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 第四十章：看客搅局

广济城外，寂静的月光下四野一片空空荡荡，偶起的寒风在茅檐屋舍下吹过，卷起稻草飘荡在空中。

雪水渐渐消融，顺着梁柱、枝干滑落，渗进泥土或是人的心田。

枯树下高瞻面色憔悴，被绑缚的几个时辰度日如年，出身显贵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遭遇，自己的生死都掌控在别人手中。每当他以为有一线生机，就被眼前这位风姿卓越的少妇捏得粉碎。炽热妖冶的血瞳就像在他身后一直注视着。

她是齐代珊，还是余婆婆，与他高瞻何干。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是庄之寒和彤彤，他们静静看着场内的人，准确的说，彤彤只是听着。这些人都是才通天地的神人，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胆敢招惹的。

他们要杀谁、救谁、帮谁、害谁，似乎与你们一概无关。

彤彤只有简单的愿望：她只要哥哥和婆婆、还有大叔活下去，到哪都无所谓。

庄之寒是复杂的，他意识到他们早已卷入到巨大的阴谋中，无力挣脱。参与其中的各方都身怀绝技，像林汜这样拿捏他像蚂蚁一般的修真奇才也不够看，更何况是他。

他，太弱了。

而弱者，没有发言权。

本来引发事件的几人，此时，都成了看客。

马向南已经六神无主，他的焦虑写在脸上。最为强大的两股战力似乎在不久前达成了某种默契，从中挑唆几乎成为不可能。当事双方秘而不宣，这让他们本就不利的局面瞬时进退维谷。

该怎么办？

属下们看着马向南，而马向南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投向勾堂主。

最初，勾堂主神色也有些难以捉摸，但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注意力从玉泉真人和齐婆婆开始转向东面的天空，不时抬头张望，那是广济城的方向。高思远已经来不了了，那唯一的答案只有。。。

有时候，惊喜总是来得突然。

玉泉真人右手拂尘一扫，伸出左手，闭目感受着风的方向。

齐婆婆看着玉泉真人的举动说道：“臭道士，你也感受到了吗？”

听到两位高人同样的声音，疯子和林汜也先后开始屏气凝神，用灵识探查着。

万物有灵，无论大小强弱，所有生物都以灵体和灵识两种形式存于世间。灵体为实，代表阳；灵识为虚，代表阴。二者相辅相成，又各自独立。灵体是外在，普通的五感便能辨识。灵识是内在，需要感受他的流动。

每个生物都是独立的个体，其灵体和灵识都会以灵力的形式对外在产生干扰。越是强大，干扰越大。在山东边的一场恶斗，在山西边就只剩一点波动，但对灵识强大的人而言，依然能够感受到异样。

起初只是在与齐婆婆战斗时的零星感受，双方或许都感应到了，但被各自更为强大的灵力盖过。

勾堂主到来时，他们又以为是他。但他相对浅薄的修为，似乎完全无法引起这样的骚动。

于是，勾堂主口中的“教主”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此时此刻，玉泉真人已经感受到，风，变了。

随后，疯子与林汜、马向南一行人也都感受到了。

裹挟着阵阵东风，树上的雪花纷纷掉落，先是是成片，后是成团。广阔的荒野上，一人高的杂草迎风而倒，灌木丛也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暗藏在其中的野兽仿佛也感受到危险，四散奔逃，引起阵阵鸟鸣。

月光如水，洒下大地，照得乌鸦发晕。广博的天空，空空如也。只有一道流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靠近，掀起名为夜色的帘幕。

片刻之后，风息云止，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都在等我吗？老夫来迟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好像是起源的呐喊，好像它就是天地。

“属下恭迎教主。”马向南和勾堂主以及麾下黑衣面具人，悉数跪下，朝天叩拜。

只是一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人的威势，所有人都盯着空中这位神秘莫测、不可一世的教主。

所有人。

也不全是，总有例外。

庄之寒就颇为不屑，心里骂道：“什么狗屁教主，牛皮哄哄的，盯得庄大爷的脖子都酸了。”

从小混迹大街小巷，庄之寒早已学会如何察言观色，胡编乱造、溜须拍马更是拿手绝活。从眼下这帮子人的神态动作看，就算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这是个大人物，得巴结着。

只一会的功夫，一时风头正劲的玉泉真人和齐婆婆都被这人盖过去了，能是善茬么？

不过，这奉承话，是对给好处的人说的。

黑衣面具人一帮子是高瞻一伙的，这大人物又是黑衣面具人的总头头。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得嘞，彤彤和他庄之寒大爷这比账，您可就接住了！

要是往常，庄之寒或许会选择逃跑，爷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但今儿个不一样，爷有人撑腰了，婆婆这功夫、这水平，能把这帮人吓得半死。

平日里趾高气扬的高少爷，可不就被绑在树上，都半天了，这帮人除了干眼睛瞧着，连个屁都不敢放。就这？他庄大爷露两手不过分吧。

可那老头飘在天上，他手上除了枯树枝、烂笤帚，也没件像样的武器。要是能把林汜那把剑借来用用就好了。

趁着所有人都盯着天上，庄之寒艰难地鼓动在嘴唇，在彤彤耳边小声说道：“彤彤，你在这待会啊，哥要去办件大事。”结果就是彤彤一个字也没听清。

虽然看不见，彤彤也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很紧张，于是也小声回道：“哥，你干嘛去？”

庄之寒却没回答，拉着彤彤的手，扯住林汜的衣服，林汜低头看来，发现是庄之寒在捣鬼，刚想斥责，就看到后面的彤彤，面色一红，转而小声问道：“你想干嘛？”

“哼！”庄之寒晃着头，扬着嘴，表情颇为神气，心里想着“看你那怂样，爷会告诉你”？

就在庄之寒在一旁鼓捣时，其余人也没闲着，马向南颤巍巍地问道：“教主，您怎么。。。来得这么快。。。”

勾堂主随即申斥道：“马堂主，你这是什么话。教主神通广大，一日千里，万里之遥，不过眨眼之间。况且，教主不辞劳苦，昼夜兼程，乃是心系教众。而你却办事不利，让教主的计划险些功败垂成。现在又为一己私欲，想要隐瞒进展，莫非你想犯上作乱，图谋造反不成。”

“属下万万不敢，望教主明察。”马向南吓得赶忙叩拜，连带周围的黑衣人也都照做。马向南不是老实人，也知道勾堂主包藏祸心，但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直接出言嫁祸。

“好了好了。你们。。。”天上的神秘教主方待发言就被打断，所有人都看到，竟有一枚黑色的暗器从他身旁滑过。

勾堂主气得腾地起身大喊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