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 第三十五章：独眼妖妇

待雾尘散尽，空中的两人都开始喘气。

由于视野不明，刚才的对攻完全是通过灵识完成，双方最初的距离在十丈开外，而林汜的感知范围不过丈许。而且虽然是余婆婆进攻，双方却打得有来有回，以致余婆婆在攻击时还不得不提防迎面而来的风刃。

余婆婆眉头紧锁，不自觉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臭道士有一套。”

“说我吗？贫道早就说。。。”玉泉真人很快做出了反应，刚才的攻击虽然没对他造成伤害，但好几次都是擦身而过，本已破旧的道袍又多了几个洞。如果没钱换新的，回去只怕又要被大徒弟数落。

“闭嘴。”余婆婆可不管玉泉真人在烦恼什么，更不想跟他理论。她意识到，这么小的声音，双方又隔得那么远，竟都被对方听到，可见这老道士的修为并不比他低。而且她还有个鲜为人知的弱点——仙石。

经历过十三年前那场大战的修真侠士或许会有印象，平时有过交往的齐氏门人一个个修为暴涨，要高出两个等级的修士才能对抗。看似平平无奇的老老少少在仙石的帮助下，居然在短时间内突破瓶颈，成为强大的战力。

尽管是仙界同盟共同出手，知名好手几乎无一例外参与了这场修真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除魔卫道”，但几乎没人预料到战况的惨烈。有的仙门精英死伤殆尽，有的只有数人生还。

作为领衔的万剑阁，时任仙盟盟主的老阁主林卓英陨落，“冰火风雷”四剑除风剑林封战死尸骸无存，其余三剑修为也都大损几乎沦为废人，若非林卓英之子“痴剑”林万朝因伤未能参与这场血战，万剑阁也会成为众多后继无人的仙门之一。

为此，有人甚至怀疑是万剑阁有意将其雪藏。

经此一战，盛极一时的奉贤山庄毁于一旦，齐氏满门被屠，换来的是整个修真界青黄不接、人烟寥落，这一切的起因都源自“仙石”。

要说当年参战的各门各派都是出于义愤、反抗齐氏的无端暴虐，也不尽然，总有人想浑水摸鱼偷取齐氏运用仙石的秘密。然而，等待的他们的只有死亡和一无所获。

这个秘密随着齐氏的泯灭而消弭，又似乎要随着余婆婆现身重新浮出水面。

如果时间回到十三年前，活着的人一定忘不了那个目光如血、疯狂杀戮修真同仁的独眼血瞳妖妇齐代珊，以及她和百花谷主夫人千手无影旬芳菲的那场旷世大战。

白驹过隙，江湖闻名的千手无影也变成千手婆婆，被刺瞎一只眼睛跌入山涧侥幸逃生的齐代珊也渐渐被人忘却。

然而岁月不饶人，人总要服老。忍辱负重这么多年，齐代珊早已隐姓埋名，只留下无名河畔茅草屋中的独眼瞎余老婆子。

早年滥用仙石的恶果让她在平静生活中经历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苦难，她的容颜和身躯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老去。但对她而言，受尽折磨也算是赎罪。

如果不是这场突变，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手镯，她或许会在每夜身心折磨的痛苦中，在对委托属下带走的女儿娇儿的思念中，继续往日的生活孤独终老吧。

她，一定要手刃凶徒。哪怕天下人都觉得一个沾满别人鲜血的刽子手不配报仇。

玉泉真人意识到，余婆婆的灵力变了。不止是变弱，更是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萎缩，她的面容变得衰老，手脚也满布皱纹，仅仅维持漂浮状态就要消耗她大量的气力。

连续的过招让双方耗费太多的灵力，玉泉真人也感到后继乏力，但余婆婆的病根早在几十年前便已种下。

余婆婆颤抖着双手取下手镯，注视良久后，两手交叉将其握在其中，接着开始口念法决。

些许功夫，手镯从缝隙中发出闪耀的光芒，光芒照耀下，余婆婆的面容、身躯又恢复成年轻时的模样。而原本带有铁锈的手镯，显露出金镶玉的面貌。

“返老还童？肌理再生？”马向南认认真真看着这一幕，他开始相信“仙石当真有长生不老、逆天改命的功效”，教主这些年不遗余力地追寻仙石的秘密，恐怕就是出于此。

他看了看一息尚存的高瞻，知道只要他还活着，余婆婆就会不断加码，更多仙石的秘密就会抖搂出来。或许对不住他，但这也没有办法，希望那位道长能够应付吧。

“哎。”疯子叹出一口气，她知道余婆婆是在强撑，用了本来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这又是何苦呢？”

“这又是何苦呢？”

疯子高声的呐喊响彻天地之间，玉泉真人和余婆婆都看着他，玉泉真人立刻回应到：“是啊，你这就又是何苦呢？贫道只是想暂留高公子性命，他的事自有凡间官府处理，你却非要以死相拼。”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天王老子都没用。”余婆婆最后这话说得不像一位修真者，更不像一位妇人，反倒像一名土匪悍妇。

“那死在齐氏手下的万千冤魂又该找谁去报仇呢？夫人！”马向南同样高声呼喊道。

余婆婆轻蔑地一笑，甩出手镯，手镯的光圈向外迅速扩大，像一把锯子从天而降，切割脚下的地面，所过之处，石木皆碎。

光圈过后，地上裸露出巨大的裂缝，就在裂缝不远处的树下，高瞻已然昏死过去。

“杀人如麻，胆小如鼠。”余婆婆不屑地看了眼高瞻，又向马向南众人喊道：“你想为他们报仇，那倒是来呀。鬼鬼祟祟，畏畏缩缩，算什么好汉。”

马向南也不甘示弱地回道：“在下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但我相信这位仙人会为枉死的冤魂讨回一个公道。”

“哦，是吗？”余婆婆再次把视线转回玉泉真人身上。

迎接她的是玉泉真人局促的面庞：“断无此意，断无此意。人命关天，可以商量的嘛！”

余婆婆打断他：“没得商量，今天他必须死。”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余婆婆再次催动手环，玉泉真人也感到无奈，只得运功戒备。

见到空中的场面，马向南露出得意的笑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有时候达到目的不一定要靠武力。

就在他得意之时，就看到一把漆黑的利剑插入他身前地面。

沉静似铁，面若无光。

“阁下这么高兴，我们也玩玩如何？”不远处传来疯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