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不灭匈奴何以为家 第六十四章 夜幕下的行动

油灯下，千衣再一次摊开薄薄的绢帛，一遍一遍读着墨汁浸染的遒劲又不失端秀的字迹。那是长孙公玄去东方城之前留给她的信。

眼泪猝不及防地还是流出来，曾经幻想他能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竟是没可能了。他回不了长安，她将死在长安，此一去，就是永别了？“千千，等我……”信末最后的一行字让她每读一次，就如万箭穿心。千千等不到你了……

纱帐后，卫如默默地看了她半天，又悄悄退了出去。

“裘帮主，宁千衣就快临盆了，你要帮我盯紧廷尉府的一举一动。”卫如对肃立在中庭的男子下令。

“公主，她最近情绪不稳，我担心日子会提前，要不要把稳婆接来准备着？”冯媪问。

“不行……”卫如思忖着摇摇头，“不能请稳婆了。”

什么？冯媪大惊。卫如道：“表哥被流放，如今长安都是燕王的势力，公主府随时被盯着，只要有稳婆进府，就等于告诉廷尉府分娩的消息。我担心……他们连这个孩子都不会放过。”

“冯管家，”卫如看了冯媪一眼，“我听说，你之前在宫里，替怀孕的宫女接过生？”

冯媪一怔，的确，是有过那么仅有的一次，她手下最喜欢的小宫女与卫兵偷情怀了身孕，为了隐瞒过去，她冒险偷偷为她接生孩子，可是，最后还是暴露了，她被皇后重罚。“公主，老奴……有罪……”冯媪忐忑地低下头，“我……是情急之下，瞎猫碰着死耗子。”

“不管怎么说，你接生过一次，知道怎么做。”卫如说，“如今形势有变，为了万无一失，只有你秘密在府里帮她接生。”见冯媪慌乱的神色，卫如压下内心的紧张，安慰她道，“之前御医说她胎位正常，再说宁千衣体质很好，你不要怕。”

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到了燕王府，身着铠甲的骑士匆匆入内。“铁甲军正在练兵，不知王爷紧急召唤卑职是为何事？”

刘选看了看拱手肃立的王轩，他应召而来的速度令人满意。“王轩，我得到线报，最近长安城郊外几座荒山中有盗匪猖獗，过路百姓无不被抢劫盘剥，苦不堪言。我想让你的铁甲军去剿灭他们。”

“是。王爷可有盗匪的具体行踪？”王轩问。

“没有。”刘选摇头，“这群盗匪依靠山林掩护，神出鬼没，所以你要用心搜寻。我本可以派禁卫军去，但是顾虑他们没有野外作战的经验，所以……”

“卑职明白了，立刻整军出发。”

王轩的背影匆匆而去，另一个身影从黑暗里踱出来，“王爷把铁甲军调走，可是怕他们碍事？”

刘选捻须微笑：“不错。铁甲军是长孙公玄亲军，就算如今换了上司，对皇室的忠心尚在，所以不能让他们进皇宫。既如此，若将他们留在长安的话，只会妨碍我们的行动。胭脂居次，杀刘武，有你的人伪装成禁卫军就足够了。”

胭脂点点头，嘴边勾起一缕嘲笑，“长孙公玄如今是个死虾子了。曹参这个废物，倒也算拿命做了点贡献，不枉我给他西域的验毒石。”笑容敛去，变成了阴沉的一撇嘴，“还有，廷尉府那里，王爷也别忘了叮嘱，你过去的小奴婢，不可活。”

“居次放心，只要那孩子一落地，廷尉府按圣旨处决人犯，谁也拦不住。皇宫那里若成了事，孩子就一并解决掉。”

是夜。长安城已经宵禁。公主府的小楼中，灯火透亮，不时传来女子痛苦的呻吟。小丫鬟一趟趟端着热水进来，又一趟趟端着血水出去。果如冯媪所料，距离预产日还有十天，千衣却提前破水。

破水之后，一昼夜中必须娩出婴儿，否则羊水流干，孩子就有生命危险。所幸千衣很快开始了阵痛。冯媪指挥着小丫鬟做着各项准备。卫如坐在床头，紧握住千衣的手。

千衣不过十七岁，初产的阵痛如潮水一次紧一次地冲击着她，从未想象过会那样的疼，仿佛全身的骨节都一段段被捏碎了。她满头冷汗，咬着牙关硬撑着。

可是，尽管千衣痛得死去活来，调皮的孩子却迟迟不肯离开母腹，冯媪急得直搓手，好几次似乎看见了胎头，却转眼又缩了回去。

千衣渐渐陷入了半迷糊的状态，连呻吟声也小了下去，“宁千衣，你得使劲啊，不要睡……”卫如发觉她的手松软无力，心中大急。

“北凌……北凌……”千衣发出模糊的呓语。

“他就快来了，他马上就会来的，你要坚持下去！”卫如慌忙拍打着她的面颊。

“北凌……不能来，他……要去打仗……很危险……”千衣闭着眼睛，意识似乎飘远，连阵痛都不再唤得醒。

卫如听到她的话，心中直发凉，北凌在东方城，没有在前线，她意识不清，思维混乱了，这不是好兆头。“宁千衣，你清醒清醒！”她狠命地掐她的指尖，“长孙公玄他不去打仗！”

“不，他要去……他亲口告诉我的……要是不打败匈奴，表妹就会去和亲……”

卫如呆住了，“你说什么？表哥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唯一的一次，父皇流露出和亲的意思，她和母后抱头痛哭。

“他……有偷听到……”千衣断断续续，记忆如碎片般飘过来，“……从那天起……他就决定离开……不打败匈奴……绝不回来……”

每个字敲打在卫如的心上，她泪眼朦胧，情难自已。表哥，原来你终究……还是为了我……

“公主，我看见胎头了！孩子快要出来了！”冯媪又惊又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卫如的思绪，“宁千衣，快使劲呀！”

千衣陷入了半昏迷，竟毫无反应，“冯管家，她叫不醒，怎么办？”卫如心急如焚。

冯媪见状，咬咬牙：“公主，你帮她肚子上推一把……”

“啊？我……我不会……”卫如吓了一跳，她什么经验都没有。

“来不及了，我抓住了孩子的头，”冯媪急道，“你按我指点的办法做，错过这个机会，只怕她母子双亡！”

未央宫。午夜之后，禁卫军一轮换岗完毕。黑暗中，刚完成交接的士兵们却没有留在岗哨上，而是集结后向皇帝皇后的寝宫冲去。

小太监被惊醒了，感觉有异：“你们……来做什么？”他话音未落，刀光已起，小太监倒在血泊中。

其他宫人宫女见状，纷纷惊呼逃命：“陛下……有人闯进来了……”可是，这群本该守卫皇宫的禁卫军却像失心疯了般，见人就砍。

暗夜被血色划破，一片凄凉。禁卫军迅速冲进内廷，那明黄色的罗帐犹自合拢，“大汉皇帝，受死吧！”铠甲下的面孔闪着兴奋的光，刀锋扫过，罗帐成了碎片，然而……那帐中，却是空的……

行凶者愣了，大汉皇帝不在宫中？

“报告长官，整座皇宫全都搜索过了，没有发现皇帝和皇后。拷问宫女太监，也都说不知道。”

不可能呀，皇帝白天还在上朝，他们今夜化妆成禁卫军发动突袭，应该没有人会料到！

“快，撤离！速报胭脂居次！”

“刘武不在宫里？”刘选大惊失色。看准时机万无一失的刺杀计划，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我们暴露了。”胭脂听完属下的报告，简短地说。

“居次，现在皇宫乱成一团，我们趁乱撤出长安吧。”

“好。不过，我要先去做一件事。”胭脂也不管刘选，跃上马背，扬鞭而去。

匈奴国王子努鲁在太学进修，今晚，正在皇帝钦赐的馆驿里睡得正香。忽然，幽暗中一个影子闪身进来，悄无声息地掀开帐子，狠厉的目光一闪，雪亮的匕首就扎进了他的心窝。可怜的王子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横尸床上。

黑影跃出窗外。“居次，我们……为何要杀掉王子？”执行完任务的须木不解地问主子。他是铁木的兄弟，铁木死在漠南，须木为兄报仇，成为胭脂心腹。

胭脂冷冷道：“燕王这次的篡位行动失败了，汉与漠北必有一战，不能让他们在正义和人心上占了先机。努鲁王子死在大汉，我漠北百姓闻此噩耗，定会团结一致，奋勇抵抗汉军。”

话说王轩率领的三千铁甲军在城外的荒山转悠一圈没找到半点盗匪影子，忽然接到飞马来报，长安出了大事。

铁甲军飞驰回城，但见燕王刘选已经等在城门口，“快，王轩，速速救驾！”

“王爷，出了什么事？”王轩大惊。

“好像禁卫军叛乱了……”刘选又慌又急。

铁甲军是汉军精锐之师，皇宫的混乱很快就被平息了，在横七竖八倒地的尸体中，王轩找到了假冒禁卫军的死人。

“是匈奴人！”王轩诧异地向燕王报告。可是，铁甲军寻遍长安，仍然没有皇帝皇后的影子。

“王爷，陛下难道让匈奴人掳走了？”王轩忧心忡忡，遂下令封城，“无论如何要找到陛下！”

“来人，将禁卫军统领就地处死！”刘选下令。

“王爷，匈奴人能扮作禁卫军进入宫中，必有内应，是不是应该先抓起来，等陛下回来审一审？”王轩劝道。

“审什么审！”燕王怒道，“若非统领里通外邦，匈奴人怎么进得来！”

就这样，禁卫军统领还未来得及申诉什么，就被一刀砍了脑袋。

就在王轩忙于整顿禁卫军之时，搜索的士兵再次报告了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匈奴国当做人质的王子努鲁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