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愿蜀洛无人闻 无心之举最伤人

的确不真实。

那天过后，其实郑秀秀除了多了一个名字，并无改变。

若非要说有不同，那就是比之以往更加艰难。

往日，她作为大夫人的贴身婢女，有大夫人撑腰，底下的人倒是恭敬。

如今她虽谈不上与大夫人地位相当，却同为主家，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大夫人的敌视。

哪怕大夫人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哪怕她对大夫人依然毕恭毕敬，她依然要受排挤。

受大夫人的排挤，受二夫人的排挤，甚至是江府上做工的人也并不待见她。

郑秀秀算是贴身丫鬟中的一个异类。

其实大多大家闺秀的贴身丫鬟都是其母亲为其挑选的。

要么生得美艳，为管住未来夫婿，不让其四处沾花惹草，或是宠爱其他妾室。哪怕丫鬟的了宠，也终归是自家人。须知，贴身丫鬟的奴契可是作为嫁妆交给出嫁之女的。而在大齐，无论夫家如何落魄，都不会动用妇道人家的嫁妆。

身契在手，无论丫鬟如何得宠，都不敢有何异心。

或者格外聪慧，在女儿嫁过门后，帮其管理家业。

郑秀秀相貌平凡，也并不伶俐。能成为贴身丫鬟不过是大夫人当初的一点小心思。

大夫人云英未嫁之时，自认美貌，也不需人辅佐，便可将江文握于掌中。

可惜她终归年少，不懂人心。

见异思迁。

其实大多时候，变心与美丑并无太大关系。能相携到老，更多时候与爱情无关，更看自制力。

而男人，其实是没什么自制力的。

况且，她出身大家族，虽不是长房嫡女，却也是下嫁。

她其实是有些傲气的。

我在许多比你更优秀的人中选中了你，你就该珍惜，好好待我。

大夫人当初便是这般想的。

江文一介七尺男儿，少年时也曾文采出众，如何能忍一女子，仅凭家世，便压自己一头。

当然，其实原因已不重要了。

两人新婚时，也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后来江文带了一女子，说要纳其为妾。

大夫人是不允的，甚至以死相逼。

可惜江文不为所动。

大夫人闹得愈是不可收拾，愈发坚定了他纳妾的心思。

后来大夫人娘家来了人，江文依旧不为所动。

大夫人没有办法，才要江文把郑秀秀一起娶了。

郑秀秀其实是比二夫人更早过门的，虽然只早了一天。

可是无人在意，或许连她自己也不在意。

江文纳妾那天，排场极大，大摆筵席。是为了气大夫人，还是真的那般爱二夫人谁也不知道。

外人议论纷纷，有人为大夫人可惜。

可惜她拒绝了那么多青年才俊的求亲，下嫁与商贾之家，却得了个这样的下场。

也有人为二夫人担忧。

二夫人虽不是大家闺秀，却也是蜀城之中有名的才女。如今刚入江府便给了大夫人这么大的难堪，日后定会被欺压。

她的才女之名在后宅毫无用处。而她只是一介妾室，如何能斗得过出身世家大夫人。

确实，二夫人日后仰大夫人鼻息生存，定然极为艰难。

但是郑秀秀呢？

无人提起她，甚至无人知晓她。

“娘亲，我们回来了。”江洛同赵语进了自己和郑秀秀所住院子。

“小姐，三夫人她今日心情不好，你们先吃吧。”是赵语的母亲，她自从江洛母亲生下江洛，便来到了郑秀秀身边伺候起居。

“赵婶，我娘亲怎么了，又是大娘叫人过来说了什么怪话吗？”江洛洗着手，转头问赵婶。

“小姐，也不是，就是…就是秦公子快要成婚了。”赵婶轻叹一声，悠悠说着。

秦家与江家算是世交，不过秦家并非商贾，而是诗书传家的书香门第。

秦家子弟皆是饱读诗书之辈，却不愿出仕。

而秦家大公子却自小便立志要为官，造福一方百姓。

其实无论是江洛母亲，还是那个她极少见面的父亲，都想她能嫁给秦公子。

江洛也能猜到他们的所图，但她总是刻意回避。

她其实不是不愿嫁给秦申，只是她知道，秦申是看不上自己的。

终归只是一介商贾，哪怕两家是世交，哪怕自己的两位哥哥科考都极为不错。

人总是带着刻板的偏见，无论如何掩饰，那些深藏在骨子里的轻视，总会无意间流露出来。

而那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东西，最是伤人。

它就像…该如何去说呢？

就是你对一件事情抑制不住的厌恶，哪怕你十分努力的克制，却无济于事。

伤人的不是厌恶本身，而是你为了克制厌恶所做的努力。

那么努力，却依然那么厌恶。

江洛顿了一下，轻声说道：“秦哥哥要成婚了啊，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这般有福气。”

她并未去问此事与她母亲心情有何关系，她知晓的。

“小姐，你先吃饭吧。”赵婶示意赵语陪着江洛先一起吃饭。

看着两个小女孩开始吃饭，赵婶就离开了。

“小姐，你为什么？其实秦公子问过你，我我听到了。”赵语扒着饭，见自己娘亲走了，小声说。

“小语，你觉得我配不上秦公子吗？”江洛并未回答，反而问她。

“小姐怎么会这样说，小姐这么聪明，而且长得好看，太子也能配，别说是秦公子了。”

“我虽没有你说的那样好，但是，我觉得我确实是配得上他的。”江洛低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