溜溜的。

“如果将军不反对，就继续让它跟我罢，权当……我替夫人先照料着。”千衣眼眸中闪着调皮的光亮。想不到，她换了一张脸，能瞒过最亲近的夫君，却瞒不过嗅觉灵敏的坐骑。

“那就照料着吧，给我小心点，若是伤了它，夫人回来不饶你。”长孙公玄闷闷地应允了。

“是！多谢将军！”千衣行了军礼。

“赛罕，宁凡平时跟着老吴做事，不过，就算是大夫，战地也需要防身的技能，你们是好朋友，就将他暂时编在你安远军麾下，你教教他基本功。”长孙公玄嘱咐道。

就这样，两个好朋友终于如愿以偿从军行，不由得击掌欢呼，喜形于色。

临走前，千衣悄悄托牧人往锡林部落捎去一封信，假托自己终究不习惯草原生活，隐姓埋名回中原去了，请桑桑告知乌维王子，无须挂念。

得到消息的桑桑有些意外又怅然若失，可是王子回了漠南行宫，桑桑只好报告了裨王，这消息也就此沉淀在部落了。人人感叹，少了宁凡这个女娇娥当大夫，还真是不习惯呢。谁又想到，他们眼中的女娇娥，已经改头换面成了汉军士兵。

再说千衣虽然对汉军日常管理并不陌生，但以前她是夫人的角色，毕竟隔着相当的距离，现在以普通一兵的身份开始生活，棘手的事很快就来了。

行军的时候，千衣跟着老吴赶着驮药品的马匹，到了扎营的时候，她和老吴一起将药品卸下，将零散的常用药和辅料堆进帐篷过夜。

平素，老吴一个男人不讲究，自己就在这些东西中间胡乱搭个地铺睡觉。如今多了宁凡，为了表示对他的关心，就将他的行囊拆了，把褥子铺在自己旁边，大咧咧道：“宁凡，咱一处挤挤，方便！”

你方便我可不方便……千衣被他的提议吓白了脸，要她和陌生男人挤着睡，打死她都不干。她慌慌张张卷起褥子，抱着就溜：“吴叔，谢谢你！可是将军把我编在安远军，让我跟他们学功夫，我得晚上去那边训练。”

老吴叹息地摇摇头，可怜，这娃娃是哪根筋搭错了，身子骨又不壮，非要当什么兵嘛。

逃脱了老吴的帐篷，千衣抱着褥子来到安远军的营地。草原骑士更加豪放，习惯了天当房地当床，七八个人头脚相抵睡在一长条通铺上。

千衣看得脚发软，头脑一热来从军，只想能常常看到他，可好像对生活的尴尬准备不足啊。

这时候她看见了赛罕，赛罕也抱着褥子在游荡。千衣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跑到赛罕跟前，试探地问：“你……今晚睡哪儿啊？”

赛罕女扮男装从军，虽然和骑士们都很熟，但是越熟，人家越不好意思啊，大小姐千金之体，怎么能和我们这些粗汉子一起睡呢。可是大家又不想在汉军面前揭穿她是女人，于是心照不宣地，无论赛罕进了哪个帐篷，都一个借口：“满了满了，睡不下了。”

“我还没找到地盘儿呢。”赛罕垂着头。

“和你哥呗？”千衣道。

“不成。”赛罕摇摇头，“我哥哥现在是安远军的统领，我去他那里，好像有什么特权似的。再说了，我也不愿意白天黑夜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管着，一点自由都没有。”

“宁凡你呢？你怎么也没安顿下来？”赛罕注意到了千衣也和自己一样。

“我啊……老吴那里堆满了药，睡不下了，他让我自己找个地儿。”千衣撒了个慌，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要是找何中郎分配，汉人我都不熟，我又不会武功，个头又小，怕被欺负。”

个头小是真的，赛罕同情地看看千衣，自己是个女的，还比他高点儿呢，要是跟那些壮汉一起睡，没准被欺负了也难说。他是自己带进军队的，自己得罩着他。

想到这儿，她豪爽地搂住千衣膀子：“别怕，咱俩一起睡吧，反正你对我知根知底的，你保证非礼勿视就行了。”

“小姐不准我看的，我保证不看！”千衣猛点头，举手发誓。

两人搭了个小帐篷，各人在地上铺褥子，中间用草象征性地做了条边界。“你不准过界哦！”赛罕一本正经地指出。

安顿停当，赛罕把千衣带到外面，“将军让我教你防身的技能，你想学哪样？”

“我也不懂，你看我适合学哪样？”千衣诚恳地问。

赛罕考量着她：“你的个头和力气，近身搏击肯定不占优势，再说我一个女的，招式本来就不够刚猛，你学了也不实用。我还是教你射箭吧。”

“嗯。”

说定了射箭，赛罕却没有去拿弓箭，她笑道：“宁凡，你有没有听说纪昌学箭的故事？”

“听说过，纪昌看了三年，最后把牛毛虱子看成车轮那么大了，就成了神箭手。”

“所以啊，宁凡，你第一步先练眼神吧，趁着黑夜，你就盯着头顶上一颗星星看，什么时候能把它看成脸盆那么大了，我再教你。”

“哦。”既然故事这么写的，老师又这么要求，千衣只有听话的份儿。

赛罕一个人回到帐篷，忍不住笑倒在床铺上，这个宁凡真是个老实头，被自己一蒙就上当了！嘿，让他每晚看星星，自己就可以快活洗澡喽！赛罕打了水，哼着小曲在帐篷里脱去军装擦洗女儿身，然后舒服地钻进了被窝。

静谧的草原之夜，除了执勤的士兵，人们都已进入梦乡。千衣盘腿坐在空旷的草地上，举头望向天穹。

一颗小星星调皮地眨眼睛，就是你了！千衣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好累啊……揉揉眼睛继续……除了星星的光变得有些模糊，怎么星星一点也没变大……

中军帐依然跳动着灯火，画卷中，梅树下的女子唇边浅笑轻扬，美目含情。长孙公玄久久凝望着画像，眉间笼罩着白日里谁也窥不见的萧索落寞。他走了好几个月，儿子想来该学会翻身了，可是千衣一点消息都没有，她究竟去了哪里？

他轻叹一声，也许无消息也勉强算是好消息吧，只要没有坏消息就好。过些日子，等出了漠南的边界，为了给努鲁王子复仇，漠北恐怕全民皆兵，届时，真正的考验才开始。一旦孤军深入敌区，与朝廷的联系会被切断，他就真的没办法知道千千的下落了。

尽管对妻子的焦虑和思念越来越折磨着他，可是人前他绝不能流露分毫。这场战事的胜负，关系着未来百年的和平，他没有退路。统帅是军队的灵魂，他必须给所有人必胜的信念，个人的情绪只有深深地隐藏起来。

他轻轻卷好画轴，锁进床头的铁盒中，慢慢踱出了帷帐。

万籁俱寂，月华正好，虽是春天，但夜风已经稍凉，正好吹散他烦郁的心绪。忽然，在一片黑黢黢的帐篷阴影中间，蓦地看见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草地上，仰头望天。

他观察了一会儿，这人仰着脖子一动不动。大半夜的，莫非哪个新兵想家了？这软弱的风气可不能长。他悄悄走到那人身后，咳嗽一声：“你是哪个营的，在这里做什么？”

这声带着威严的质问吓得那人跳起来，一见是大将军，更加像只受惊的兔子。

“宁凡？又是你？”长孙公玄定神一瞧，眉头就皱起来，这小子怎么总是撞到他视线里！说他鲁莽吧，有时候又挺细心，说他聪明吧，有时候简直神经大条！“不睡觉，你鬼鬼祟祟做什么？”他口气凶巴巴。

“我没有鬼鬼祟祟，我……在练箭术。”

一没看见弓二没看见箭，练什么鬼？长孙公玄讥讽地撇撇嘴：“你这是想射星星哦？”

“将军你猜到啦！”千衣高兴地指指天上，“我就是在看那颗星星，等我什么时候把它看成车轮那么大，就能成为神箭手了！”

“这是谁教你的？”长孙公玄怔了怔。

“赛罕……小姐呀！”

真可以啊！长孙公玄啼笑皆非，忍不住道，“我看，她是不想你打搅她吧，你这傻小子，看出车轮了么？”

“没有，可能……我的时间不够……”千衣嗫嚅。

“你就是看一辈子也别想看出车轮来。”

“啊？那我……怎么办？”千衣懵了。

长孙公玄拽住她的胳膊，“你跟我来！”

这小子的胳膊细得跟女人似的，长孙公玄为自己的手感暗暗嘀咕。这是怎么了？一个笨头笨脑的小子好像也犯不着大将军亲自管吧，可他不仅收下他，还不嫌麻烦地想调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