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龙战场 第五章： 隆寻图书馆

隆寻图书馆的主楼近乎是华阳市最高的建筑，同样由大理石堆砌而成，远远望去，巍峨雄伟，有时天公作美，距离塔顶三分之一的地方会有云雾萦绕，仿佛是天上的城堡。千百年来，一代又一代人在这里来来去去，探寻知识和智慧。往来迁徙的鸟儿会落在高高的窗台上，人们则安静的看书，应该是不想惊扰它们着短暂的休息，鸟儿振翅飞走时，将数万里外的尘土抖落在这里，也会把这里的尘土带到万里之外去。偶尔遇到天空飘落细雨，细细碎碎的雨滴落在辅楼瓦片上的声音传进屋内，室内显得格外安静。

这个季节初晨的阳光，干净明亮。林染喜欢推开那悬在空中的窗子，俯瞰成群结队盘旋在空中的飞鸟，叽叽喳喳的学着他们的声音，仿佛自己也在云中振翅飞翔，城市内穿梭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远方的山峦掺杂着藏在茂密树林里的寺庙尽收眼底，唯独那矗立在远方的铭岚山，仍然高耸入云、庞然神秘。

爷爷则穿着工作服，开始整理那些昨夜学生来不及放回原处的书籍。出于对孙女的爱，不想她里窗子太近，但每次劝阻都无功而返，慢慢的也不再阻止，看到孙女空灵明亮的眼眸和陶醉在窗外美景时脸上泛起的微笑，他也会跟着笑。有时林染会把胳膊伸出窗外，感受那高空里特有的风的微凉和非常特别的触感。听到爷爷叫她，她便把头转过去回应，胳膊却仍停留在窗外。

从小在图书馆里长大的林染，对图书有一种融入血液里的热爱，从小的时候便可以郑重其事的和爷爷对谈天文、地理、文学、历史等，随不成体系，但总是有理可寻，有据可依，爷爷也从来不随意敷衍。

爷爷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图书馆中度过，他热爱这里，屋里那古老的陈设从他来到这里之前便摆在那里，他也便不再重新布置，他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将继续存在下去。这里就是他的天堂，他在这里穿越时空，逆转时光，逍遥自在。

寒来暑往，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的这里，人们总是觉得，这个老人几乎和这座图书馆一样古老。

今天也不例外，林染照例推开窗子，冰冷的空气瞬间灌满整个屋子，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部覆盖着晶莹的霜雪。让她陶醉欣喜，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身上会散发出那少女才会有的情怀，生活中，她则向男孩子一样。

爷爷也感到了这个时令不该有的冰冷，便停止手中的工作。

“染儿，你在干什么呢？”

“爷爷您快过来”，林染的口吻，完全像是对待一个相识多年的好友，“下霜了，爷爷，怪不得刚才鸟儿的声音格外清脆。”?下霜了，爷爷倍感诧异，便走向林染的身旁，并排站在那里。

爷孙二人站在窗前，在这高耸入云的古老建筑里，华阳城仿佛被盖上了一张轻薄的白色纱布，变得寂寞清冷。

图书馆主楼的25至30层，是历史文学区，这里是林染的天堂。

林染放学后最喜欢的就是跑到这里来，翻阅华夏文明历朝历代的英雄故事。翻开史册，随太史公穿越回古代。

每每读到《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骠骑将军霍去病七击匈奴，大败单于于漠北，封狼居胥的故事，总会让她热血澎湃，激动不已。苍穹下祁连山脉白雪皑皑，那骑在马上的少年是何等意气风发，恰似这冷峻的山脉。“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一句话总能让她惊奇不已，拍案叫绝。

每每读到风波亭枉死的英魂，她则默默垂泪。

她希望自己是一位英勇无畏的将军，于腰间佩戴宝剑，身穿钢铁盔甲，保家卫国。

踏着泥泞的战国回到春秋时代去，与孔子论道，着一袭布衣与天子辩论于朝堂。

她有时也会希望自己是一位学富五车的名仕，凭三寸之舌，调配千军万马。

小时候爷爷读书的时候，她就拿着一根木棍在旁边比划着，并告诉爷爷，自己的梦想是成为一代英雄。爷爷则告诉她，历史的长河里传唱着英雄的故事，而忘记了遍布四野的是尸体。

她也曾经诵读《三国志》淫雨霏霏，驻足于蜀中泥泞的小路，这里人烟稀少，这里白骨满地。

成长于几千年的英雄史诗之中，林染从血液里都散发着满满侠气与正气。

林染从小便有男孩子气，喜欢寻找合适的木棍舞刀弄剑，幻想着成为一个英雄。也正是因为如此，妈妈把她送去了武义武术学校，也算是因材施教。那天夏慕注意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翻阅《曾国藩传》，这个年纪，他已经能够体会到英雄的无奈。

太阳出来不久，霜雪便完全消失了。图书馆里看书的人形色各异，因为即使不是本校的的人爷爷也会允许他们进来看书。但这总会引起很对麻烦。

“tmd，刚才要不是因为老子救你，你早死了，还在这不要脸的吹嘘自己？嗯？”

“如果你认为救我是很大的恩赐，那我宁愿你当时没有救我”。

“哎哟啊，我擦，你这是要疯啊，想起义啊。”

……。

林染被隔壁阅览室传出来的吵骂声音吸引住了，同时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声音。在林染看来，这座图书馆就是他的江湖，遇到这种事扰乱读书环境的行为，出手制止是义不容辞的，而在其他读者看来，她就是这里的保安。

几个混混正在为刚才的一场电子游戏争吵。

“就你们这熊样的，以后别指望我再带你们。”混混头目看起来已经生气到了极点，“一点预判能力都没有吗？本来还tm想多玩几局，md。”也许对他们而言这已经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争吵声随着重重的双手拍击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短暂的惊吓后，他们对林染的怒目而视并不以为然。

“有病吧你，赶紧滚开”，混混头目叫嚣着。

林染则随意的平身手掌狠狠的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像是大人在戏耍一个孩子，围观的人都笑出声来。混混头目则被这一举动弄懵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脸却涨的通红，看看同伴决定予以反击。

但刚刚站起身，就被林染一手抓着手腕，另一只手托在腋下的位置，一个寸劲扔在地上，众人笑的声音更大了，那混混本来只是因为输了游戏而抱怨，并没有惹事的打算，便灰溜溜的走了。

“你认为在公共场合羞辱别人值得称赞吗？”

“但是他有错在先？并且他们是市井无赖，本就不应该在这里，只会打扰到那些真正学习的学生。”林染试图狡辩，但声音逐字变小，面对爷爷的批评，她总是缺少反驳的勇气。

“真正的英雄不会让别人难堪，而让自己出风头。你知道我为什么为你们学校提名：武义吗？”?“武生侠义，爷爷”，林染回答，“知道了爷爷，以后不会了。”

每次的行侠仗义，结果都会以爷爷的批评教育结束，对于这个结果，他已经习以为常，并且早就学会了一套应对托词，这并不会影响到她洋洋得意。

混混几人遇到了天大的屈辱，决定找个烧烤摊喝几杯，高谈阔论一番，他们间的情谊也会因此变得更加紧密。但是事情越来越向着他们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由于他们几个过于吵闹，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

“哥几个小点声吧，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安静而毁灭，任何人都不会因为声音大而被铭记”，邻桌一个人很不友好的自说自话。

“这可不一定，但是我敢肯定你会一直保存今天被一个声音大的人胖揍的记忆”，混混头目放下手中的杯子。

老板赶紧过来劝阻，希望两位能彼此忍让一些。

“我可不想影响老板的生意，另外，我可不愿意和一个盗窃犯的后代计较”，那人明显喝醉了酒，言语变得刻薄冷漠。带着嘲笑的口吻边说边摊开手向四周扫视着，期盼着旁人的响应。周围的人却真的跟着笑，应和着他，随之而来的还有三四个啤酒瓶，一场围殴开始了。老板只能报警。

那人伤得不轻，但是为自己的言辞感到后悔，也不再追究。混混头目却解不开心结。

“你爷爷是英雄”，值班警察递根烟给他。混混头目虽不是坏人，却是警察局里的常客，很多警察都和他认识。

“我知道他是英雄，可他也是盗窃犯不是吗？”

“凡事上升到家国层面就不一样了”。警察认真的说。

“那tm能有什么不一样！”这位自视冷漠无敌的街头霸王，此时眼里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流。

夜色降临，只有在夜晚，他才敢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走在街上，卸下厚重的铠甲和冰冷的尖刺。

秋日里的白昼明显变短，还不到晚上七点，图书馆里已经是灯火通明。馆内有一套很小的公寓，林染和爷爷就住在这里。但是现在还远不到休息的时间，图书馆内几乎没什么人了，他们便随便找一个座位坐下，挑一本有兴趣的书看看。

林染正在埋头看一本书，名叫《异物志》。

“爷爷，您说世界上真的有龙吗？”林染感到好奇，同时她也在因为下星期的剑术比赛而紧张，“这里有好多关于龙的记载，但这只是故事对不对”。

见爷爷不回答，便接着说：“如果有龙，那他应在在战乱年代现世，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仍然没有听见爷爷的声音，便抬头看看。

林老师刚做在座位上，注意到靠近窗子的地方有个女生坐在那里。

“小朋友，您是那里人？”爷爷问着那个女生。

“我家在青藏高原上，老伯伯”，那女生回答。

“您叫什么名字”，林老师接着问。

“夏慕，夏天的夏，羡慕的慕”，夏慕轻声恭敬的回答，

“呵呵，世上还有夏天羡慕的事物吗？”林老师笑着说道，“好的，不要太晚了，早点回去”，林老师充满慈爱，也许他对每一个到这里读书的人都是慈爱的。

看到爷爷回来了，林染便接着问，“爷爷，世间真的有龙存在吗。”

又过了一会，屋内已经完全没有人，夏慕也早就回去了。爷孙俩回到公寓去，准备休息。却又被一阵敲门声惊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