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狱 第十章 风雨欲来

也不知在一片混沌的梦中过了多久，桂明的意识主动从梦中脱离。他睁开眼，此时时间差不多在早上六时，暗潮方退去不久。

他躺在坚硬的砂石的床上，在后脑周围，有几块突出的石头搁着他的脑袋。

桂明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后脑，从床上翻坐起来，他默念了一遍口诀，一丝沉寂已久的魂息又重新运转起来。估摸着公山友应该还没醒，桂明干脆修炼起江流传授的口诀起来。

桂明将魂息的循环制止，上一个晚上，他就在睡前将魂息调整成旋转的状态，以便赚取一些微薄的成果。他深吸一口气，用意识控制那丝白色的现状物从脑海里传输到下腹，在五脏一番巡狩之后再回到脑海。如此便为一轮，而他的修行目前就是不断重复这个过程。起初桂明也尝试过控制魂息往四肢流淌，但他发现似乎有无形的障碍阻挡了魂息。每经一轮修习，桂明方才吐出一口浊气。

“小子该起床了！”

重复了大概几十轮，门被公山友敲响了。

“稍等一下。”

桂明一边应着一边将夜露帘卷起，他将挂在绳子上的丘兽干取下挂在腰间，摸了摸用绳子串起挂在手臂上的三枚绿魄草，方才打开门。

公山友等了片刻，才等到桂明开门，他冲桂明道：“小子你可拖了我不少时间，队长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算了算了，现在值班的是我的亲信，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出发。”注意到桂明已经卷好了夜露帘背在背上，他面色有些古怪：“咋就这么急着走啊。”

“嗯......我没有拖沓的习惯。”桂明应道。

“哈哈哈哈，没事，少年志在四方，这是好事......房租你交了没？”

“早就预先支付过两天了。”

公山友的眼神有些哀怨：“本来还打算让你欠我个人情的。”

桂明无奈地摸摸头：“公山大哥我们快点出发吧。”

“好，跟在我后面。”

走在白砂路上，启明星照耀着两人前方的路。时间尚早，路边只有寥寥几个巡逻的成年男人。公山友笑着与每个照面的村民打招呼，有几个男人注意到跟在公山友身后低着头的桂明，公山友打着哈哈，用眼神示意男人们不要多问。

走了好一会儿，两人总算到达了村子的尽头，桂明也算发现这个村子的确很大，几乎相当于自己之前出生那个村庄规模的十倍。靠近村口远远就可以望见白林木筑成的高塔和一截矮矮的墙，高塔上面早已有了几个巡逻的男人。

“到了到了！”公山友举起双手和高塔上的男人沟通起来。

高塔上的男人也挥手致意收到。

很快有几个村口的守卫走上前来，公山友主动上前与守卫一番交流后，男人们回到了各自的岗位。桂明跟着公山友，来到了村外。直到来到村口外，桂明才抬起了头，他仰望前方，漆黑的夜幕下无尽的白色砂土蔓延到远方，各种土丘交错起伏着。

“祝你接下来一路顺遂。有缘再见。”

站在村口，公山友对不自觉走到前方的少年说。

“嗯，谢谢你了公山大哥。”

桂明笑着点点头。当他转头正打算迈动步伐，却发现公山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公山大哥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也没什么，就是担心你小子接下来的旅程，毕竟越往北走资源越多，凶兽也更强大。再说了，我还有蛮多故事想跟你小子分享的。”

“没事的公山大哥，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我这里有些临别赠礼，里面装的东西不怎么值钱，你可要收下。虽然我们认识才两天，但我就是觉得你这小子很不错。”公山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布织成的小锦囊来，塞到桂明手中。

“公山大哥，不用这么麻烦的。”桂明连忙推辞道，但看到公山友摆出一副你不收礼物我就不让你走的样子，桂明笑着叹了口气，将锦囊挂在自己的脖子：“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公山大哥的美意了。”

“那么再见咯，我们村随时欢迎你。”

“好的，再见公山大哥。”

看到公山友总算放行之后，桂明转身迈开自己的脚，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仔细观察着脚下的路。殊不知，公山友就木头桩子般一直呆站在村口，目送着桂明的远去，如果有人站在公山友身旁，就能发现他的目光专注在桂明的脚上。虽然桂明的双腿快速交替着，可落在公山友眼中，那可是再缓慢不过了，有如前段时间藏在村中魇者反应到自己存在时求饶的表现。一个夜露草的黑色印记就一直保持在他的目光中央。

村口的守卫站在公山友旁边，看着公山友站着过了很久，忍不住拍了拍公山友的肩：“公山队长，你在看啥呢。”他微微扳过公山友的身子，正好看见公山友的嘴角挂着一抹不自然的笑容。

“没什么啊，这小子蛮有意思的，我很喜欢这小子。”落在守卫眼中，这一抹笑容立刻变得长者般慈祥起来。公山友擦了擦脸将笑容收敛，顺便收回了目光，他再次和村口所有的守卫一一打招呼，转身往村里走去。

直到回到村庄，走在村中的白砂路上，公山友方才重新露出了微笑，他的嘴里默念着：“你会来找我听故事的。”

远在北方的桂明忽然有些不寒而颤，他拢了拢单薄的衣衫，在黑暗的映照下，他脚下的夜露草标记愈发妖艳。

在北方的一个方向，几个笼罩在黑袍之中的黑影本在往北方奔赴的路上，他们忽然彼此相望一眼，黑袍下的眼神互相交汇，仿佛达成了约定，他们一齐转头往少年的方向奔赴而去。

北方的一个隆起并不突出的山丘中，没有人会发现里面藏了一个很深的洞穴。此时，在山洞的一片黑暗中，有个正在大口吞咽的身影有所感应般抬起身体望向南方，一双白瞳瞬间点亮，光芒之大竟照亮了整个洞穴。在这个身影身体下方，有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噬穴兽尸体，相比于并不高大的身影，噬穴兽的尸体犹如一座小山。

身影趴伏在噬穴兽流出的内脏上，身上沾满了绿色的血液。山洞的空间忽然猛烈震动着，岩块从头顶崩裂下来，周围似有无数怪物接近。应该是无数噬穴兽闻血而来。

身影咧开嘴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的血，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而在不知北方多少万里的遥远城镇里，一个酒肆的老板正趴伏在柜台上酣睡。他忽然微微睁开眼，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一闪而过。酒店老板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倒是有点意思。”

他身旁站着一个住在店里，早已醒来在打理店铺的伙计。这个年纪不大的伙计弱弱地凑过头来：“老板，啥东西有意思啊，你又做了啥美梦，给我长长见识，好让我也做个好梦呗。”

“滚滚滚。”胡子拉碴的老板摆了摆手。待讨嫌的伙计撇撇嘴离开后，他小声咕哝了一句：“南方来的那小子，估计连梦都做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