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冷 第十三章 打红眼了

听风吻雪，不免多了片许豪情乐在其中，喜中何来，无奈、无奈，唯有这漫天风雪罢了！

窗外大风大雪，看不清路，屋子里却似小火炉般温暖，竟是多了些口干口渴的感觉。

刘子文这边喝酒喝的是迷迷糊糊地，越喝越来劲儿，他弟弟刘子武这边倒是乐的个喜笑颜开，跟他那未过门的媳妇陈果儿俩人在陈家的大炕上说书笑笑的不亦乐乎。

陈家一到冬天的时候，就会吃两顿饭，北方家庭很多都有这个习惯，外头大风大雪地，又不能出去干活儿，就只能待在屋里，也不用干啥，自然也就不饿，一天两顿饭刚刚好。

今儿个晌午的时候，刘子武的干娘宋慧敏便已经决定给两个娃娃烙些糖饼吃，山西的面食也是一绝，宋慧敏打小在镖局里头长大，什么伙计都干过，虽然挂着个三小姐的名头，却也非是那娇滴滴地大小姐，而是货真价实的三女侠呢！

“小武子，恁都别耍了！把桌子收拾一下，干娘要给恁俩赶糖饼吃哩！”宋慧敏高高兴兴地说道，虽然此刻她的右眼皮跳的似乎是更加的厉害了一些。

“好啊！好啊！小武子，你娘可是真偏心啊！俺都馋了好几天的糖饼，娘都不给俺烙着吃，今儿个你一来，就给你烙着吃，哼~俺娘偏心啊！”陈果儿气冲冲地说道。

“哈哈哈！你又不上学堂去读书，天天在家里头耍，也好意思吃糖饼哩！你要是像小武子一样，读书识字有学问，俺也天天给你烙糖饼吃哩！”宋慧敏咧着个嘴，笑着说道。

“俺不管，娘你就是偏心，咱家有啥好东西都给小武子吃哩！你瞅瞅，小武子长得白胖白胖地，跟个小猪崽儿一样，你再瞧瞧俺，瘦的都快成个皮包骨哩！哼~”陈果撇着个嘴，怒气冲冲地说道。

“俺咋哩！俺咋哩！咱俩打小就吃的差不了多少，你长得单薄是你嘴馋，吃东西挑着吃哩！俺可跟你不一样，俺吃啥都香，吃哈都一样！”刘子武回复道。

“哼~，你说，你咋就跟子文哥长得不一样哩！

你瞅瞅，子文哥长得高高瘦瘦地，人也精神，你再瞅瞅你，白白胖胖地，就跟那年画里头画的小娃娃似的，丑死了！丑死了！”陈果儿一脸不屑地冲着刘子武说道。

宋慧敏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小果儿啊！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子文小时候也是白白胖胖地，跟小武子长得像着哩！后来他生了一场大病，而后便瘦了下来，干吃不胖，力气倒是越来越大，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宋慧敏笑着说道。

“娘，你没骗俺，子文哥小时候也像小武子这个样儿？”陈果儿疑惑道。

“那可不哩！那时候你哥跟子文俩都挺胖的，那年月，你刘大家里头光景好，咱还没搬进这个家哩！都在你刘大家里头住，俩人天天吃的好着哩！可跟现在没法比。”宋慧敏说道。

她讲到这里的时候，心情很明显地沉重了许多，本来脸上挂着的还是笑模样，可笑着笑着便严肃了起来，没办法，她想起了小武子他亲娘，她的至亲姐妹胡雪莲哩！

“那俺哥他俩咋瘦下来的，现在瞅着多精神啊!你再瞅瞅小武子，他也能变精神吗？”陈果儿一脸天真地问道。

“那可不，小武子才八岁，还没长开哩！过两年长高了，就好哩！到时候，指不定比你还苗条哩！到时候就该小武子笑话你哩！”宋慧敏调笑道。

“俺才不要小武子笑话俺哩！俺才不能长胖呢！俺就喜欢跟子文哥一样，瘦瘦地，高高地，娘你看，俺是不是比小武子还高哩！”陈果儿说着说着就从炕上站了起来，她瞅着确实挺苗条地，倒是挺显个儿的。

“小武子，你快起来，跟俺比比个儿，瞅瞅谁更高一些，快起来！”陈果儿一脸高傲地冲着刘子武说道。

“你快坐下，消停儿点吧！你瞅瞅你，哪里还有个妮子的模样哩！咱俩该下炕了！给俺干娘腾地方，你还想不想吃糖饼哩！”刘子武机智地回复道。

宋慧敏瞧着眼前的两个小娃儿在这拌嘴逗乐，觉得十分有趣，此刻她瞧见这两个小可人儿倒是觉得心中踏实了许多。

窗外寒风依旧，未曾料及的是，今年的风雪就连华北地界也是如此的声势浩大，让人不禁怀疑起，此处究竟是关东还是华北啊！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方的汉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有这北方独有的特色，正如这粗狂豪迈北方民歌一样，北方爷们儿的性格也是这般粗狂，不拘小节才是真汉子啊！

茶馆里头，一场关乎脸面的斗争正在热力展开中，对阵的双方不是旁人，正是城北帮跟城南帮的两群大小伙子，此刻两方谁都不服谁，正处在一个焦灼的对抗之中。

“冯大胆，你丫快过来拦着点儿啊！你丫快过来！”张富山一脸惊慌地大声呼喊道。

此刻他躲在桌子底下，不敢露头，这会儿功夫，小黑子正站在他的面前，俩人刚刚好好地玩耍了一把！不过很显然的是，张富山有些玩不起了！

只见他的脸上多了一块儿淤青，是小黑子打的，狠狠地朝着他的脸上打的，小黑子这次下手可是不轻啊！差点儿没把张富山的后槽牙给敲掉喽！

今儿个这间茶馆是彻底地乱了起来，两帮的小伙子们都打红眼了！说来也不过是片刻的光景而已，但是已经有人受伤了！

“都别打了！都别打了！快停手吧！”周掌柜战战兢兢地冲着众人喊道。

然而此刻周掌柜的这声呼唤，却是显得如此的卑微，城北帮的这群小兄弟们倒是听周掌柜的话，适当地停手了下来，然而还没等站稳呢！城南帮的人就扑了上来，这群小子可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得了便宜就上，瞅准了时机，就往身上扑，他们人还多，有的两个人对付一个，怎能有个公平可言呢！

两帮人算是缠斗在了一起，场面变得胶着了起来，坐在二楼的肖先生瞧着这情况，也不好下手了，毕竟这底下可是两帮人啊！刘子文的这群小兄弟可是站在周掌柜身后的，他也不能随意出手啊！这可让他犯了难了！

冯大胆此刻还被大壮缠着，脱不开身来，大壮人如其名，实在是太壮了些，地盘结实，一般人都很难摆脱他的纠缠，此刻冯大胆的脸上被大壮狠狠地揍了两拳，瞧着狼狈的很，眼眶子都被打得红肿了起来。

他转过身来，瞧见张富山被小黑子堵在桌子底下，这可真是着了急了！他娘的，咋把这位老太爷给忘了，你瞧俺这个脑子啊！

“富山兄弟莫要慌张，兄弟俺来救你了！”冯大胆义愤填膺地冲着张富山喊道。

“好小子，还敢分神儿，吃俺一脚。”大壮怒吼道。

只见大壮瞅准时机，一脚踢在了冯大胆的小腹处，位置稍稍偏下一些，地处裆部，这个位置着实是有些尴尬了起来。

“你~！你~！你~！”冯大胆连着叫了三个你，而后便痛苦地发不出声来。

说来也怪冯大胆，今儿个倒霉，平日里穿的可都是粗布麻衣，短袍马褂，今儿个他身上套的可是长袍马褂啊！迈不开挡啊！

大壮本来没想下黑手的，谁知道今儿个出手失了分寸，瞧见冯大胆身上的这件长袍马褂也是没有什么经验，这才让场面变得如此的尴尬，大壮出脚之后便已经觉得不对劲儿了！

“他娘的，软乎乎的，冯大胆，你咋这么胖哩！”大壮一脸疑惑地问道。

只见冯大胆此刻躬着个身子，面色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疼的直落汗，他恶狠狠地盯着大壮，恐怕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

“俺日你亲娘哩！你下黑手，真他娘的不仗义！”冯大胆此刻咬着腮帮子，无比艰难地吐出了这两句话来，真的是可怜极了！

“俺咋的你哩！你倒是说啊！不说的话，便吃俺一拳吧！”大壮高声宣喝道。

他虽不清楚冯大胆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隐隐约约地知道了，自己方才说不准是踢到冯大胆的命根子了！不过大壮倒也不介意，趁他病，要他命，天经地义。

只见大壮猛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灌注了全身的力气，而后恶狠狠地向着冯大胆冲了过去。

“哐当”一声巨响，冯大胆被大壮给撞飞了，他的胸前被大壮狠狠地打了一拳，此刻是真的很狼狈，顺势后退，愣是没有止住，直接摔到在了地上，大壮这一下子可真是够结实的，一溜小跑捎带着揍了一拳，差点儿没把冯大胆给揍得背过气儿去。

不过这倒也好，冯大胆顺势往后退的这段距离，却是离张富山更近了一些。

小黑子个头高，而今张富山躲在桌子底下，他还长得十分胖，小黑子拎不动他，只能另寻它法。

此刻张富山抓着一根桌子腿，死死地抓住，就是不肯松手，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以往他在老家的时候，和人茬架哪儿见过这阵势啊！好家伙，一群土包子，跟他娘的不要命似的往上冲，个儿个儿都下死手啊！是他娘的一点儿江湖道义都不讲啊！

“你给俺出来，麻溜儿得滚出来，俺不打你脸，要不，你瞅着，俺不把你这货夯成个乌眼青的。”小黑子蹲在地上，冲着张富山招呼道。

“你给我离远点，离远些，离远些啊！”张富山拼命地喊道。

此刻的张富山已经懵了！他只顾着眼前的小黑子，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什么，现在他的脑子里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小黑子逮到，他可不想再挨揍了，好家伙，现在他的右眼还疼着呢！忍不住的落泪，是真疼啊！瞅东西都费劲。

要说这冯大胆也确实是个讲义气的汉子，不亏是何刘子文从小斗到大的对手，此刻他顾不得自己下面的那股强烈的疼痛感，也要去救张富山。

“富山兄，俺来了！”冯大胆叫喊道。

随即他便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桌子的旁边，可此刻大壮还在他的身后摩拳擦掌呢！别说大壮了，小黑子现在也在他身前呢！

小黑子虽然没有大壮那么有力气，但是他的身子灵活啊！虽然个子高，但是一般人还真就逮不住他，这小子就跟那拔了毛的猴子一样，十分的灵活。

此刻只见冯大胆他捂着个裆，眼睁睁地瞅着小黑子跟大壮一前一后地往他的身边走来，他也害怕啊！

“人呐！都过来啊！快过来啊！给俺拦住他俩，给俺拦住他俩啊！”冯大胆不知所措地冲着四周胡乱叫喊道，举足无措地样子着实有些可笑。

虽然冯大胆此刻的样子着实有些狼狈，但确实挺有效的，真的有几个小兄弟听了冯大胆的话，赶忙来救冯大胆了！

此刻三五个大小伙子急急忙忙地就赶过来了，小黑子跟大壮俩人被缠住了，一时间还真就脱不开身来。

这会儿功夫，冯大胆也就凑合到了张富山的身前来，张富山此刻还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瞧着可真是吓坏了！

“震南兄弟，你可来了啊！哇······”张富山大哭了起来。

冯大胆此刻过来的确实很及时，张富山真的被吓坏了，他哪见过这种阵仗啊！

虽说这张富山打小地时候就是个惹事儿的主，但那是在他老家，身边陪着他的都是他爹手底下的小兄弟，那一个儿个儿地，生猛着呢！从来都是他欺负旁人，旁人哪敢欺负他啊！

可是今儿个他手底下的这群生瓜蛋子可不是他以前身边的那群小兄弟啊！这一个儿个儿地也忒没眼力见儿了吧！

如今这茶馆里头可是热闹的很，当真是乱成了一锅粥，四处都是哀嚎声，城南帮跟城北帮加在一起差不多得有个三十多号人了！这么多青瓜蛋子聚在一起互殴，下手又没轻没重地，能不热闹吗？

陈昂这会儿功夫也不知道该咋办才好了！眼前的状况很明显已经失控了！两帮的人都已经打红了眼，没人听他的了！陈昂十分地懊恼，他恨自己没有刘子文的那种能耐，可以镇住这帮小子，他现在真的没啥办法了！就连城北帮的这群小伙子也都不听他的了！

“都给俺住手，都他娘的听不见是吗？”陈昂跳到了桌子上，大声地呼喊道。

“俺去你娘的吧！”涛子怒骂道。

涛子是冯大胆手底下的一个小兄弟，长得也是高高壮壮地，在这城南帮里头的地位很高，是冯大胆的死党，俩人打小就是邻居，一直玩儿在一起，算是发小的关系。

涛子家里是卖肉的，他爹是个屠户，还给人家煽猪，长得凶神恶煞地，一看就不好惹，涛子和他爹差不了多少，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是长着一脸络腮胡，浓眉大眼地，还挺黑，瞅着就跟那说书人口中所讲的黑旋风李逵差不了多少，在这县城的同龄人当中，也算是个人物。

他早就瞧着陈昂不顺眼了！他们打小都在尹先生的学堂里头读书识字，但是陈昂的功课很好，而涛子他爹就因此老是拿陈昂教育涛子，打小的时候涛子就被拿来跟陈昂比，他恨死陈昂了。

因为陈昂，他无故地挨了他爹多少骂，所以今儿个他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收拾、收拾这个他爹看上的娃娃，陈昂还不清楚，他早就被涛子给盯上了！

涛子瞧见陈昂此刻站在桌子上，趁势就要去抓住陈昂的右腿把他给拽下来，这小子现在已经打红眼了！他心里的念头现在就剩下了一个，那就是要好好地收拾收拾陈昂这个小白脸子，好好地舒展一下自己胸口的这堵怨气来。

“你给俺下来吧！”涛子拽着陈昂的右腿说道。

陈昂这功夫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来，因为涛子此刻是在背后出手的，陈昂背对着涛子，根本就不清楚有人从他的背后下手，此人竟还是涛子。

一个没留神的功夫，陈昂就被涛子给拽倒了！此刻陈昂顺势躺在了桌子上，他的下巴也被桌子给磕了一下，是真疼啊！

来不及反应，陈昂近乎下意识地冲着脚底下一个劲儿地猛踹，他现在脑子里头嗡嗡地响着，涛子这一下可让他伤的不轻啊！此刻他也只能近乎本能地进行反抗。

“他娘的，你敢打俺二哥！”大壮恶狠狠地瞅着不远处的涛子说道。

原来大壮方才已经听到了陈昂的声音了，他刚回过神来想要往陈昂的方向靠拢的时候，冷漠丁的瞅见了这一幕，涛子把陈昂给拽倒在了桌子上，他二哥的下巴也肿了起来，当下巴跟桌子磕碰在一起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响动，在场的没有几人注意到这声响动，但是大壮他听的真儿真儿地！

大壮瞧见陈昂此刻的这幅凄惨模样，心里能不来气吗？都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陈昂跟刘子文一样，在大壮的心中，那可都是足以过命的交情啊！

既然如此，兄长有难，弟又岂有不救之礼啊！

只见大壮此刻三步并两步，嗖地一声就蹿到了涛子的身边，他瞅见涛子正卖力地抓住陈昂的右腿，这哪能行啊！该出手时便出手，此时不出，更待何时啊！

“你娘的，敢动俺二哥，你是不想活了啊！”只闻大壮一声怒吼，高声宣喝道。

大壮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此刻的抉择似乎源于本能一般。

只见大壮抓住了涛子的右臂，随后张大了嘴咬了上去，这下子可真是没谁了！

“啊！”只闻涛子一声惨叫，响彻整间茶馆。

大壮是真的狠实上了！涛子身上还穿着一件薄薄的棉袄呢！就这也没能挡住大壮的这幅牙口，依旧被咬的大喊大叫了起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近乎于失控状态。

涛子的右臂吃痛地很，他此刻也没了继续惩治陈昂的兴致，近乎于下意识地伸出左臂挥舞了起来，一记左拳便硬生生地抡向了大壮的有脸上。

“啊！”大壮吃痛，大叫一声！惊得众人循声而望。

这一拳头可真是实实在在地夯在了大壮的右脸上，大壮的腮帮子立马就肿起了一个大包来！

随即只见大壮应声倒地，但是此刻还是死死地抓住涛子的右臂不肯撒手，这下可好，俩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大壮！”陈昂见状，高声呼唤道。然而旁人听起来却是有些模糊不清地感觉，毕竟他的下巴刚受伤，现在还肿着呢！

从陈昂的双眼之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此刻大壮跟涛子此刻缠斗在一起，涛子正举起左拳想要继续朝着大壮的身上招呼下去。

陈昂眼瞅着涛子的左拳就要得手，这还得了，老子在这站着呢！俺的兄弟还能让你给欺负喽！讨打！！！

陈昂瞧着是真的急眼了！他的脾气修养一向很好，但是此刻他算是彻底被涛子激怒了！

只见陈昂从桌子上下来之后，一脚就踢了出去，飞起一脚，冲的不是旁处，正是涛子身上。

“你娘的，讨打啊！”陈昂说话的功夫，脚也已经踢到了涛子的身上。

这一脚可真是踢得结结实实，一点儿情分都不讲啊！

“啊！”涛子再度吃痛地大叫一声来。

陈昂的这一脚直接踢到了涛子的肋骨上头，涛子硬生生地挨下了这一脚，可真结实啊！

涛子此刻算是没了囊劲儿，陈昂的这一脚还真是下了死手啊！涛子的肋骨折了！

“啊~！”涛子在大声地呻吟着！

涛子此刻的叫声太大了一些，整个茶馆的人都听到了这声惨叫！是真的渗人啊！

此刻大家伙听见了涛子这鬼哭神嚎的一叫都被吓到了，也算是冷静了下来。

陈昂顺势扶起了大壮来，只见大壮的右脸此刻已经肿起了个大包，这幅模样瞧着十分地狼狈。

好嘛！这群臭小子，晌午的这顿饱饭可真是没白吃啊！一个儿个儿的现在可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来，誓要争个高下啊！

眼瞅着这群小子是打红了眼啊！

“都别打了！再打的话，都给恁突突喽！”周掌柜这时候也算来了精神，大声地怒吼道。

屋里这这群小伙子，听了周掌柜的这番话，这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此刻城南帮跟城北帮的两群小伙子都打累了！大家伙十分有默契地分成了两个阵营。

陈昂的身后站着的是城北帮的兄弟还有周掌柜跟小生子。

冯大胆的身后是张富山跟城南帮的这群小兄弟。

两帮人此刻瞧着都挺狼狈的，不对，应当说是十分地狼狈，各有损伤，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大概就是现在这个场景。

城北帮的人数虽然比起城南帮的人数足足少了一多半，但是城北帮今儿个来的可都是刘子文的心腹兄弟啊！一个儿个儿的可都不是孬种，都是敢跟城南帮死磕地主，这群小子一个儿个儿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斗志，就像一群嗷嗷叫地野狼一样，跟刘子文一个脾性，刘子文就是这个狼群里的狼王，当之无愧的那种狼王。

然而此刻狼群正在对外展开着一场斗争，身为狼王的刘子文此刻究竟在干嘛呢？

刘子文此刻还坐在老陈头家的热炕头上，兴致冲冲地跟老陈头俩一起喝酒呢！

院子里头又飘了厚厚的一层积雪，今儿个这场雪，算是华北地界百年难遇到一场大雪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啊！可真冻死个人，好好的河南快赶上东四省了！这他娘的，可真冷啊！

“陈···陈爷！你跟俺交个实底儿，您老有没有过相好的！”刘子文醉眼朦胧地问道。

“你这小子，咋还寻思问俺这个了！真是····真是····你啊!你啊！”老陈头指了指刘子文，笑呵呵地说道。

刘子文耷拉个脑袋，勉强抬起头来，瞧着老陈头的这幅模样，他笑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来。

“你熊俺喝醉了！是不是？是不是啊！”刘子文追问道，此刻他满襟酒气，确实醉的厉害！

“诶······咋能没有呢！俺也不是从那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个人就有个七情六欲，俺也一样啊！”老陈头沉声而叹道。

“你快跟俺讲讲，到底是个咋回事儿嘛!”刘子文此刻讲话也是想啥说啥，根本就不动脑子，要是平时，他根本就不会讲出这种问题来。

老陈头瞧着刘子文的这一脸兴奋样！倒是觉得挺有趣儿的，他也有些心里话憋在心里好几十年了！这会儿功夫倒是可以好好跟刘子文俩说道说道，爷俩儿也不是外人，倒是刚刚好。

老陈头拿起身旁的酒葫芦，给自己的碗里添上了半碗烈酒，随后猛地往嘴里灌上那么一大口，这滋味儿！可真够劲儿啊！

“你可知道俺是哪儿的人吗？”老陈头正声而问道。

“俺还真就没听你跟俺提起过，大伙都说您是山东人，闯过关东，这又来的俺们这儿落脚。”刘子文回复道。

“大伙儿讲得也差不了多少，俺老家就是山东济南的，年轻的时候，家里头穷，俺爹就把俺卖给了大户人家做下人，俺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开始给人做工了！

那时候俺天天都给主人家喂牛，天天都住在牛棚子里头，跟牛睡在一起，那时候俺天天都吃不饱饭，那叫一个苦啊！

后来山东大旱，俺爹俺娘还有俺那个妹子都饿死了！俺跟着主家倒是勉强活了下来。

那时候俺家的那个少爷啊！身子骨柔弱的很，主家一瞅这山东老家是待不下去了！便带着俺和少爷的童养媳俩个外人一块儿往关东走，那年月，俺就拉着牛车，跟着主家人一路步行，从山东硬生生地走到了关东啊！”老陈头抽噎着说道。

老陈头讲起这段故事的时候，眼眶之中饱含着热泪，在几十年前的那个特殊的时代，在这片华夏大地上，每天都在上演着一出出悲欢离合，追忆往昔之时，未免令人倍感神伤啊！

刘子文瞧着老陈头的这幅模样，心里也是不得劲儿，他终于意识到了，面前的这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不止是在终日诉说着旁人的故事，自己的心中也藏着许许多多地悲欢离合啊！

这会儿功夫，窗外的风雪变得稍小了一些，狗子也来到了老陈头家的大门外头，他的脸上冻得通红，此刻不得不将双手缩在袖子里头，鞋子里头灌了不少的雪，冻得脚脖子通红通红地，没有办法，外头实在是太冷了！狗子身上穿的这身棉衣还是他娘前年亲手给他缝的，早就不合身了！

“大哥！大哥！你搁这儿了不？搁这儿你就支唤俺一声啊！俺是狗子啊！”狗子站在老陈头家的门口，大声地呼喊着，他的声音听起来得得嗖嗖的！

没有办法，一路走来，早就冻得不像个人样了！此刻上槽牙跟下槽牙俩一块儿打架，说话自然就哆嗦了起来。

屋子里头，刘子文影影绰绰地听到了外头有人在喊他，他还以为自己醉得厉害了呢！

冷雪随风至，寒意冻人，这场大雪似乎变得小了一些，这天儿可算是要敞亮一些了！

热炕头，烧刀子，一壶烈酒浊红尘。滚滚江湖，岂闻何人听喧？唯有意冷罢了！

今天是民国十一年冬月初八，县城里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民国元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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