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游 长春楼

春风吹尽春花酒，不复春意入梦来。

街边贩卖着各式各样新鲜的小玩意，各类的陶瓷、木具、手工品应有尽有，都是王一不曾见过的东西。更离谱的竟然还有卖各种武器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拐子流星，要啥有啥。要知道在查城武器可是禁止当街买卖，在这里却如此堂而皇之的摆在台面上。还有卖艺的江湖人士，表演着各家的独门绝技：胸口碎大石、裸衣吞宝剑、单脚跳百索，这些本是白天才能见到的表演，在春城的各种灯光笼罩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围观者还众多。

王一、任本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瞧，竟不觉得道路漫长，仿佛转眼的功夫就到了长春楼前。

还未见牌匾，便知这必然就是长春楼。整个楼有三层之高，而春城的其他青楼大多是两层。楼顶是碧瓦朱檐，玲珑精巧。门前明柱，涂成红色，通上到下，漆光鉴亮，在夜空下甚至显得有些耀眼。长春楼此刻刚开不久，楼门口已经有不少客人进进出出，楼上的粉窗里已经有了些寻欢作乐的人影。几个伙计在门前踩着梯子，更换着坏了的灯笼。

咦，这人不是师傅。

在灯光的照应下，门口石墩上，坐着一胖乎的大汉，圆脸圆肚子，身着一素布汗衫，脖子上挂着一手巾，双眼闭着，满头挂满着汗珠，手里拿着一蒲扇用力的扇着。年纪倒不是很大，约摸和王一差不多，有点年轻版师傅的样子。

任本空站在长春楼前，收手叉腰。气运丹田一声大喊：“胖头鱼师傅！洒家又来讨教了！”

那汉子仍是闭着眼睛，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回道：“瞎嚷嚷什么啊，吃鱼去隔壁，这是长春楼，没有做鱼的师傅。”

“嘿你小子挺冲啊！洒家正愁没人较量……”任本空撸起袖子就要干架的意思，被王一抱住大腿拦下。

“兄弟，你这里可有一位姓雷的师傅？”伸手不打笑脸人，王一笑嘻嘻客气的问道。

那汉子听得王一说到“雷师傅”，终于把眼睛睁开来，上下打量着王一和任本空。嚯，这眼睛不睁不要紧，一睁……可真叫一个小。比之师傅有过之而无不及。

“雷师傅？你俩口味儿挺独到啊。”

“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消遣的。”

“不是来消遣的就快走，没空搭理你们。”说罢那汉子又闭上了眼睛，摇起了蒲扇。

“臭小子，找打！”任本空怒从心中起，起步一招“司空见惯”直打那汉子面门，极其迅速，那汉子双眼瞬睁，起身想躲......然而没躲开，被任本空击中胸口，后退了两步。

“劲儿不小啊。”那汉子拍了拍胸口。

任本空大惊，自己这一拳虽说不重在力道，但也是充满愤怒的一击，那汉子竟然没事，只是后退两步，不禁让任本空心中一颤。

“好小子，有点本事哈，有趣，有趣！再来！”任本空重提架势，侧步游身，逼近那汉子连打十余招，招招都是自己的得意拳法，出招之迅猛，让人目不暇接。那汉子......一招也没接住，浑身上下挨了个边，又退了几步。

“体力不错啊。还打吗？”那汉子拍打着全身。

任本空整个人傻住了。这一刻他似乎怀疑起了自己的毕生所学。自己刚刚的每一拳都用了十分的力气，却仿佛都打在了棉花上一般，竟丝毫没有对那汉子产生任何影响。

王一也惊呆了，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其貌不扬、扔人堆里只会显占地方的汉子。心中暗想他什么来头，竟然生接任本空一套拳法，实在是不可思议。

“洒家告辞。”任本空转身离去，王一见状紧忙喊住，“任大师！你去哪？”

“洒家，技不如人，一个门童都打不过，有何脸面挑战你师傅，王一，咱们山水再相逢，走了！”任本空头也不回，说罢便大步流星的消失于人流。

热情高涨的来，又毫不犹豫的走。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却又那么自然，或许这就是江湖人特有的潇洒吧。

“喂，你不走吗？”那汉子打断了陷入沉思的王一。

王一缓过神，拱手说道：“这位兄弟，我真的不是来消遣的，我是来找人的。雷师傅，是我师傅。”

那汉子看着王一不像闹事的样子，懒散的转过头向长春楼里大喊：“春二十二娘！”

“干嘛呀喊这么大声！叫魂呢！”

不一会儿，从长春楼里走出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妇女，身体略微发福。尽管打扮得是五光十色，但是眼角和唇边的细纹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纪。手上脖子上带着各种样式的首饰项链，领口开得很低。

很明显，这位就是长春楼的老鸨。

“他说他要找雷师傅。”

春二十二娘傲慢的打量着王一，忽然眼神一亮，惊喜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呦，你是……王一？”

“哎呀你都这么大啦！”还不等王一说话，春二十二娘一把把王一搂紧了怀里，各种胭脂混合的味道充斥着王一的鼻腔，直顶大脑。味道太冲，王一只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泡在胭脂缸里的咸菜，随时都要淹没。

“我说......这位大姐，”王一试图挣脱开春二十二娘的怀抱，但是却被越抱越紧。“我认识您么？”

“我是你师娘啊！”春二十二娘抱着王一自然的说道。

师傅这老东西果然有相好！

“......师......师娘！？”

“我还给你换过尿布呢！你不记得了！哎呀也是啊那时候你再多大呀，一转眼都这么老高了。走我们进屋说。”王一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春二十二娘半拖半拉的带进了长春楼里，春二十二娘还不忘回头对那汉子唠叨：“王达亮，别光知道赶人，给老娘也拉拉客啊！一身死肉，就是不长脑子！”

王达亮不搭话，又坐回了石墩，拿起蒲扇，闭上了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