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 第四章：大爷小寒

要说邪乎的事，偌大的广济诚不算少，十三年前南城的大火却是最为特殊的一件，因为太玄乎。凡是和大火中毁坏最严重的的齐家有关的人，都在一夜间消失了，甚至后来凡有提及大火或是齐家的人，也都消失了，以至于成为当地的禁忌。

据传言，大火是齐家的仆役放的，官府后来也把涉案的仆役下了狱，但直到那人自杀，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更多的人却说是天灾，因为有人看到熊熊的火焰是从天而降，仿佛天罚一般，不论怎么泼水都无法浇灭，以齐府为中心的整个南城都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这些天玉泉真人围着广济南城走街串巷地打听、询问，所有人都对这场大火和齐家讳莫至深。正在一筹莫展时，他偶然碰到送豆腐的王二被赶出李府后门，一屉豆腐飞到面前接个正好。

王二千恩万谢请他回家稍坐，玉泉真人不想打扰就和王二在李府后门的石阶上攀谈起来。齐府和大火的这些许信息都是那时从王二口中得知，作为酬谢，他为王二算了一卦，推测他老母刚刚摔倒在地，不省人事，让他赶紧回家。后来在城东的豆腐铺再度相遇，也是偶然。

卦象讲，天意昭昭，皆是缘分，这偶然中的缘分一个出城东而去，而另一个，已经跟了他半天。

玉泉真人几次回头有意驱赶，但那缘分仿佛就黏在他身上，驱不散、赶不走，让人无可奈何，可是离南城遗址越来越近，危险也陡然增加，他不想让无辜之人也受到牵扯，故朗声道：“小居士已经跟着贫道有半日光景，不知意欲何为啊？”

只见从道旁的树杈上跃下一人，确是方才豆腐摊上的小乞丐，他掏出怀中的苹果啃了一口：“牛鼻子还挺厉害，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玉泉真人干脆坐到街边一棵大树下，放下帆旗，捋着胡须道：“小居士一路尾随，还不忘左右逢源，偷盗街邻商贩的果蔬、甜点，想让人不发现都很难啦。”

小乞丐笑嘻嘻地坐到玉泉真人边上，从怀中又取出一个苹果，递给玉泉真人，说道：“以后我会还给他们，现在嘛，嘻嘻，先填饱肚子咯。”

玉泉真人闭眼深吸，不看小乞丐，“倘若只是肚中饥饿，贫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小居士千不该万不该偷盗那李家公子的玉牌，这不是给自己招来杀生之祸吗？”

小乞丐见玉泉真人不领情，又吓唬他什么“杀生之祸”，便收回苹果，侧坐在他身旁，继续啃手中的苹果道：“放心吧，他们抓不住我。”

忽然，小乞丐想起今早发生的事，转头盯着闭目养神中的玉泉真人，吞咽几口，发现玉泉真人并无动静，舒了一口气道：“你不会抓我吧。”

玉泉真人道“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贫道不会，自有他人。我劝小居士还是速速物归原主的好。”

小乞丐道：“嘁，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告诉你，我可不像他们那么好糊弄。”

玉泉真人道：“是不是糊弄，算上一卦便知真伪。敢问小居士尊姓大名。哎，不可用假名。”他知道这样混迹街巷的小孩大多惯于扯谎，故而特意提醒。

小乞丐站起身挥着左右手，模仿戏台上的英雄好汉地模样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庄之寒。你可以叫我爷爷。”

“贫道玉泉。要论岁数，贫道恐怕做小居士的爷爷怕也富余。”玉泉真人也不恼，掐指算道，“命犯孤星，倒也无牵无挂，而且，孤星有卫星环绕，想必是传授你身法的人，料无大事。”

庄之寒可听不懂这些：“喂，你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

玉泉真人平静道：“就是说，你们家死绝了。”

“你们家才死绝了。”要是旁人听到必然要破口大骂这么一句，但庄之寒却跟没事人一样：“嗯，还有呢。”

玉泉真人接着说：“但有贵人暗中相助，遇事逢凶化吉。”

庄之寒把剩下的苹果赛嘴里：“嗯嗯，还有呢。”

玉泉真人撵着一束胡须道：“不过，孤星附近有颗小星忽明忽暗，恐怕要牵连你身边之人。但是你六亲已绝，贫道实在想不出会有谁代人受过。或许是贫道失算了。”说完哈哈一笑。

庄之寒的神情颇为不屑：“算不准还说出来，骗人都不会，还说是算命的。”接着他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我要回去了，别跟来啊。”

玉泉真人见小乞丐离去本来眼含笑意，但当他发现庄之寒离开的方向却是南边，心中一凛“等等”，他口唇未张，声音已从庄之寒的耳膜直冲大脑，声势宏大让庄之寒捂住耳朵蹲下，眼含怒火对玉泉真人嚷到：“喂，你干嘛。”

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发现玉泉真人已经近抵身前，他只能仰视这位神情突然肃穆的老人，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那老人缓缓道：“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速速离开。”

庄之寒看到这样一位不怒自威的老人，眼角在抽搐，杵在地上的双臂也在打颤，但仍不甘示弱，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要，要，要你管。小爷爱去哪，就，就去哪。。。”

“嗯！”玉泉真人眼睛突然变为纯白，左手一招，拂尘便从刚刚歇脚的大树下飞到手中，周围的气息变得也不寻常，仿佛都在围绕他在流动，就连庄之寒依靠的地面似也在颤动：“倒还不错，没吓得溜走。”

庄之寒不是不想溜，而是吓得动弹不得，跑江湖耍把式的他见过不少，这种又是隔空取物又是地动山摇的哪是他这等人寻常能见到的。这一慌张，尿可止不住了，沿着裤裆就往下淌，早上喝的豆腐脑、刚刚吃的苹果，都来了。

一边情不自禁，一边还想呢“我干嘛非吃什么豆腐脑，我要不馋嘴，也就不会碰上这硬茬了呀。这老道士，指不定是哪个山上下来的神仙，我得罪他干嘛呀。不就一值钱的玉牌吗，他让还，我还人李家公子不就是了吗，着急回家干什么呢”。

庄之寒在这想呢，以为是偷玉牌不还的事惹恼了仙人，至于真正原因是啥，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呯呯”两声脆响，打断了庄之寒的思绪。他不知道，附近有一人，跟他一样，也不知道缘由，不明所以，但看到玉泉真人这架势，也来不及多想，挡住两道飞来的剑气。剑气过后，一位身着紫衣的年轻人站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