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 第十七章：父慈子孝

“那人也不知什么来头，一伸手的功法就把小人扔出屋外七八丈远。小人摔在地上还没醒过神，就吃了公子一脚，接着就跟着公子踉踉跄跄来给老爷报信了。”刘捕快一五一十地道出真情，整个过程高老爷脸色始终阴晴不定。

高老爷尚未发话，一旁的客人率先发问：“你是说，公子只是突发兴致，想去寻欢，事先并未与那人结仇。”

刘捕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高老爷一眼，不敢答话。高老爷说道：“马掌柜是我的莫逆之交，不必隐瞒。”

得到首肯，刘捕快点头称是：“姑娘、老妪还有那癞子我和公子都见过，唯独那人从没见过。我也是从公子口中才得知那人是仙人，要早知是仙人，我们哪会去蹚那趟浑水。为了一乞丐婆，犯不上啊。”

高老爷略微点头道：“据你所见，仙人和他们认识吗？”

刘捕快答道：“不认识，不，认识。”

对他的改口，高老爷颇为不快：“到底认识不认识。”

刘捕快抠着后脑勺说道：“这个小的也说不好。据公子说是认识，小的也这么觉得，不然平白来管这闲事？那癞子知道小的和公子，怕他来寻仇，所以小的才提心吊胆。但那人只叫小的滚，小的并未亲眼见到他们如何熟悉，所以说不好。”

“嗯，你倒也诚实。好了，事情大概本郡已然知晓。马掌柜，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高老爷询问马掌柜的意思，马掌柜摇摇头予以回应。于是高老爷吩咐道：“去，叫公子来。”

刘捕快应声退下。

等刘捕快走后，高老爷与马掌柜近身低语道：“你觉得是那人吗？”

马掌柜回道：“现在还不好说，刘捕快毕竟肉眼凡胎，不辨真相。而且在慌乱中神情惶恐，就连那人使什么法器都记不得，更别说其他。我看，得先听听令公子怎么说。”

高老爷点头同意：“不过有件事我很在意，有个老道最近一直在城南废墟徘徊，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或许是找什么人。”马掌柜提醒道。

“对对对，这样就和我们目标一致。”高老爷恍然大悟，但他突然想到另一件事：“马掌柜，你我是多年弟兄，有什么事，你可别瞒着我。”

面对高老爷的发问，马掌柜也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此事关系到本教前途，是教主亲自下令由你我二人负责，断不会再横生枝节派他人插手。”

高老爷笑道：“那就好。我也是怕大水冲了龙王庙，伤了其他堂的弟兄，以后见面不好看。”

马掌柜也放下心来，但他突然察觉大堂窗外有异动，于是猛地拍桌，借力飞出，就看到一个身影想要窜逃，于是喝道：“哪里走。”

那人慌张的脚步哪及得上他的速度，三两步就被他追上擒下，待翻过身辨认，却大吃一惊。接着就听到高老爷的喊声：“马兄，是什么人。”等到高老爷走近见到那人，也是一惊，那人不是旁人，满面赤红、面目可怖，正是高老爷的独子高瞻。

此时高瞻正跪在地上，马掌柜的断魂刺正横在他的脖子上，高瞻见高老爷赶到，慌忙爬到他脚边，抱住他的腿痛哭道：“父亲，我什么都不知道，没见过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什么教。”

“你。。。”高老爷只说出一个字，就在也说不下去，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还能说什么呢。于是，他冲马掌柜一拱手：“家有家法，教有教规，马掌柜，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我高思远绝不袒护。”

马掌柜递上断魂刺道：“按教规，偷盗本教机密者，杀无赦。”高老爷颤抖着接过武器，艰难地举过头顶。

高瞻拉扯着高老爷的裤脚，哭喊道：“不，父亲，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

高老爷只得弯下腰封住他的口鼻，眼含泪水说道：“如果让更多人知道，不只是你，我和你母亲，甚至整个高家都要陪葬，你知道吗？”

高瞻痛苦地用手锤击着高老爷的手臂，以前他以为父亲只是个文弱书生，经不起他的推搡，但此时一次次足矣击断树枝的重击却拿父亲瘦弱的手臂无可奈何。这就是修真者和武人的差距吗？他不甘心，他根本不想知道什么狗屁秘密，更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去。

渐渐的，高瞻的手挥舞得越来越慢，他想到了阴间会是怎样的生活。说到底，他就不该去招惹那个贱人，都怪她，怪她。

高老爷泪眼朦胧，不能视物，但手中的武器依旧紧握，高举的断魂刺就要刺下，他闭上了眼睛，仿佛看到了儿子的鲜血。但他总算没有看到，因为有人在空中握住了他的手臂。

有那么几分钟，高老爷有些错愕，随即变得清醒：“你在考验我，这不需要。你我皆在教主面前立下重誓，绝不背叛。”

“理当如此。”马掌柜淡然道。

“那你就不该阻止我。”高老爷仍然不解。

“我有一个故事，你愿意听吗？”马掌柜仍然不紧不慢，高老爷却有些如坐针毡，此情此景要是被旁人看到，势必搭上更多高家人的性命，于是催促道：“快快讲来。”

“我有一个徒弟。”

“你没有徒弟，甚至没有家人。圣教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你从不收徒。”马掌柜刚开腔就被高老爷打断，人命关天，他没工夫听马掌柜闲扯，但马掌柜却不生气，继续说道：

“我有一个徒弟，是近日在广济所收。此子其貌不扬，性情乖张，却天赋异禀，胆大心细，此番助我完成教主任务，想来以后必能继承衣钵，光大本教。”

马掌柜说完，高老爷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你觉得教主会信吗，还有其他堂主。”

好像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马掌柜笑道：“教主那边由我去说。至于其他堂主，我马某走南闯北几十年，杀人无数、救人无数、阅人无数，所行都是畅快之事，世人誉我、谤我、轻我、贱我，与我何干。以后，他就是我的人，再与高家无关。”

说完，马掌柜取走断魂刺转身离去，只留下高老爷看着地上的高瞻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