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狱 第十一章 段允

在一个洞口不大的洞穴中，桂明将夜露帘盖在自己头顶的洞口，直到整个洞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黑暗，少年方才尝试伸展身体。

距离他离开公山友的村庄，已经有七日的行程。这一周以来，一路上景色虽然大抵没有变化，都是以白茫茫的砂土作为背景，但已经可以看到更多认不出名字的植物与生灵了。如今的桂明倒无需为水和食物担心了，水源和丘兽到处都是。奇怪的是，桂明在七天这不短的行途中，没有见到过任何大型凶兽。这的确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在桂明尚未到达那个村庄之前，虽然资源同是增加，可要面对的凶兽要比此时多得多。

莫非那群噬穴兽在此地遇到了天敌？桂明很快摇了摇头，抛去了脑中的绪论。先不说那些体型庞大的异兽有一身坚不可摧的鳞甲，它们本身有着极强的自愈能力和五毒不侵的五脏六腑，平常居民根本无法与其抗衡。然而就算这些砂土下的霸主在这片区域有天敌，那也只会是更恐怖的生物。而对于桂明来说，且不论他能否从噬穴兽口中逃离，就算是一只尚未第一次蜕皮的噬穴兽桂明都无法对付，更何况猜想中的可怕怪兽。

桂明发现自己的四肢在狭小的洞穴中伸展不开，他只能盘腿坐下。经过一周马不停蹄的修炼，那丝魂息已经从最初的丝线大小，变成了现在的小指粗细。桂明控制着白色的魂息环绕五脏一圈，这一周以来，那个只出现了一天传授他这套口诀的江流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让每次修炼魂息时的少年都会有些莫名其妙，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江流也多了几分兴趣。

不过修炼时需要注意集中，桂明将心思收回，盘腿修炼着魂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感到一丝倦意，桂明的眼睛缓缓地闭上。很快，奔走一天的少年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凌晨，暗潮方褪去不久，少年就从梦中醒来。桂明将头顶的夜露帘揭开，从不大的穴口挣扎着爬出来。他仰头看了看星光熠熠的天际，启明星发着光。少年从右侧身旁取下从路边捡来的水囊，往口中倒了几滴润了润喉。为了保障这一天也能全速前进，桂明将两条丘兽干撕开嚼入腹中。感觉状态有所恢复后，桂明开始在白砂土上奔驰起来。

大概在逐渐平坦的砂土上行了半天，桂明看到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几个黑点。因为无法确认那几个身影是何物，桂明将白瞳开至最大，同时聚集了一部分魂息附着在白瞳后方的神经上。远处的景象瞬间清晰起来，桂明方才认出这是一行成年人，三男两女，他们身上穿着桂明辨认不出何种材质制成的衣衫，袍子上奇形怪状的纹饰色彩绮丽。五人的神色都有些疲惫，似乎经历了多日的奔波，通过被强化过的白瞳，桂明还发现其中一个女人被身旁的女人搀扶着，走路时一瘸一拐，似乎腿上受了伤。

将魂息附着在白瞳上能强化视力，这还是桂明前几天试图控制魂息在白瞳中旋转时发现的。他发现将白瞳附上魂息能提高白瞳的效率，即便是在黑暗的洞穴中也能视物如常，但随后也发现这会消耗极多的精神力，方才使用一刻的桂明就感到头脑发胀。

一番斟酌之后，桂明决定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也好问问他们周围哪里有村庄可以歇息。

※※※

“二姐，你先歇歇吧。你这幅样子已经走了半天了，再不休息一下，我怕......”

搀扶着年轻女子的人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女，少女眉清目秀，一双秀气的眉毛在白皙的皮肤上神气地上扬，不过此时少女面露疲态，本光滑的皮肤显得十分暗淡。

“没事的，还是要多谢王大哥他们，若不是他们的帮助，我们恐怕走不了这么远。”

被搀扶的女子虚弱道，她的面色苍白，在行走间都会重重喘息，显然是有些体力不支。

“哎呀，你们两个大男人，光在那跟着干嘛，你们看不到二姐都这么虚弱了，就不能像王大哥一样，来背上二姐走一段路吗？再说了，你们几个侍卫，现在不做些什么，等二姐撑不住了，等回了家，看我父亲怎么惩治你们！”少女看着身后两个无动于衷的侍卫，语调有些愤怒。

“不好意思四小姐，我们不能再浪费魂血了，毕竟接下来只有我们能面对不知何处而起的刺客了，况且还有这些行李，实属无奈。”队尾的一个男人抱拳道。但在一番“义正言辞”之后，他迅速与另一个侍卫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流之时，分明有些玩味。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两个看起来精神还蛮好的侍卫一齐躬下腰来抱拳谢罪。

“四小姐请恕罪，毕竟我们要时刻注意身旁的动静.......况且那一番厮杀，的确耗去了我们不少气力。况且昨天背着二小姐走了一整天，我已经耗去所有储备的魂血了。不是不想帮助二小姐，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被称为王大哥的高大男子背后鼓鼓囊囊装着什么东西，他的看起来有些疲累。对于四小姐的一番话，王大哥摊了摊手，露出无奈的神色。

“什么耗去了不少气力，都两个昼夜了，还恢复不过来，我看你们就是另有所图，远离了我们段家的管控范围，就心生不轨......”四小姐一脸嫌恶，小声嘀咕起来。

“允儿，住嘴！别再说了。”二小姐有气无力地呵止四小姐。

听到四小姐的这一席话，两个低下头的侍卫脸上都扬起了一抹阴冷的笑意。

王大哥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身后两个同行，叹了一口气。他张口：“要不我来殿后吧，毕竟我的实力是我们中最强的，能更快察觉到他们的靠近。”

二小姐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王大哥的提议。王大哥径直穿过两个同在段家手下做事的侍卫之间，在经过两个侍卫之时，他的目光略过二人的脸，拍了怕二人的肩，似在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允儿，我们先休息一会吧，你也吃点东西，接下来还有很多路程呢。”二小姐柔声到，段允便也只好应承下来，她转头对身后三人说：“停了，我二姐体谅你们，就先休息会，你们三个在周围巡逻，可要仔细点。”

三人点了点头，身影迅速从原地略开，往四周奔去。

待到三个侍卫都消失了踪影，二小姐在段允铺在白砂土的飞云垫上缓缓落座，方才语重心长地对段允说：“他们那点小动作，我还察觉不到？你揭穿了他们，他们才更肆无忌惮。而接下来还不知多久能到附近的城镇，倘若他们真要动手，只有王大哥一人是无法对付他们两个的。要是他们的目标只是我们身上的珠宝，倒是无所谓，给他们便是，如果他们另有目标......我受伤了，本就走不了多远，倒是你这个黄毛丫头被人污了清白，即便幸运逃走，也只会伤了我们段家名声。你了解父亲的脾气，对他来说家族的声誉大于一切，到时候.......”

“可是.......”段允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

“没事的，你二姐没你想得那么金贵，这点小苦难我还是能熬过的。来，吃点云纹糕吧。”二小姐从三个侍卫留在原地的包裹里掏出一个飘香四溢的糕点。段允看着这个自己从小便喜欢的糕点，不禁吞咽下了一口口水，不过她还是挣扎道：“没事，二姐你先吃吧，我还不饿......”

正当段允打算继续推辞一番，一个侍卫的声音忽然同时出现在两个人的脑海：“两位小姐，我们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少年。”

“他的脚上有夜露草的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