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陈馀、张耳二人走在回住处的路上。
两人望着大牢所在的方向,不禁感到一股寒气。
“张大哥,你看今天那刺客来自何处?”
“且不论他来自何处,只他那一番言辞便足可令陈将军动容,更别说他武艺高强,定合陈将军胃口。”
“嗯,恐怕即使我俩现在去大牢,恐怕也是见不到他的。陈将军应该已经把他运往别处安置。”
“陈将军得此人,必能成就一番大业,到时候只希望他能善待吾二人。”
“张大哥为何如此肯定?就算他帮助将军攻城略地,咱们跟随将军已久,岂是他能替代的?
陈弟,你不懂,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吴将军虽力大无穷,周将军亦勇冠三军,可皆非将才,能指挥打仗的,军中只有你,我,孔博士,陈将军四人而已。现下孔博士与陈将军交好,而你我二人属吴将军手下,他日称王之人必为陈将军。到那时,恐怕军中没有你我的位置了。”
“张大哥此言非虚,只不过陈将军为人和善,怎会加害于吴将军及我俩?”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君不见伍子胥、文种大夫之事乎?为今之计,当审事为先。近日我俩应当先去同那刺客交好,他日再寻求机会逃离这里,远走疆北,建功立业。”
“可是陈将军待我们兄弟不薄,岂能舍之而去?”
“陈将军雄才大略,可易于满足;吴将军更是空有蛮力,不得智谋。二人非立业之主,吾二人当建立功勋,随后再辞别将军,不可失去天下人信任。”
“好,张大哥说的是,咱们兴兵都是为了拯救百姓,岂能偏安一隅,当戮力同心,摧毁暴秦。”
张耳看着眼前激动的陈馀,点了点头。
另一边,韩全正躺在柴草堆里歇息。
与其说歇息,不如说在准备说辞。
韩全一心等着陈胜的到来。
半夜时分,陈胜终于叩开了房门。
“你来了。”韩全笑着回答他,作出等待已久的架势。
“不知我算不算眼光高远之人,可否同阁下详谈?”
“是,是,陈将军当然是。大泽乡之事,陈将军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同暴秦战斗至今日,将军若不是,那恐怕此军中无人可当。”
说着便示意陈胜同自己一块坐在柴草堆上。
兄弟过奖,我帐中能事者颇多,文有孔鲋、张耳之才,武有周文、葛婴之勇,更兼有一陈馀能文能武,何为无人可当?”
“吾乃淮右布衣韩全,岂敢与将军兄弟相称。吾遍观诸人,孔张之才非比管仲,周葛之勇亦不能等同乐毅,至于陈馀更是徒有虚名。成大事者必有贤人相助,方今贤士在野,不知将军可有意否?”
“韩兄弟,这人莫非便是阁下?”陈胜听他贬低自己门下诸人隐隐有些不高兴,又听他说“贤士在野”便又有些许高兴不由得赶紧发问。
“正是在下。我听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先前听说陈将军故事,韩某特来请投。熟料前日却被误当刺客追杀,以致今日帐中受辱,身处粮仓,困顿难行。”
“不知韩兄弟有何见教?”
“今日帐中,我曾问将军是想灭亡秦国,还是想帮助秦国,不知将军心中有没有答案?”
“我起兵大泽,正是为了诛灭秦国,又怎么会帮助他呢?”
“吾观察将军营中摆布,警备森严,不知可有不熟之人为将军出谋划策?”
“没有。”陈胜说着摇了摇头。
“那也难怪,诚心进谏之人多半有的被当成刺客追杀,有的命丧机关之手,肯定难到将军面前陈策。如果将军还像这样设置关卡,阻碍别人进谏,那么秦国反而会感谢将军。秦国兵强马壮,将领如云,不缺这些闲散之人。而这些有才无事之人倘若起兵反抗,便是一大难题,现下将军杜绝进谏门路,正是帮助了暴秦。”
陈胜大彻大悟,慌忙问道:“韩兄弟所言极是,不知还有何见教?”
“现下陈县空虚,倘若派一队兵马急袭陈县,陈县必将迅速可破。陈县既下,当集结兵马,向北、东、南三面扩张。北方可往九江方向进攻,南方往魏国故地,东方往齐鲁故地而攻,魏齐百姓苦秦久矣,将军兵锋所至,百姓必箪食壶浆,夹道相迎,如此三面皆为可为将军所有。此时将军坐镇中央,挥师西进,定能一战而取潼关,再战而取咸阳,三战而关中之地尽为将军所有。”
韩全顿了顿:“不知将军意见如何?”
“听韩兄弟一言,如茅塞顿开,可我意在攻灭暴秦,所谓北、东、南三面皆是六国故地,我若攻战之时,西面强秦来攻,到时却又当如何?”
“将军莫虑,秦朝内乱仍频,只要将军早日发兵,秦国大军来不及反应的。”
说着便看向窗外,指着陈县对陈胜说:“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取陈县作为根基,望将军早做打算。”
陈胜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由得大生疑惑。
这人为何知道秦宫内乱,又如何知道我将攻打陈县?
莫非这人真是上天赐我?
于是便想刨根问底。
韩全看着意欲发问的陈胜,缓缓道:“为时不早,将军早日歇息,军中之事,不必多言。”
陈胜看着躺在柴草堆中作势欲睡的韩全,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临出门之时,韩全又开口道:“希望将军不可将此夜之谋划告知他人,我听说良谋一出,言不由衷,还望将军多学学撒谎才是。”
陈胜扭头笑着说:“我相信韩兄你定不会说谎。”
哈哈哈哈哈。
两人对笑着。
“明日我会帮你安排个好住处,今夜就先在此歇息吧。”
“将军大可不必,此处风景颇好,有吃有喝,空间宽敞,正和我意,不必多加安排,否则某可是会有些许不安的。”
话说到这,陈胜也只好打住,转身走开。
粮仓中只剩下韩全,他望着门外的星空,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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