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 第十八章：生死一线

高老爷愣了一会，方才提起高瞻赶上马掌柜，说道：“走，这里不方便，去我书房说。”马掌柜也不迟疑，跟着他父子二人而去。

推开书房，高老爷将惊魂未定的高瞻放到椅子上，从书架暗格中取出一瓶丹药，取出一粒喂高瞻服下。接着关上门窗，设下禁制，走到观赏书画的马掌柜一旁就要跪下。

马掌柜被这一跪惊到，赶忙扶住他：“高兄，这是何意啊？”

高老爷推辞着不肯起身，仰头问道：“马掌柜，马堂主，高某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看在多年为教主、为圣教披肝沥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马堂主高抬贵手，放我妻儿性命，我高某这条贱命不要也罢。但望马兄能够完成不负教主重托。”说完拱手一拜。

听到高老爷心里话，马掌柜原本的惊讶换为恼怒，他背着手在高老爷面前来回踱步，继而连笑数声。他的每一声笑在高老爷听来都胆战心惊。

这位马堂主，原名马向南，是圣教十二位堂主之一，深受教主信任，加入圣教前犯下大案要案无数，江湖褒贬不一，却皆知他性情孤僻、手段凶狠，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因他每次犯案都带有马头面具，故而人称“马面”，便如阴间的勾魂使者“牛头马面”一般，阎王要你三更死，马面不会留你到五更。

即便高老爷已与马向南交往十载，两人曾一同完成多项任务，但他自觉摸不透此人。这些年，高老爷一直以广济郡守的身份为教主收集广济城中修士活动的情报，寻找齐氏幸存者的下落，就是为了一件关乎当年劫难的法器。

这件法器随着齐氏的陨灭而下落不明，城南早已一片废墟，法器也销声匿迹，遗留的或许只有孤魂野鬼。

早些年，城内还有万剑阁、千机楼和一众小门派的修士活动，但无论是谁，都找不到。由于当年的大难，再加上修士和朝廷的遗弃，原本繁荣的广济早已衰落。

但近日城内突然来了一名身份不明、行踪诡异的道士，高老爷曾多次亲身跟踪探查，但都对方发现，可见修为不浅。于是他将这一讯息传到总坛，才有马向南率人前来。

既然马向南亲来，说明教主对此的重视，也正因如此，如因高瞻而泄密，导致功败垂成，影响了教主的大计，他高家一门都不会再有活路。

所以，他才忍痛割爱要杀独子。可这位冷面无情的马堂主却突发慈悲要救他儿子，那岂不是将他一家都往火坑上推吗？

莫非教主不放心，已然授予马向南生杀大权，收徒救人是假，杀人灭口是真。非要斩尽杀绝不可？

想到此处，高老爷也顾不得许多，掏出暗藏的匕首，横在胸前，扒开一侧衣襟，露出胸膛，朗声道：“马堂主，你奉教主命执法，我父子二人无话可说，甘愿领罪。事后，你只需布置成被仇家所杀即可。但你也看到了，我妻子和一家老小并不知情，恳请马堂主，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高老爷的话让坐到椅子上的马向南再次失笑：“呵，呵呵。我马某人今天也算遇到一件奇事，父子二人不为求生，反而百般求死。可怜我一片好心，却被当成阴谋诡计。”

这番言语也让高老爷怒不可遏，士可杀不可辱：“马向南，要杀便杀。我高某虽惯于混迹官场，教众的血性仍在，尔虞我诈、曲意逢迎见得多了，不需要你假惺惺。”

马向南猛得拍桌：“高思远，你莫要用去揣度上司的一套猜测我马某的心思。圣教就是有你这般虚伪狡诈之徒才让人敬而远之，你莫要因私废公，坏了教主的大事。我马某光明磊落，绝无二话，你要死便死，但死前先完成教主重托，找到齐氏幸存者和法器。但你儿子的命现已归我，其他家人，各安天命，与我无关。”

恍惚间，桌子碎裂倒在高思远面前，他红着眼睛怒视马向南：“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马向南走到高思远面前伸出手，将他拉过来。

两人在桌子两侧尚未倒掉的椅子坐下，却听到书桌后高瞻的呻吟，二人同时望去，高思远更是离坐起身，但他看了马向南一眼，又坐了回去。

“嗯哼。”高思远沉声道：“瞻儿，你过来。”

听到父亲的声音，原本迷糊的高瞻瞬时清醒，他跌跌撞撞地绕过书桌，打翻了桌上的笔架和砚台，连带宣纸也漫天飞舞。但他顾不得许多，狗爬式地抓住高思远的大腿，哀求道：“父亲，父亲，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啊，不要杀我。”

舐犊情深，高思远看到眼前慌乱近乎疯狂的儿子，哪还有往日嚣张神气的模样，他拍拍高瞻的背，又看了马向南一眼，说道：“去，给你师傅磕三个头。”

“师傅？”高瞻满脸疑惑地望着父亲，又通过他的示意望向旁边的客人，慌忙爬到马向南脚边，连磕三个响头，就在他要磕第四个时，坐着的人一把拉住了他，这股力量让他本就慌乱的身躯动弹不得，任由摆布。

马向南看着身躯不断颤抖的高瞻，知道他惊魂未定，安抚道：“好了，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马向南的徒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报我的名号。但有一条，绝不能做背叛教主，背叛圣教的事。否则，杀无赦。”

“是，是。”高瞻连续应答着。

马向南也不在意，凭空变出一对断魂刺，交到高瞻手上：“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断魂刺本是一对，跟随为师多年，现在赠予你，今后你就跟着我为圣教效力。高家的事，再与你无关，听到没有。”

断魂刺幽绿的光照在高瞻的脸上，然而他并没有跪下谢礼，而是透过脓疱间的眼缝看着父亲，他不明白父亲为何让他匆匆忙忙拜人为师。谁想父亲突起一脚，踢向他的膝盖后侧，迫使他直接匍匐跪倒在地，手中的武器也飞到空中被马向南接住。

“还不谢恩，一点礼数都没有。小孩子不懂事，马兄切莫见怪。”高思远从地上看着父亲站起身，十分恭敬地向眼前的客人赔罪。

“不碍事，调教调教就懂了。”马向南把武器再次递到高瞻面前，这次，高瞻举起双手，恭敬地接下。马向南则点头致意，接着发号施令：“好了，接下来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