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 第九章 城破

临时指挥所里，众人沉默不语，全都看着陈永宁。

此次主动帮忙守城的平民百姓，外城占了大多数，现在要放弃他们退回内城，陈永宁不觉得自己做得到。虽然外城有着近三十万平民，但除去老幼和妇女，青壮男子最多只有三分之一，让平日没有什么经验的平民对上辽蜀精锐，结果更是不用想。

一股莫名的愤怒情绪涌上心头，陈永宁不知是因为这个视平民如草芥的时代愤怒，还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而愤怒，或者两者都有。

“要退入内城，你们退，不用管我！”陈永宁一拍桌子。

“陛下不可！”

“陛下请以大局为重！”

王瑾和孟文成听到这话脸色大变，连忙劝道。

陈永宁知道身为清南国的君王，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但他却没办法做到。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那君王该有的铁石心肠。

“陛下，末将请留下一千士兵陪同城中百姓一同对敌，”王兆开口，“请陛下回内城，外城若破，内城更加需要有陛下在。”

就在几人还在苦劝陈永宁退回内城之时，东边突然传来巨大爆炸声。几人脸色一变，敌袭！

而陈永宁心头一突，火药！难道火药配方已经被辽蜀秘密掌握，他们发现了火药的可怕用途？不对，如果之前就有火药，辽蜀一开始攻城为什么不用？

思绪乱成一团，陈永宁不再多想，连忙让王兆带着千人过去查看。

王兆还没动身，已经有清南斥候过来报信。“圣上赶快撤离，方才东城门发生爆炸，城门被炸出一个巨大口子，辽蜀好像早就有所准备，已经逼近东城门了！”

陈永宁脑子一片空白，王兆派身边一名副将领一千士兵护送着陈永宁回内城，自己则领兵前往东城门。

“快安排人通知城中百姓退入内城，外城怕是守不住了。”陈永宁脑中突然闪过那名叫王月的女子，希望你也能安然退入内城吧。

居住在外城中的百姓们收到消息，大多男子拿起家中锄头镰刀，拜别父母妻儿，朝着东城门敢去，为家中亲人争取更多时间。

此时，辽蜀军不用携带攻城器械，行军速度快了几倍，已经开始冲向东城门。

守城士兵已经来不及补救，只能尽可能给远处迅速逼近的敌军造成伤害，火油几乎全部抛出，尽可能阻滞辽蜀军前进的速度。破损城门下几辆塞门刀车堵在城门口，后面，数百名士兵结成盾阵，只露出杆杆长枪。

辽蜀军顷刻间冲到城下，前排有一组士兵手持长盾冲击着刀车，有人甚至因为冲击力过猛被震得口吐鲜血。一个个辽蜀士兵持盾撞击，几架刃车被撞得支离破碎，然后继续撞击在清南守军盾阵中。

从远处看去，辽蜀士兵百名数百名的冲进清南城门，前面倒下后面紧接着补上，而清南守军被一点点消耗着，最终，城门失守了。

老卒陈景辉一枪刺入一个敌人心口，气喘吁吁，昨日和他一同前来守城的百余名老卒只剩寥寥几人。亲眼看着又一老友倒在自己眼前，陈景辉丢出手中长枪击中一个敌人，抽刀，“老李老黄，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约三万辽蜀士兵进城，只留下一万人城外接应，辽蜀士兵迅速占领着清南外城的各个点位，城中乱成一片。

陈景辉身中数刀，这位年近六十的老人渐渐体力不支，鲜血不断滴下，陈景辉能清楚感觉到体内渐渐流逝着的已经不是血液，是生命。

十数人手持兵器围住陈景辉缓缓逼近，看向这个风前残烛的敌人，眼中更多的是尊重。

陈景辉想到了那个曾经喊自己一声叔伯，后来却能让自己衷心喊着大将军的陈家后辈，清南开国皇帝陈永新。陈永新起兵之初，是他和其余几位老兄弟带领陈家积极响应，跟随着大将军征战十一年，清南立国时从军中退下。

“是个英雄。”辽蜀主将踏马过来，弯弓一箭射出，“留个全尸吧。”

陈景辉胸口中箭倒地，最后，他想到了如今那位年轻的皇帝，缓缓闭上眼睛。

……

王兆打散了手中士兵，配合平民和辽蜀军，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打起了巷战，硬生生阻止了辽蜀军进攻内城的脚步。

李适文，这个一路上都一副成竹在胸运筹帷幄的辽蜀主将，第一次皱起了眉，“传令下去，遇到阻挠者杀无赦，我不相信这帮人都不怕死。”

内城中，陈永宁发现进入城中的多是女人和孩子，老人都很少，询问几人后了解了情况，很多老人怕行动不便影响撤退速度，并没有跟随退入内城中，甚至有老人以死相逼，迫使家人放弃自己。

这该死的时代！陈永宁重重叹了口气。

此时，十五里外，曹锐正带着五千骑狂奔回来。“再快些，再快些。”

就在辽蜀攻清南城之时，长雄城守军也和中汀军展开激战。长雄城有陈文翰这位将才谋兵布阵，应付十万中汀军并不吃力。陈文翰确认中汀再无援军后，果断让曹锐带人回援清南城，还主动拨给曹锐一万士兵。

马匹有限，曹锐率五千骑兵先行，剩余步兵全部着轻甲狂奔。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墙，曹锐抽刀，“随我杀进城中保护圣上！”

“杀！杀！杀！”五千骑兵抽刀，喊声震天。

“中汀那帮废物！”辽蜀主将李适文收到消息，骂了一声。

城中散在四处与辽蜀士兵缠斗的士兵和平民听到呼声，振作了几分，由边退边战改为主动出击。

辽蜀军与清南军正面厮杀在一起，没有乱七八糟的计谋，拼的只是两方人力和士气。辽蜀军之前被清南守军牵制住，加上不熟悉城中地形吃了大亏，渐渐呈现败势，慢慢被逼出城外，这还是有李适文带领几位副将亲自压阵，才避免了士兵撤退时过于慌乱从而引发溃乱，饶是如此，辽蜀军还是折损了不少士兵。

曹锐领手下士兵追赶出辽蜀军十里地，才停下。清南军从长雄城赶回清南城，奔袭三十里，加上一番厮杀，也到了极限。

此次清南城战役，也算是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