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 第三章：木子为李

众人随着笑声望去，只见一名俊秀的年轻人身着华衣、手摇纸扇款款走来，腰间还别着一只玉牌，确是李家公子李欢。李三赶忙上前迎接，还不忘告状：“公子，这老杂毛。”

“住口，我都听见了。”李欢眉头一皱，接着笑着冲老道士深深一拜。老道士起身拱手回礼：“公子与贫道乃是初见，何故行此大礼”。

李欢收起纸扇道：“家奴无礼，还请先生恕罪。另外，晚辈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可否答应。”见老道士捋须沉吟，又补充道：“先生不必担心，对先生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对晚辈却是关乎身家前程的大事”。

“什么大事小事，都是屁事。”人群中突然传来这样一句，李欢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大家寻着声音望去，只看到一名小乞丐坐在桌上就着咸菜喝着客人剩余的豆腐脑，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这小孩是谁，别人不认识，王二可再熟悉不过，他抽起扁担就冲小乞丐打去：“小王八羔子，又来偷东西。”

王二一打，小乞丐一个后翻身，不仅躲了，还不忘把咸菜和豆腐脑咽下去，但吃得太快，好像噎住了，不住地拍胸脯：“咳咳咳。。。你想噎死爷爷。”就在他说话的功夫，李欢不知何时飘到他身后，伸手一抓，再度落空。

“想要抓你爷爷，下辈子吧。”小乞丐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把满碟的咸菜倒进嘴里，擦着嘴对众人笑嘻嘻“你们不吃，小爷吃”，忽然他看到众人原本和颜悦色的老道士目射精光，神情肃穆，两只眼睛像把人牢牢钉在那里。

就这一会，小乞丐连人带衣领就这么被李欢提了起来。但他身上的味道过于难闻，李欢只得拿远，不停用扇子扇。

虽然被提在半空中，虽然被擒，小乞丐仍然得意：“舒服，舒服啊，小爷也能有人伺候扇风。还是李家的大公子。喂，你们看，李家的大公子亲自给小爷扇风呢。”

李欢心想这小乞丐身手不俗，平常街巷里斗殴绝对练不出这样的身手，背后必有高人指点，我且一看。他把小乞丐往王二脚下一抛：“王老板，这是你的事，我就不插手了，赏这小毛贼一顿竹笋炒肉便罢了。”王二不住弯腰称谢，拿着扁担就要打。

小乞丐用手一挡，坐起来说道：“慢着，你凭什么打我。”

“你偷吃客人东西，还不该打。”王二有些恼怒。小乞丐却说“我是怕浪费，他们不是都不吃了，难道还想回锅给下一桌客人吃。”想到那画面，当即就有客人要吐出来。

“胡说，我都是倒泔水喂猪。”为了自证清白，他急着把装泔水的桶提出来，这下更多人都被味道刺激到，用袖子掩面。

李欢也是不住皱眉：“王老板，你还是把那先提走。”王二方知上当，踉踉跄跄地提走，还用边上的水清洗了一番，闻了闻身上的味再回来。

“好小子，差点被你骗了。”王二走回来，发现小乞丐又在把桌上剩下的豆腐脑往他的破瓷碗里倒，小乞丐看到王二回来，笑着停手，假装什么都没做过一般。

王二插着腰说：“你倒你倒，就当送你了，反正拿回去也是喂猪。”众人皆是一笑，都听得明白王二是骂小乞丐是猪。

别人明白，小乞丐也明白：“哼，你们谁家的猪过得比小爷好，城东的小吃城西的果，城北的酒楼城南的窝，城外的大西瓜满山坡，一句话，舒坦。”

“那你还偷王二的豆腐，哈哈哈哈。”接着就有人笑道。

“谁偷了，谁偷了。”小乞丐气得站起来。

人群又有人说：“他又不是你爹，不给钱不就是偷咯，哈哈哈哈。”

谁知小乞丐忽然冷笑道：“哼，不给钱就算偷么，李家的豆腐不也没给钱。”

言下之意，李家上下如果不是小偷，就凭白多了个爹。听到这，王二为之一愣，众人也不说话了，一直不闻不问的老道士却露出一丝微笑。

李欢环顾左右，又看着李三：“怎么回事。”

李三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少爷，我，我。。。”

周围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李欢再也看不下去，他从钱袋取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接着说道：“乡亲父老，街邻朋友，我李欢代表李家把欠王老板的豆腐钱还上，如果其他老板也有同样的事，请明日到李府，李某定当一并奉还，如若有人假借李家的名义敲诈勒索，还望一并告知。”

随着众人的欢呼，李三瘫软在地，李欢则示意大家不用客气。人群中，老道士发现小乞丐拎着一件东西偷溜出人群。

待众人散去，李欢与老道士对坐，王二在桌上摆上茶壶和茶杯：“李公子，就只有清水。”李欢抱拳谢过，又亲自为老道士斟茶倒水：“棚室简陋，怠慢了”。老道士摆手道：“哪里哪里，公子客气了。”

李欢道：“家门不幸，让先生见笑了。还未请教尊号。”玉泉真人也笑道：“贫道法号‘玉泉’。李公子，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往日之事如此，今日之事亦是。”

李欢一愣就要下拜：“还请先生教我。”老道士伸手制止：“不急不急。”

李欢叹了口气对玉泉真人一一说来，原来李欢今日要迎接的这位贵客乃是当今修真界名门中的一位仙人，如若与他能攀上关系，他日得入仙门，求仙问道，飞黄腾达想必不是难事。

“这位仙人所属的门派便是大名鼎鼎的。。。”当李欢说到这里，又被老道士制止，他说道：“公子不妨算上一卦，八卦、测字、流年、相面，贫道都略知一二。”

李欢略一沉思，用手蘸着茶杯中的清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李”字，接着说道：“烦请先生测算。”玉泉真人看着桌上的字，略一沉吟：“李，木子，想必公子家中与木关系甚密。”李欢道：“先生说得对，我们李家祖上都是做家具的，同时兼营原木买卖，做的是木器的生意。”

玉泉真人接着说：“木下为子，想必令尊希望公子能继承家中生意，故而反对公子求仙问道。”

李欢一惊：“先生怎会知道”，但随即摆手道“不不，先生神通，小可唐突了”。

玉泉真人笑道：“区区小技，不足挂齿。我们接着说，‘李’字，木在上、子在下，木悬空而子着地，乃是说令尊早年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后来因令堂产下公子方才落地生根，想来令尊早年必有一番游历，或是四海行商，或是求仙访友。贫道斗胆猜测，令尊与公子所求仙门定然有些渊源，或许正是他的缘故，仙门才有意收公子入门。”

听到这里，李欢连手中的茶杯也惊掉，连忙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先生，不，仙人教我。”这次，玉泉真人没有制止，慢悠悠地问道：“公子请起，敢问公子的意愿？”

李欢道：“小可自然是想寻仙问道，家父虽未明言，但看得出并不赞成。小可便偷了家父的一只信物，谁曾想仙门不日便传信小可，愿意接小可回山，但需父母认可，师门考察，故而小可正为此事烦恼。”

看着李欢眉头紧锁，玉泉真人叹了口气：“世人皆言求仙好，不知仙人亦苦恼。俗世富贵享不尽，何必清苦妄自消。李公子，如若贫道劝你莫要踏入此途，你可愿听。”李欢神色有些黯然，却也并未发问。

玉泉真人起身说道：“算了，人各有志，不便强求。”接着他掏出八卦看了下：“去吧，时候不早了，你那位万剑阁的朋友怕是要等急了。”李欢又是一惊：“先生真乃神人，请受晚辈一拜。莫非您就是。。。”

玉泉真人摆手道：“贫道一介乡野村夫，与万剑阁素无渊源。侥幸猜到，纯属巧合。小友此行向东，东方属木，双木为林，当世修真门派中以林氏为主的自然以万剑阁为首。演算占卜虽为神技，但贫道才疏学浅，也并非事事皆知。只是万剑阁明明在南方，为何要绕行城东，小友可否为贫道解疑？”

李欢低着头不敢直视玉泉真人：“这，个中屈由晚辈确实不知，并无欺瞒，望前辈海涵。如前辈还有其他吩咐，晚辈必当竭力。”

玉泉真人不答笑着向城南走去。

李欢高声道：“前辈，城南废墟是不祥之地，前辈还是不要去为好。”

玉泉真人背对李欢，看不到嘴唇是否蠕动，声音却如惊雷在李欢耳边回响：“南方属火，小友万勿引火烧身。你我有缘，还会再见。”

“前辈！”李欢还在喊着，宽阔的大街上却渐渐看不清玉泉真人的身影。

和李欢一样，另一个人也瞧瞧地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