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 第八章 守城战（三）

清南城墙内，已经搭起了一个个军帐，不时有受伤的守城士兵、平民被人搬进去，太医院的太医们，民间的大夫，甚至大多御医都前往这里救治伤员。城中麻药紧缺，很多伤员在进行伤口救治是都是口中咬着硬物，很多帐篷中哀嚎不断。

大夫们根本忙不过来，只能优先救治伤重者，而再重一些的，都留在了城头……

孟文成搀扶着王瑾，跟随陈永宁进入一座军帐，“大夫，有人受伤了！”

帐中碰巧有一位太医在，认出了陈永宁，慌慌张张跑过来。陈永宁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指了指王瑾，“先救人。”

“陛下，城墙如今混乱，还请不要上去。”太医解开王瑾上衣，王瑾背上有盔甲护着，只是被砍出一道小口子，严重的是王瑾的左臂，伤口深可见骨。太医取出半瓶酒，给王瑾灌了一口，直接把酒倒在王瑾的伤口上，“小王公公，还请忍住。”

王瑾死死咬住自己衣襟，不吭一声。等太医缝合完伤口，王瑾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浑身湿透。

“呼呼……”王瑾重重喘了几口气。

“小王公公手臂需要静养。陛下，伤者众多，臣先去了。”太医对陈永宁行一礼，又匆匆离开。

“你先歇在这里，我暂时不去城墙上。”陈永宁说。

“小王公公你先歇着，有我来保护陛下安危。”孟文成的头盔早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头发散乱。

最后，王瑾还是执意要跟在陈永宁身边，陈永宁也没有在阻止。

回到临时指挥部，陈永宁拿到东西两城门的大概情况，有平民协助，城门能够勉强守住，身边又多了个孟文成帮忙梳理信息，陈永宁也从高度紧绷的状态中放松下来。

陈永宁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之前处于生死一线，紧张异常。但没歇多久，陈永宁又坐不住了。城头的厮杀声，刀剑碰撞声一直没有停止，而他却坐在屋中休息，实在没办法心安。陈永宁走出门，望着城头火光一片。

王瑾默默站在陈永宁身侧，仿佛忘记了刚刚陈永宁让他好好休息的叮嘱。

“喂，大家都在守城，你俩在这里干嘛，看月亮吗？”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起，说完，还特意抬头看了看夜空。

陈永宁身穿盔甲除了比寻常士兵轻了些，外形并没有什么不同，毕竟在战斗中，陈永宁总不能穿着明晃晃的黄金甲，嘲讽敌军赶紧来砍他。加上又是晚上，不被认出很正常。

陈永宁拉住向前踏出一步的王瑾，“我这位兄弟受了伤，我随他下来处理伤口。”

“哦，那是小女误会两位将军了。”明暗不定的火把光亮中，那女子双眸犹如辰星般闪亮。

“无妨，此处危险，你一小姑娘怎么在这里？”陈永宁问。

“小将军能上城头作战，我为何不能在城下帮忙？”女子反问。

陈永宁无语，“敢问姑娘芳名？”

“哼，登徒子！”女子听到这话一跺脚，转身跑开。远处，又顿了顿，看着那个男子棱角分明的脸庞，“我叫王月，你呢？”

“程永。”陈永宁还没说完，那女子已经跑入了夜色中。

这时，王瑾才小声说，“陛下，冒然询问女子姓名，是很不礼貌的。”

闻言，陈永宁决定再也不相信前世看的那些古装剧。“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回屋休息。”

渐渐地，攻城的敌军开始撤退，陈永宁这才重新登城，天已经微微亮起，看着城头狼藉一片，陈永宁叹了口气。

一些士兵默默搬运着城墙上的尸体，有人直接倚着墙头睡去，有人小口吃着馕饼，尽量不发出声音，也有人偷偷抹着眼泪。

“陛下。”看到陈永宁，脸上还有着血迹的王兆走来抱拳行礼，其他人也连忙起身行礼。

“免礼，诸位辛苦，好好休息便是。”陈永宁制止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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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蜀军营中，几个将领围坐。

“将军，此次攻城我军伤亡近五千，清南那边暂时不知，据说城中平民也参与了守城。”一名副将汇报。

“这些该死的贱民！”另一人狠狠说，“等我攻破清南城，饶不了他们。”

“攻城，损耗本就比平常战役严重些，没什么问题。我只是再等。”为首主将说，“中汀十万人对上长雄近八万守军，一时半刻攻不下来，甚至能不能攻下长雄城都是两说。我等若破了清南城，那陈文翰弃了长雄城不要跟我们死磕，到时候前有虎，后有狼群，怕是全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程英那几个土匪头目，他们敢？”一名武将不屑。

“好处足够，他们有什么不敢。”

“为什么要收兵，再给我一刻我就能攻下清南城了！”一人叫嚷着进来。

“老胡你又吹牛。”一人打趣道。

“你懂个屁！”老胡白了那人一眼，“将军，我等五万人，还怕取不下五千人的城池？”

“稍安勿躁。”主将示意老胡坐下，“半年前，我朝安插在清南城的暗探就收买了两个清南官员，他们如今是我们破城的关键所在。方才的攻击，只是吸引清南守军注意罢了。”

“原来如此，将军你咋不早点告诉我。”老胡恍然。

“呵呵。”主将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账外，“谁知道军中无清南的谍子，演戏，自然要逼真一些。现在只需等暗探传来信号，在此之前，吩咐士兵们好好休息即可。”

清南城头，简单清理战场后，除了负责警戒的士兵，大多人都在休息。夜半战斗到卯时日出，士兵们都疲惫不堪，抓紧时间休息以备有足够力气应对下一轮攻击。

而陈永宁和王兆等几位守城将领还在临时指挥部里商议着事情。

“陛下，守城所用礌石和滚木所剩无几，现在又无法补充，火油倒是还有些，但也撑不了多久。我们马上要面临的，就是越来越多登上城头的敌人了，到时，城门恐怕也难以守住。城中士兵本就不多，还要兼顾其他城门，是不是退守内城……”

清南城内城居住了约十五万人口，外城居住人口本来应该很少，但因为清南收入大量难民，导致外城有着近三十万人口，军队退入，意味着会有约三十万手无寸铁的人暴露在敌军刀口之下。

又是选择题！陈永宁握紧拳头，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