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冷 第三章 对上眼儿了（求推荐、求收藏）

讲话挺大声的这位“人物”，就是刘子文的死对头，城南这群小伙子里面公认的头儿，他叫冯震南，有个诨号，叫冯大胆儿，在这县城的同龄人中间，绝对算是个人物。

他家世代都做鹰爪孙的买卖，大清朝的时候，他太爷爷就是这个小县城里的一名小捕快，从此开始算，他家这几辈人里面一定会有一个男丁做这鹰爪孙的买卖。

这一辈儿他老冯家就他这一个男娃，算是家里的独苗，他爹叫冯纪元，以前也是吃公家饭的，七年前县城里来了个小军阀，到处作乱，他那时候脾气也挺冲，就跟当兵的理论了几句，结果被一群当兵的把胳膊和腿都打折了。

后来冯纪元养好伤之后，成了个残废，胳膊没接好，右胳膊吃不上劲儿，力气跟个娃娃一样，腿脚也不利索了，他也清楚自己端不起公家这碗饭了，就自个儿开了一个棺材铺维持生计，他还有个弟弟，叫冯纪明，是本县的捕头，现在是民国的第九个年头，冯纪明的这个官职应该叫警察队长。

要说起这冯纪明，在这小县城里可是个风云人物，当地的老百姓都偷偷地在背地里喊他“冯黑子”就是因为这家伙，下手忒黑了，要是犯上点儿什么事让他给逮到了，不死也得脱层皮，给钱才好使。

“冯黑子”每天都在街上溜达，就等着抓人，他爹是大清朝的捕头，嫉恶如仇，就算对自家的两个娃儿也是一视同仁，“冯黑子”打小就是在他爹的棍子下长大的，他长大以后，脾气比他爹更爆，天天要是不揍人几下，掌心就痒痒，还起红疹子，就因为这个事儿，他都眼瞅着奔四的人了，还是个老光棍儿，没办法，谁家姑娘都不敢嫁给他，生怕挨他的警棍呐！

刘子文这边都想好了，冯大胆儿要是敢进来找事儿，他就出手，揍他，他可不怕冯大胆儿，俩人从小打到大，谁都不服谁，就算他叔“冯黑子”来了，他也不怵，刘家是这县城里的大户人家，“冯黑子”也不敢下黑手。

“呦呵，俺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来了，敢情是冯大公子啊！里面请。”

茶馆的周掌柜是个人精，他可不想让这群下手没轻没重的小伙子在他这片地界惹出什么事端来，赶忙挡在了两人的中间，笑着了招呼起了冯震南这个十五六岁的娃儿。

“周大掌柜的，别来无恙啊！”冯大胆将双手背在身后，眯缝个眼，语态傲慢，神气十足地说道。

冯大胆儿这小子今天也真是够能装的，平日里都是周叔，周叔的称呼周掌柜，今天倒是张扬的很，学起了他叔那套做派，开口就是周大掌柜，也不清楚他在神气个什么劲儿。

“生子，快给冯公子在二楼安排个雅间去。”周掌柜招呼起了生子，看在“冯黑子”的面子上，周掌柜不想和冯大胆儿这个娃娃一般见识。

“不必了！俺们今儿个来这就是为了看小曲儿的，周大掌柜的，在下今日请了一位贵客，就是冲着二位姑娘来的，俺就要坐在台子前面的那两张桌上，中不中？”

冯大胆儿今个不知道抽着哪门子风，讲起话来文绉绉的，和平时不太一样，瞧着有些不伦不类的，今天身上穿着件新衣裳，瞧着料子、做工什么的，都不差，这小子今儿个是咋了！有点儿古怪啊！

“冯公子您可真会说笑，人家那两桌还有客儿哩！您还是上楼上的雅间吧！那地方宽敞，您看中不！”周掌柜说道

要说这周掌柜可真是个好脾气，一个小崽子跟他这样讲话，他也不生气，还是和和气气地支应着，茶馆里坐满了听小曲儿的人，大家在私底下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冯家大小子咋这刺毛呢！说话跟个二半吊一样，逞脸哩！”李掌柜小声说道。

“可不是哩，和冯黑子一个德行，呸，就他娘的知道强势人！”这边杨大爷也看不过去了，他外甥前两天就被“冯黑子”揍了一顿，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不中！们儿今儿个来这，就是为了看这俩小妹儿唱小曲儿的，俺们就得坐在那两张桌上！”冯大胆随即抬起了一只手，指着刘子文的方向说道。

他的态度十分强势，丝毫不愿退让半步，场面一时变得十分尴尬。

“放你娘的屁儿，敢坐这儿试试，你看俺咋拾道恁的。”一声怒喝，高声而起。

讲话的这位不是旁人，就是刘子文，他早就忍不住了，在他心里，周掌柜的和他亲叔差不多。

今儿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冯大胆儿敢这样撅他叔的面儿，刘子文还能忍？

他刚才就想出手了，是陈昂悄悄地在旁边拉着他，不想他惹出事端来，但是陈昂真就拉不住刘子文，刘子文可比陈昂猛多了。

“冯公子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安排位置。”周掌柜沉声说道，他还是没有发火，只是此刻他的脸上已然没了笑脸。

刘子文这一嗓子，喊得动静儿可真不小，给他身边的几个小伙子吓了一跳，欢儿和喜儿也被这一嗓子给吓住了！欢儿瞧着刘子文的侧脸，觉得他长得真就挺俊的，刚才坐着还不知道，这一起身才瞧见，这个小子长得还真高啊！不过这脾气可也够冲的。

喜儿倒是觉得挺有趣儿的，他瞧着刘子文露出了一脸崇拜的神情，眼神之中满怀期待，她倒不是看上刘子文这个黑脸汉子了，她是想着能够亲眼见识一下打架的场面，开开眼界，喜儿打小就待在王爷府里，这是她第一次离开京城，瞧什么都有股子新鲜劲儿。

这边冯大胆儿他们一行人站在了茶馆的门口不动，六个半大小子，瞧着可都不面善，冯大胆儿身边站着的那位生面孔，瞧着就是位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哥，长得白白胖胖的不说，身上还带着不少好玩意儿，一看就不缺钱花，刘大胆儿他啥时候认识的这个富贵朋友，咱也不得而知，反正他今儿个这底气可挺足啊！

“小文儿，今儿个就卖你周叔一个面子，匀出来两张桌子给他们，咱不惹事儿，中不？”

周掌柜走到了刘子文的身边，和和气气地跟刘子文商量着，他真的挺看重刘子文的，不希望刘子文因为这点小事跟冯大胆掐起来，作为刘子文他叔，周掌柜自然是希望刘子文好好的，不惹事儿。

陈昂坐在长条板凳上，轻轻地拽了拽刘子文的短袍，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冲动。

刘子文瞧了瞧陈昂，瞧了瞧面前的周掌柜，又看了看在门口的冯大胆儿，他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露出了朝天鼻来，瞧着可真欠揍啊！

但是刘子文心里一想，今儿个要是真动手了，茶馆肯定得摊上事儿，“冯黑子”一向护短，肯定会站在冯大胆儿这边讲话的，自己一个人倒是不怕啥，但是今儿个身边还有一堆小兄弟，自己出手了，他们肯定不能坐视不理，到时候这场面可就不一定能控制的住了！

不能让城北帮的这群兄弟因为自己的一时莽撞而吃上官司，更不能给周掌柜惹麻烦，他权衡利弊了之后，还是选择退让了一步。

“中，俺听你的，不惹事儿。”刘子文同样和和气气地跟周掌柜说道。

“今儿个晚上带着你这群小兄弟留在这，叔请你们吃好的。”周掌柜拍了拍刘子文的肩膀，悄悄的跟他说道。

欢儿瞧着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一颗悬着的心也算安稳了下来。

与之相比，喜儿瞧着倒是有几分失落的架势，他好不容易提起了兴致，想着看这群乡下小子打一架，可是人家根本就没给她看戏的机会，真是有些尴尬。

“这几位小哥，跟俺走，咱去二楼听小曲儿，那边舒坦。”

生子会来事儿，知道掌柜的已经把事情给解决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就得他出面了！

城北帮的这群小伙子现在都盯着刘子文呢！他们之中大对数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这可能是其中某些人第一次进茶馆里喝茶，都没见过什么世面，现在都等着刘子文的号令行事。

刘子文转过身来，给这几个是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使了个眼色，他们就都起身，跟着生子走了！

现在还坐在这儿的，就剩下刘子文这桌的四个人，分别是刘子文、陈昂、小黑子和大壮，城北帮最能打架的几个小伙子都坐在这桌，倒是有点儿意思了！

这边周掌柜的把刘子文安抚好以后，又走到了门口接着迎客，刘大胆儿今天是真不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大啊！可着劲儿的把他这点儿面子往天上吹，可真能装啊！

“来，刘公子，您们这边儿请，这两桌的位置可还满意，中不中？”周掌柜笑着说道。

刘大胆儿他还是没用正眼瞧周掌柜，来这之前，他就一直和身边的这位公子哥吹嘘自己在这县城里面有多风光，没想到他周掌柜竟然这么配合自己，冯大胆儿飘了，他有点认不清自己的斤两了！

“富山兄，您先请。”刘大胆一脸谄笑的冲着他身边的这位公子哥说道，

今儿个他刘大胆真的有些奇怪，非得讲官话，拿个架子也不晓得是为了个啥，倒是有些趣味了！

“震南兄，请。”这位肥肥胖胖的公子哥开口了，他长得白白胖胖的，无胡无须，讲起话来的动静倒是像个鸭子一样，听起来阴阳怪气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浑身上下多多少少地透着股儿邪气来。

随后他走到了周掌柜的面前，从身上掏出了个钱袋，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崭新的现大洋，而后从里面拿出了两块袁大头，他抓起周掌柜的右手，把钱放在了右手的掌心处。

“一会儿给我们上两壶好茶，要新茶，晓得不？”

这位公子出手倒是阔气，在这县城里面还从未有人见视过这种人物，随身揣着几十块现大洋出来喝茶，这些钱都赶上旁人家的全部家当了。

周掌柜也被这突然的举动给弄懵了，本来还以为这群小子是来这吃白食的，这么看来，是自己眼界低了啊！这···这可真是不差钱儿的主啊!

“中，中。”周掌柜回复道。

这六个小伙子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了戏台前，然后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旁边的刘子文气的眼睛里好像在冒火，但是人家也不在意，该咋样就咋样，跟回自己家里一样，十分的随意。

这边生子把刘子文带来的这群小兄弟都安排在了二楼，他还从雅间里面搬出来两张桌子，送了两壶好茶，这群小伙子倒是乐的够呛，这福他们可没享受过，这家伙，在二楼听曲儿，舒坦极了，对这些十五六岁的穷小子而言，这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生子从楼上下来之后，赶忙把之前的那两张桌子好好地收拾了一遍，又把撤下来的瓜子收好，都放到了刘子文那一桌上。

周掌柜瞧着眼前这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就来到了台前，冲着欢儿和喜儿作揖说道：

“两位姑娘受惊了，是周某的过错，还请两位姑娘莫要生气，一会儿还请多买些力气，周某在此谢过了！”

“周掌柜何必行此大礼，咱们姐妹吃的就是这碗饭，不妨事的，安心便好。”

欢儿认认真真地瞧着周掌柜说道，他的声音好听极了，就算不唱小曲儿的时候，听着也跟嘴里抹了蜜一样，那叫一个甜啊！

“多谢了！”周掌柜轻声而言道。

“生子，快给这几位贵客上两壶好茶，瓜子、糕点什么的也往上拿。”周掌柜冲着店小二生子招呼道。

“好哩！”生子倒是回答的痛快，脚上也不得闲，赶忙去后面取吃喝了。

“小生子，多拿两盘糕点啊！俺这兄弟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嘴可不孬，别拿老扎皮的东西糊弄俺。”冯大胆高声吆喝了一句，人家生子比他还大，他也好意思叫人小生子，真是不要脸啊！

刘子文眼睁睁地看着冯大胆儿在他眼前耀武扬威的，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儿啊，他气的握紧了拳头，因为用力过猛地缘故，能够看到他的手腕处，两根大筋绷得笔直，早就没了听曲儿的心情。

但是刘子文他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他不能走，就得待在这张桌上听曲儿，他现在代表的不是他自己，是整个城北帮的脸面，要是连他都撤了，那城北帮今天就算是栽了，他冯大胆儿再碰到自己的面儿，还指不定用什么风凉话在他跟前耀武扬威呢！

今儿个，他得忍着，就算不情不愿，他也得忍着听完这场小曲儿再说。

“大哥，甭看这货在这儿瞎咋呼，咱听咱的曲儿，中不！你不说晚上回去还得给小武带花生糕吃么！就让他冯大胆儿一个人在这逞脸，穿的跟个二半吊子一样，让他自个耍猴看吧！”

陈昂悄悄地用只有刘子文能听清的音量跟他私下嘀咕了两句，他倒不是怕冯大胆儿，是不想看他大哥因为这点儿破事让他大再扇上几个大嘴巴，那可就尴尬了。

“中，俺听你的，不跟这货一般见识，咱看这俩老妙多得劲儿啊！”

刘子文很清楚陈昂的心思，他也知道，陈昂讲的这话有道理，他也是为了自己好，他俩关系好，他能听进去这番话。

“来、来、来，咱喝茶，小黑子，大壮，今儿个大哥请你俩好好得劲儿一次，中不！”

刘子文冲着小黑子跟大壮招呼了一声，他把茶壶提了起来，给桌上的四个空杯子里都添了半杯茶水，茶还是热乎的，冒着热气儿，闻着也挺香的。

“中、中，俺都听大哥哩！”大壮咧着个嘴，笑着说道。

“俺也听大哥的话哩！”小黑子也随声附和着。

他俩都是穷人家的娃儿，小黑子还好一些，至少生下来那几年过得还算舒坦，大壮他家一直都这幅德行，俩人的胆子都没刘子文那么大，心气儿也不高，只求得过且过的这种生活而已。

周掌柜的站在柜台，瞧着刘子文这桌，脸上也都有了笑模样，算是安心了一些，他还真怕刘子文这小子和冯大胆儿俩敲起来，俩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半斤八两，谁也不服谁，这才最难弄，男娃子，十五六岁的年纪最是听不得旁人点拨，他也懒得教育这俩娃儿，现在这样就挺好，他真就挺满意的。

这边茶馆的店小二生子从后面端了个木头托子，上头摆着几盘糕点，还有瓜子，他先是把这些吃的摆在了冯大胆他们这伙人的两张桌面上。随后又把剩下的两盘糕点送给了刘子文他们几个。

“小文儿啊！糕点要是不够吃的话，就和哥支会一声，俺大说了，今儿个恁几个多吃点也没事儿。”

生子也怕刘子文惹事，他和刘子文实在是太熟悉了，打他来这茶馆里做事儿的第一天就认识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浑小子，他也怕刘子文吃亏，因为他可是亲眼过刘育财咋对付刘子文的，那大嘴巴扇的，刘子文腮帮子都肿了，生子瞧着都嫌疼。他可不想看到他这个弟弟再犯这虎事儿了！

“得，生子哥，俺们几个就不麻烦你了，你去把俺楼上的那几位兄弟招呼好就行，有好吃的也给他们拿点，都记在俺的账上，俺不能占俺叔的便宜。”

刘子文冲着生子小声吩咐道，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感觉像是恢复了往日的那般模样，生子也算放心了一些。

“中、中、俺给他们上两盘糕点，也让他们尝尝这荣桂斋的点心是个什么滋味儿。”

生子一脸堆笑地跟刘子文说道，随后麻利地跑到了周掌柜面前。

“大，刘子文说给他楼上的那几个小兄弟上几盘糕点，算在他的账上，俺先跟您支会一声。”

生子很清楚，自己给刘子文的那张桌子摆上两盘糕点不算什么，但是还要给楼上的那群半大小子敬上糕点什么的，就得请示一下周掌柜了，毕竟这年月，一盘糕点也挺贵的。

“没事儿，给他上，也不用记账上了，今儿个刘子文这些人的吃喝都甭和他算账，冯大胆带来的那位小公子兜里有货，他刚给咱送了笔小财，只当是他请客了，忙去吧！”

周掌柜挥了挥手，示意生子可以去忙了！

“中，俺去忙哩！”生子得到了周掌柜的这声应允，心里也有谱了，赶忙跑到后面端盘子去了。

“还唱不了！俺还等着听小曲儿哩！”

“是啊！是啊！还唱不唱哩！”

茶馆里已经有客人开始不耐烦了，他们开始咋呼了起来，人家花钱来这吃茶，就是为了听个小曲儿，刚才就挺扫兴的，现在自然有些不耐烦了。

“抱歉、抱歉，耽误诸位的雅兴了！欢儿姑娘，恁就接着唱吧！”

周掌柜冲着欢儿和喜儿挥了挥手，而后招呼了这么一句，示意俩人可以继续表演了！

欢儿瞧见了，随后重新报起了幕来。

“诸位大爷、大哥，咱们接下来唱的这一曲儿还是《探水清河》，方才唱得不尽兴，且听小女子给您，徐徐到来···来！”

欢儿还特意在结尾处拉长个音来，她和喜儿以前可是专门给老王爷唱小曲儿的，寻常百姓想见上一面儿都难，这趟出来，算是破了例了，谁知道遇上这么个蛮横的主儿，不止扫了客人的兴致，就连唱曲儿的她也觉得扫兴。

“好！好！好！”刘子文大叫了三声好，真是捧场，屋子里就属他嗓门最大，玩儿了命的喊，又给陈昂他们三吓了一跳，好家伙！底气够足的啊！

整个茶馆又开始热闹了起来，大家纷纷叫好，给足了欢儿跟喜儿的面子。

冯大胆儿也喊了起来，但是他喊了一声后，发现自己身旁的这位富山兄，是纹丝不动，只顾着抿了口热茶，这幅做派倒是瞧着安逸的很，冯大胆儿觉得自己也应该学着富山兄的这幅做派，安静一点儿，这样瞧着比较有范儿。

这边等到大家安静的差不多了之后，欢儿冲着喜儿使了个眼色，喜儿手中的琵琶弦也动了起来，弹出了动静儿。

“桃叶尖上尖，柳叶擎满了天。

在其位的稳坐细听我来言呐。

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蓝靛厂啊。

蓝靛厂火器营，有一位松老三。

提起这位松老三，两口子抽大烟。

一辈子无儿所生一个女婵娟哎。

女儿哎年长二八一十六啊。

取了个乳名儿，荷花蔓子叫大莲。

大莲美容颜，未曾配夫男。

二老逛庙奴家把家看呐。

奴好比琵琶墙上挂呀。

琵琶要是断了弦，谁来把它弹······”

欢儿唱的还是这么好听，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的，就连这位瞧着有些来头的富山兄也看醉了，听醉了，手上端着茶杯都忘了放下。

他冯大胆儿，也就是传说中的震南兄，此刻也是失了态，一脸呆滞的盯着欢儿和喜儿，恨不得哈喇子都从嘴角流了下来，掉在了他新买的衣衫上，这幅模样，瞧着就不像个“震南兄”的样子，由此可见，冯大胆儿还是那个冯大胆，就算穿着一身新衣裳，也还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冯大胆儿”啊！

刘子文倒是比冯大胆瞧着正常了一点，此刻他倒也没啥拘束的，顺手拿起了一块儿糕点，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又猛地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仿佛这茶杯里装的不是茶，都是酒一样。

喜儿偷着眼瞄了刘子文一下，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瞧见刘子文的这幅做派，当即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还好动作不大，没有影响到手上的功夫，倒是憋着笑涨红了自己的脸，此刻喜儿的脸蛋红扑扑的，瞧着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好看！真好看啊！

那位富山兄也注意到了喜儿的异样，他还以为喜儿瞧着自己不好意思了呢！毕竟这间茶馆里，穿的最好，最华丽，瞧着最有钱的那位主不是旁人，正是他。

他赶忙把身上带着的一口袋现大洋摆在了桌子上，随后伸手掏出了两枚崭新的袁大头来，银闪闪的，非常新，应当是那种还没有在市面上流通过的现大洋。

随后他用力的往台子上一丢，刚好这两枚现大洋落在了欢儿跟喜儿的前面，可算是出了个大风头啊！

靠近戏台边上的几桌客人可都瞧见了，那银闪闪的袁大头就这么丢在地上，大伙儿这眼睛可都直了！尤其是小黑子跟大壮，大壮那眼睛跟放光了一样，他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新的现大洋，这样的银元才叫银元，哪像市面上流通的那些，一个个的都黑了。

刘子文也看见了，不过他倒是摆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家不缺钱花，家里随时随地的放着几十枚银元，他们兄弟俩都见过，就在他爹那屋的一个小木盒里放着，小时候刘子文还偷偷地拿出来给当时尚且年幼的刘子武耍着玩儿，结果让他爹撞见了，给他一顿揍，三天都没下来床，这事儿他可一直都记着呢！

欢儿跟喜儿来这茶馆里唱了好几天曲儿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赏她俩现大洋。

早年间俩人在王爷府里唱曲儿，伺候的都是达官贵人，人家赏给她俩的都是珍珠翡翠这种稀罕物，要是给银子的话，人家都合不上面儿，岂料，现在成了这番光景，还真是令人唏嘘不已啊！

就这么会儿工夫，欢儿的这出《探水清河》也唱完了！该轮到喜儿开嗓了！

“给爷唱个《情歌来》听听，唱好了，接着赏！”这位富山兄，端着个嗓子，露出个朝天鼻，冲着欢儿跟喜儿说道。

随后只见他从桌上的钱袋子里掏出了两块儿大洋，把他交给了坐在他身边的冯大胆。

“这回看你的了！”他阴阳怪气地冲着冯大胆说了这句话。

随后冯大胆猛地把这两枚现大洋丢了出去，他也没有过这种经历，可能是因为紧张，这手头没轻没重的，把一块银元丢在了欢儿的脸上，另外一块儿擦着欢儿的耳朵飞到了欢儿的身后。

“他娘的，冯大胆，你个二半调，耍什么呢！谁给你的胆子跟这儿消遣人！”

讲话的这位不是旁人，正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刘育财的大嘴巴，谁啊？刘子文呗！

刘子文眼睁睁的瞧着冯大胆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心里早就不忿了，现在他又朝着欢儿姑娘的脸上丢银元，他还能忍，刘子文听着老陈头说了小十年的江湖故事，遇到这种情况，该咋办，他可门清儿的很啊！这可就有意思了！

冯大胆被刘子文的这一嗓子给糊弄住了，他也觉得自己刚才这个无心之过属实过分了一些，可是他现在也不能怂，尤其是今天，他的身边坐着的这位富山兄可是大有来头啊！他可不想在这位富山兄面前折了自己的面子，今儿个的冯大胆儿当真挺狂啊！

不带多说，冯大胆儿算是和刘子文又对上眼了，人家大姑娘小伙子对上眼，该干啥都清楚，这俩大小伙子对上眼了，该干啥，诸位心里也都清楚的很，这是要干一架啊！这俩小子都挺狂的，有点儿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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