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 第二十章：伤害对比

像庄之寒这样的乞丐混混，通常都居无定所，不知道的人自然不好找。但他们通常都有各自的地盘，互相知根知底，经常在哪活动，都有规矩。

高瞻不知道，抓两个乞丐头子问问不就知道了吗？高思远毕竟是一方郡守，这种事对他而言自然手到擒来。

很快，他们就知道庄之寒等人住在城外的破庙。原本那是座土地庙，但在齐氏兴盛的那些年，大家都把齐家人当天神下凡，土地庙渐渐荒废。此时，高思远父子正走在前往破庙的小路上，马向南带人暗中观察，今天明明是晴日高照，这段路却像下过雨一样泥泞不堪。

为防止被人察觉，高思远并未御物飞行，而是选择步行。父子二人刚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也顾不得抱怨，只希望今后的路能好走些。

如果说路上有难走的路，就有好走的路和不得不走的路。

对林汜而言，他眼前就是这条路，这条路他已走了十三年。

每次在睡梦中惊醒，梦中总是这个场景，醒来时却不一而足。可能在后山瀑布下的竹林，可能在门派练剑的广场，可能跪倒在那柄剑面前，可能在。。。他感到头晕，眼前又是血雾映照出的彩虹，彩虹外似有火光，围坐在火堆前的几人，似曾相识，却又记不清。

“你醒啦。”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有个灰糊糊的身影在林汜面前，拿着的黑乎乎的抹布在他额头擦拭，那只不断舞动的手纤弱无力，好似用力一掐就会折断。

如若是平常，林汜早已捏住眼前陌生人的手腕，逼迫他说明来龙去脉。但此时，他发不出一丝力气，浑身发热，只剩额头有点点清凉沁入身躯。看眼前人依旧忙碌着，似无恶意，索性他也放弃任由摆布。

对于远处的火堆，林汜无力询问，便想从眼前人口中探求答案。他仔细观瞧眼前人模样，杂乱无章的头发随意散落，身上的衣着破烂不堪，与之不协调的是他的面庞清秀小巧、如盥洗后晾晒的白绸，一双深邃的眼睛宛若星辰。

粗糙的抹布摩挲在脸上本该像砂纸滚过，但在他手上却像丝绸轻抚。伴随他的每一次擦拭，林汜的心中都在颤动，本来发热的面庞更加燥热。对一名小兄弟想入非非，林汜不禁有些脸红，他开口道：“你。。。”

“要喝水吗，你等等啊。”

面前人转身去拿，林汜并没有说，半截残烛照出他苍白的脸和龟裂的嘴唇。

小兄弟原本想扶起林汜，但他太过单薄，根本搬不动，最后只得放弃，摸着林汜的脸和嘴唇，一点一点慢慢喂。

“来。”

看着她古怪的举动，林汜本想问什么，可还未等他开口，在眼前人身后不远处，出现一只怪兽的模样，虚头巴脑、贼眉鼠眼，血盆大口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林汜想拔剑，却发现剑已不在手中；又想推开小兄弟，却使不上劲；还想呼喊，却只是不停地咳嗽。

“呛着了？对不起，对不起。”小兄弟忙放下碗，换抹布给他擦嘴，但林汜心急似火，心里想着：现在不是对不起的时候，小兄弟快跑。

怪兽发出奇怪的叫声“嗯嗯嗯嗯。。。”

“嗯？”林汜有些不明白，他见过的奇形怪物虽不算多，却也没听说这么奇哉怪也的存在。这是何方妖孽，家养的？也不像嘶吼，倒像是被堵住了嘴巴的呜咽。

“嗯嗯嗯嗯。。。”怪兽继续发出不明所以的叫声，从黑暗中露出厚重的嘴巴，像中毒一样鼓得老高，嘴巴后面是一张，可不就是下午奔逃的那小子么。

本来林汜在想怎么跟他说话，询问眼下的状况，谁知庄之寒突然举起双手，猛地凑上前，发出一声叫：“呜！”

这家伙是小孩么？还玩这种三岁小孩的伎俩。可把林汜气的，好好的人不做，装什么畜生，又是一阵咳嗽。引得小兄弟又是一阵安抚：“哥，你又吓人。水提回来了？”

林汜心中琢磨着，“他是他哥，真是一对奇怪的兄弟，清秀的弟弟和邋遢的哥哥。”

一旁的庄之寒一边做动作，一边用“嗯嗯嗯嗯”代替语言，奇怪的是，他每做一次动作都要拍一下小兄弟肩膀，生怕他看不见似的。最后，他指了指门，拉小兄弟起身，把他推向门边。

在门口处，小兄弟却用柔弱的手顶住门框：“没事，我不累。你去歇着，这里有我照顾。”

“嗯嗯嗯嗯。”像是在抗议，又像是劝导，还像是辱骂。等庄之寒手舞足蹈地望向自己，林汜算明白，是辱骂没错了。他不是难言善辩、满嘴污言么，此刻怎么突然哑巴了。

接着，柔弱的小兄弟出去了，眼前换来的是同样骨瘦如柴，却目漏寒光的庄之寒。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厚重的嘴唇？反正是那个部位抽动了一下。林汜知道，他的厄运来了。

“嗯嗯嗯嗯。”此时发出奇怪声音的换成了林汜。自打庄之寒进来，他就没安好心。那人虽说要照顾，却没说怎么照顾，那就按他独门的秘法吧。

庄之寒往水盆注入清水，抹布往水里一扔，搓洗起来，一边动手一边哼着小调，溅出的水花淋在林汜火热的身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此时的他一丝不挂，羞愧万分，在一个地痞混混面前暴露身躯，在万剑阁历史上，只怕是头一回。

林汜想立刻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墓碑上写上“万剑阁第八代弟子林汜，羞愧而死”。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死的。

没等林汜抗议，庄之寒一桶凉水就泼在他身上，接着就用湿抹布在他身上从上到下擦拭快速擦拭着，他这样粗鲁的大动作跟刚才那位小兄弟细腻的照顾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经他这么揉搓，林汜原本僵直的身躯感觉像被砂纸一遍遍碾过一样。经他这么擦拭，普通人都得掉三层皮，好在从小师傅和父亲就严加鞭策，让他练得一身钢筋铁骨，虽然内伤在身好在并无外伤伤口，一时半会经得住庄之寒这么折腾。

然而即便再怎么身强体健，也没人愿意一直被这么折磨，待庄之寒在他脸上这么横冲直撞时，林汜终于忍不住了：“喂，能不能换刚才那位小兄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