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 第五十五章：追悔莫及

“那，孩子呢？”齐代珊急促地呼吸着，仿佛能闻到血的味道。

“孩子？”齐贤面露不解：“清儿何时有了孩子，我怎不知？”

齐代珊直视齐贤的眼睛：“你应该知道，自从你带那个女人回来，打伤林逸，万剑阁和奉贤山庄就已结下血海深仇，清儿也从此失去了自由。本以为清儿带满月的女儿来为老太爷祝寿，是林卓英的意思，两家的仇怨也就解了，谁知。。。”

“连清儿都自身难保，何况是孩子。”齐贤眉毛一扬，冷哼一声：“怕不是万剑阁的诡计。”

“哎。”面对满面哀容的齐贤，齐代珊也不再忍心责备，安慰道：“算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就算没有那个女人，两家冲突也是迟早的。后来呢？”

“后来，我本想带清儿的尸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葬。”齐贤红着眼，仰着头不让眼泪流出，多少年来了，想起这段往事，他仍然痛彻心扉。他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很快我就听到不远处的打斗声。”

齐代珊很快就意识到事有蹊跷：“那里是山庄的绝地，就算逃跑也不该去那里，所以。。。”

“当时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最后才去的观泉台。”齐贤随声附和着，然后嘴角扬起，瞳孔放大，露出诡异的笑容：“不出所料，让我找到了杀害清儿的凶手。”

齐代珊无暇顾及他恐怖的面容，追问道：“是林封吗？”

“当然是他。”齐贤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接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眼中的火光，好像要将人洞穿：“但还有别人。”

“是谁。”

“雷剑林逸。”

“哦，是他。”听到这个名字，齐代珊并不意外：“他们两兄弟从来都是联手对敌，并不稀奇。而且，他会成为齐家的仇敌，还不是你惹下的祸端。”

“是，的确如此，可我不后悔，因为齐家不能没有她。”齐贤好像想起一些人、一些事，良久才说道：“当时在水潭边，我并未看到第三个人。而且，林封一直在说他不想再杀人了。”

一个接一个令人震惊的讯息冲击着齐代珊的大脑，如此匪夷所思的怪事，如非是侄儿亲眼所见，当面称述，齐代珊是断不会相信的：“为弟报仇本无可厚非，兄弟二人却因此刀剑相向、手足相残。能够让他忏悔的，怕是只有清儿了。”

齐代珊眼眉低垂，心中已有了答案：“兄弟倒戈，杀戮挚友，难怪他变成那副模样。”

这两句齐贤不甚理解，他很快想到其中必有隐情，连忙问道：“变成怎样？”

但齐代珊显然并不想告诉他：“不，没什么？”

“姑姑，可不止如此。”既然齐代珊不愿说，齐贤也不便强求，只好转移话题略带玩味地说道：“刚才你也听到了，林逸还是林封儿子的师傅，据说他儿子的命都是林逸救下的。”

“林汜。”齐代珊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想到什么：“林汜，原来是那个小鬼。”

“是啊，姑姑。连我都没想到，万剑阁这次居然会派他来，真是冤家路窄。”齐贤看着自己的双手，止不住兴奋地颤抖，杀意已经昭然若揭：“父债子偿，林封的仇，就让他儿子来还。”

齐代珊虽然不再怀疑，但她不愿将仇恨报复在下一代身上：“不，不行。冤有头债有主。而且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林万朝呢，清儿可是他的。。。”

“夫人对吗？”齐贤说出了齐代珊想说的话，但悔恨很快吞噬了他：“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

齐贤继续说道：“原本我以为清儿嫁到万剑阁能缓和两家的矛盾，没想到反而让她成了对方手上的人质。这些年，我陆续剪除了一些门派，从那些当年参与过计划，如今已经行将就木的老东西口中得知，林卓英早就准备在老太爷百年寿诞这天动手。看来，清儿，就是他们故意放回来的，为的，就是麻痹我们。”

“我说那天清儿怎么神色慌张，焦虑不安，连我问孩子是否取名她都支支吾吾。原来她已经料到大难将至。”齐代珊忽然明白了：“原来他们早就计划好的。我说林万朝为什么偏偏那时候没一起来，清儿母女就这样被他抛弃了吗？”

“哼，林万朝。”齐贤恨恨地说道：“恐怕他早就知道了吧。林卓英老匹夫怕是不敢让他的宝贝儿子做饵，所以让他躲在万剑阁不出来。那个懦夫！”

“原来如此。”齐代珊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良久才说出了心中的疑虑：“你今天到此，就为了跟我说这些？”

齐贤为之一愣，听闻惨变背后的真相，那个视宗族为根本、性如烈火的姑姑齐代珊竟然无动于衷：“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齐代珊默默抛出一句话：“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姑姑助我一臂之力，只要你我联手，什么万剑阁、百花谷、千机楼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到时候，奉贤山庄将会重建，齐家又会成为修真第一大家。”仿佛看到了光辉的未来，齐贤不禁喜形于色。

“罢了，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齐代珊直接予以拒绝，她摇着头说道：“我们已经做了太多错事，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我们齐家不过是想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齐贤脸庞抽搐着：“难道你忘了山庄曾经的荣光吗？”

“就是因为我们沉浸在虚幻的荣光中，才无法正视齐家衰落的事实，才会铤而走险，滥用仙石。为了得到更多仙石，所有人近乎魔怔，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齐贤额头青筋暴起，大手一挥奋力打断了齐代珊的话语，他不想再听大道理，那些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听得够多了。然后，他笑了：“姑姑，我发现你变了。”

“是啊，我是变了。”齐代珊并不置喙，她比以前懂得隐忍，学会谦让，也明白了生存的真正意义。与虚无缥缈的修为、短暂易逝的权势相比，能够和家人在一起生活，才是真正快乐。此时，她才懂得了荀芳菲当年的话语。

到头来，还是不如她么。

“绝代芳菲”，芳菲在绝代之后，却总比绝代看得远，看得真。

“你变懦弱了。”显然，齐贤的想法和她大相径庭：“你忘了老太爷是怎么死的，你那些兄长、我的父辈们，还有那些门下的弟子，还有清儿，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他们都是被你，被你们害死的。”齐代珊突然怒斥道：“如果不是你们利欲熏心，强行用仙石修炼，为了夺取仙石屠戮其他世家门派，何至于会天怒人怨，致齐家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看齐贤不说话，齐代珊继续说道：“十三年了，山庄尽毁，父母兄弟同归泉路，丈夫、女儿、侄女也无一幸免，门下弟子更是死伤殆尽。贤儿，你可知你是我唯一在世的亲人，姑姑不希望你一错再错下去。”

齐代珊走到齐贤身边，想用单手抚摸着他不真实的脸，独眼中涌出泪水。但齐贤低着头不说话，接着伸手打掉齐代珊的手，如今的他早非当初叛逆的少年，他冷漠地说道：“如果你不想为他们报仇，就把神器交出来。”

齐代珊慌忙后退，眼神中有一丝惊恐：“我不懂你的意思。”

“别再装了姑姑，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齐贤伸出左手，握成拳头，万丈光芒从戒指中发出：“把神器，交出来。”

如同被戳破的泡泡，周围的血球，炸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