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 第六十五章：梦魇降临

你见过梦魇么？

那是一种传说的妖兽，以生物的梦为食，以制造噩梦为趣。梦魇并无固定形态，它会以生物内心中最深的恐惧出现。

任何生物一旦在梦境中陷入恐惧，就会任由梦魇左右。

而此时，玉泉真人面对的，正是他一生的梦魇——他的师兄玉灵。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么？”齐代珊呼出一口气，她原本以为要花费不少灵力才能强迫齐贤现形，没想到玉泉真人一番话就让他自己露了真身，这老道也不是完全没用，她轻声笑道：“看来他怨念很深啦，你师父对他做了什么，不会只是禁制吧。”

提到“禁制”二字，齐贤转过头看着齐代珊，两眼中射出红光。齐代珊随意挥动两下长鞭，将孱弱的攻击击得粉碎。

“贤儿，你这就这点能耐？”化解完招式，齐代珊打起了哈欠，眼神中颇为不屑：“不过十几年，就将姑姑的手段忘得干净？你若不想打，就早点退了，姑姑我还有要事要办。”

齐代珊明白，现在看似她占了上风，但眼前的齐贤与刚才判若两人，如果他尚有理智，还有办法；如若入魔太深，只能力拼。到时候两败俱伤，他们几个都有生命之虞。

眼下娇儿大仇未报，她不想节外生枝。方才动用血瞳和神器与老道士斗法已经耗费她太多灵力，持续下去，非但不能报仇，还会波及彤彤和小寒。

“老道士，你去看看他还有没有救。”齐代珊瞥一眼玉泉真人，想要得到协助，得到的却是悄无声息，仔细看去，发现玉泉真人双目圆睁，口鼻微张，竟陷入了梦魇之中：“真是没用，偏偏这个时候。”

如若玉泉真人此时醒来，或许会抗议，片刻之前，号称“绝代芳菲”的猩红魅影齐代珊都为情所困，陷入梦境无法自拔，他一孤陋寡闻、声名不显的村野道士，也受影响，这过分吗？

这不过分。

过分与否姑且不论，大敌当前却容不得细说。看眼前两个生物无任何动静，齐贤一会向左一会向右歪着头，像一头好奇的野兽，观察待宰的猎物。

然后，他突然快速冲了过去。

来了！齐代珊全神戒备，她左手祭起血瞳，右手挥舞长鞭，左右开弓，一并向齐贤攻去。齐贤左右横跳，连续闪躲，继而踩着长鞭，奔袭而来。

眼看齐贤越来越近，齐代珊并不慌张，她把长鞭化圆，似卷起的层层波浪，将齐贤抖搂下去，困于其中。齐贤刚伸手触摸鞭身，就像触电一般，不得不缩回手。圈层越来越小，在压缩齐贤的生存空间，如不是他用灵力构筑防护强顶，已然束手就擒。

既然左右无法突破，那就中间突围，齐贤认准中心，向齐代珊扑来。

“来得好！”齐代珊大喊一声，将血瞳置于身前，单手成掌，灌注灵力，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召唤，血瞳活力再现，向中心射出一道红光。其速之快，让奔袭中的齐贤无法闪避，只能硬接。

前有强袭，左右被阻，后无退路，齐贤疲于招架，狼狈不堪，就像瓮中之鳖。

“额啊！”

随着鞭子的压迫越来越紧，即便身处防护之中，齐贤也感受到了电击，长久下去，他的筋脉必然麻痹。

面对这种情况，多数人也只能束手待毙。修为强劲的人会选择集中灵力，攻其一点，暂时脱离困境。

然而，如果对手不是人，是陷入癫狂的野兽呢？

人的定式思维恐怕就不管用了。

只见齐贤四肢张开，双脚支撑仿佛，双手向满布电流的长鞭伸去，一左一右强行握住鞭身，恐怖的电击通过双手传达全身，齐贤浑身都在战栗，但仍不松手。他头顶冒起灼烧后的青烟，双手上的皮肤更是溃烂烧焦，但他仍不松手。

“额啊！”

野兽再度嘶吼，齐贤猛地将两侧的长鞭向中间拉扯，齐代珊立刻意识到他的意图，向长鞭注入灵力维持。

在一拉一扯中，齐代珊看到齐贤手臂血流不止，手掌肌肉裸露，由鲜红化为漆黑，在血肉之下，竟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望着齐贤痛苦的表情，齐代珊终于还是不忍心，想收回长鞭，却发现长鞭已陷入齐贤手掌，与之融为一体，若强行收回，说不定会连带齐贤的双手一并扯下来。

不，她不能。

对外人而言，齐代珊是杀人无数的女魔头，但对齐家人，无论她多么骄横，却从不忍痛下杀手。

齐代珊，犹豫了。

就这片刻的犹豫，齐贤立刻感受到了，他将灵力集中到手掌，猛地向中间一扯，长鞭瞬间像失去灵力的麻绳，瘫软下去，被齐贤捏在手中。另一端的齐代珊，默然不语，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关键时刻的迟疑令她灵力大损，心神振荡。齐代珊手捂胸口，面色苍白。她将血瞳召回身边，准备迎击。

但齐贤却忽然对她失去了兴趣，盯着手上的“麻绳”，将它抛向空中，任其自由下落，又在落到脚底时伸手将其接住。如此反复三次，“麻绳”都像死物一般。

似乎觉得不甘心，齐贤隔空一抓，地面数十根灌木残枝立时向天空飞来。齐代珊本以为是冲他们而来，却发现残枝全数集中在齐贤四周，他伸手抓住就近的一根，其余的失去控制，纷纷坠落。

齐代珊一时不明白齐贤的意图，直到她看到齐贤蹲下身，慢慢向鞭身靠近，用树枝远远地戳了“麻绳”一下，也不看发生了什么，又躲得远远的，伸长脖子好奇地张望着。

简直就像一个顽童。齐代珊摇了摇头，记忆一下回到了几十年前。

“姑姑，你的法器借我玩一下。”

“清儿呢，你怎么当哥哥的。”

“我才不跟她玩呢，我要学法术！”

“你才几岁，先生教的会了吗？不知轻重，跟无名玩去。”

“他像个木头，一点也不好玩。”吐槽完无名，齐贤还冲他扮鬼脸：“哪像姑姑的猩红长鞭，威力无穷，举世无双。”

“你知道还要玩，不怕伤到。”

“不怕，怕的不是男子汉。”齐贤擦掉鼻涕，摇着齐代珊的手臂，不让她看书，耍起赖皮：“姑姑，好姑姑，求你了，求你了。”

“好了，好了，怕你了。”齐代珊经不起齐贤一直这么央求，无奈地说道：“你离远一些，我只演示一遍。”

“无名，去取来。”

“是，小姐。”

不费多时，无名取回长鞭，齐代珊放下手中书籍，束衣起身，将长发盘起，扎个简单的后髻。而后她右手接过长鞭，左手运功，双脚一蹬，飞上天空：“贤儿，你可看好了。”

夕阳之下，齐代珊凌空飞舞，宛如仙袂。左冲右突，红光闪动，灿若彩霞。

那时，在齐贤眼中，一位瑰丽女子，美若天仙，又似战神。她身姿灵动，长鞭霹雳，舞动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