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合集：梦境、幻想、虚实 完美人生——不要随便刷别人的二维码

一、昼

黄昏，大雪初霁。灰色街道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了。

许爱可双手挽住孟醒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踩在冰面上朝前滑行。孟醒揪住她的袖子，不时用余光瞥向她那冻得红彤彤的、可爱的小脸蛋儿。

街灯亮起时，环卫工们扛着铁锹和扫帚陆陆续续收工。一串印着各色图案的氢气球从公交站候车亭飘出来，握气球的手被冻得红肿生疮。

“真可怜！天黑了还坐在那里！”

“什么？”

孟醒循着许爱可的目光看去：候车亭里，一个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冰凉的铁皮椅上。他穿着铅色系的西裤和抓绒立领夹克，右手插兜，左手半举气球，胸前挂着一张A4纸大小的二维码牌子。

“这么冷的天，冻死人了！我以前那些创业的朋友，为了吸引用户，也是天天挂着二维码到处跑。”说着，许爱可掏出手机走过去。

男人站起身，严肃的脸上绷出一丝生硬的笑，他动了动喉咙没说话。

“你是推销什么的？”许爱可把手机凑到二维码上。

“软件。”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性格所然，作为推销员，男人对于自己的产品并不想解释太多。他激动的脸略微抽搐，好似要哭了一般。

“噢！”

许爱可刚开启照明灯，仅剩百分之一的电的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我来扫吧。”

孟醒平日对这种街边小人物不屑一顾，方才因为许爱可的善良才生出兴趣。扫完二维码，像复制一般，这个软件竟直接就被下载到手机上，图标是绿色幸运草，一片叶子上一个字，连起来是——完美人生。

男人把气球递到许爱可面前，许爱可以为是让她挑一个，便选了粉色的气球，交给孟醒，孟醒摆摆手：“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玩儿这个干嘛。”

“我是让你帮我拿着。”

孟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气球。

男人的手并未移开：“所有都给你。”

许爱可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又看看孟醒，犹疑地接过气球。

男人用袖子擦拭眼角不知是泪还是雪水的东西，如释重负般搓搓手，离开时拍了拍孟醒的肩膀。

孟醒以为男人在为自己追女朋友加油鼓气，连许爱可都害羞地低头偷笑。

孟醒刚躺在床上，许爱可就发来消息问那个软件是用来干什么的，孟醒说正在研究。

孟醒打开软件页面，屏幕上弹出一句话：欢迎购享完美人生！看来又是那种花钱买娱乐的App，和玩游戏、唱歌差不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孟醒注册了账号，扫描虹膜作为登录密码。首页显示出一行黑体标题：幸福的人大抵相似，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你想要的完美人生是什么样子呢？

模式选项：

1.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2.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3.游艇飞船，富贵瑶池。

……

每一行字下面都有一幅配图，也有自定义选项，可以自行输入。

孟醒思索片刻，截屏发给了许爱可，许爱可说都想要。孟醒打趣她贪心，许爱可说：那我不要它给的那些选项，想要的完美人生嘛……我想回老家小木屋，猫狗相伴，种花为生。

“和第二个选项差不多，像陶渊明那样。”

“那才不一样，陶渊明不以营利为目的，嘿嘿……”

“你想种什么花？”

“什么花好种、挣的钱多就种什么花。”

“好复古的经营。我想养马，可是不会给马钉铁掌。”

“哎！我也想养马！”

“嗯，我看行！你种花来我养马。”

“什么呀！唱黄梅戏呢！哈哈……”

孟醒略作思索，试着编了一句：南山东篱，种花养马。青杏柴菲，酒话桑麻。

许爱可觉得不错，跟他道了晚安睡了。

输入完美人生模式后，届面自动转入另一个网页：

您可以通过以下三种方式提升幸运值：

1.控制上网频率

2.提升健康值

3.在线购买

最后两项倒是容易理解，第一项是指？孟醒猜测：难道这个软件能探知自己每天的“冲浪”时间？想罢觉得不可思议，不如今晚试一试。

二、夜

孟醒醒来时完全不记得昨晚打游戏到几点，只觉得困，迷迷糊糊洗漱完，临走时看见手机上有新消息：你的幸运值只剩百分之十，距死神仅一步之遥！赶快提升幸运值哦！是完美人生发来的，孟醒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这条上班的路孟醒走了千八百遍了，就算闭着眼也知道往哪儿拐。远远看见前面一个陌生招牌——以前没注意，这里新开了一家咖啡店，名字叫TIME。孟醒张望着脑袋走过去，刚从浓醇的咖啡因气味里走出，背后“咣当”一声，吓得他脖子一缩，脚下瓷器碎片还晃着锋刃儿，半人高的桂花树，花儿、叶子和泥散落一地。

差一厘米，孟醒的脑袋就和地上的花盆一样稀巴烂了。

周围的人不禁大吃一惊，咖啡店里的小服务员看的目瞪口呆：“什么叫与死神擦肩而过？！我终于见识了！”

楼上并没有人下来处理。孟醒移开脚步，完美人生发来一条惊悚的消息：幸运值过低，注意安全！

孟醒似乎明白了……这个软件能控制自己的生活吗？这是现实世界啊！他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眼神警戒着周围任何的不安全隐患，在红绿灯路口停下时，手心已经湿了，脑门上也渗出汗来。

绿灯亮起，孟醒抢着步子挤在人群之中。眼见着快穿过马路，背后一阵撞击鸣笛声，头顶翻起一辆银色轿车，飞出十米远；超速的大货车让道侧翻，眼见着砸过来，孟醒吓得面如土色抱头蹲下，“啪”一滴血打到脸上。车头靠在一颗树上，慢慢往下滑，司机的头悬在破碎的窗框上。

孟醒双腿一软，跌坐着后退了几步。车头“哐啷”落下来。

周围倒了七八个行人，轻伤的或重伤的，死了的两人一个被轿车撞飞了，另一个被碾在货车车轮下。

手机上仍然亮起那则消息：幸运值过低，注意安全！

孟醒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怕了。他哆哆嗦嗦拿起手机，要卸载完美人生，页面弹出消息——强力卸载软件幸运值将会降为零哦！他镇静两秒，翻到主页，点击注销，又弹出消息——幸运值未达100%，无法注销。

交警很快封锁了事故现场，左一群人右一群人围过来。孟醒慌乱中逃离了这里，躲到僻静处，打开手机继续寻找解决之法。在选择“在线购买”时有两个选项：20%和100%。孟醒理所当然选择了后者，竟然须支付一万元！孟醒吓傻了眼，这完全就是一个骗局！圈套！但一想一万元买条命也值，买完再注销，然后去警察局报案，钱不就追回来了！于是果断充了一万。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幸运值最高为20%！别太贪心哦！”

孟醒顿时心凉了，幸运值永远都达不到100%！这个软件果然就是为了骗钱，可又无处投诉。气急败坏下，又选择“20%”，充了两千。

“恭喜你，幸运值爆满！请继续完美人生！”

孟醒木讷地站着，脑子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出不去这个圈子了，“啪”手机被摔到墙上，震动了一声。他颓废地走过去，像翻乌龟似的把手机翻过来，幸好屏幕没摔坏，是许爱可发的消息：“我同意了。”

孟醒抱住膝盖，鼻子一酸，虽然告白成功，但却感觉被人玩弄了一番。

三、昼

又是一个早晨，仍然打游戏到凌晨的孟醒模模糊糊起床了，手机没电，关机了。他闭上眼回想昨晚的梦，“哧”地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想给许爱可发条短信：昨晚你同意和我交往了。但是手机因电量过低开不了机，只好先去洗漱。

弄完一切准备出门，手机插着充电宝暂时没开机。

同样是梦里的那条路，孟醒嘿嘿笑着：太像了！一阵浓烈的咖啡味儿飘来，他僵住了。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新开的咖啡店，但窗台上没有花盆。孟醒打开手机，望着二楼半开的窗户，缓缓走过去。

手机突然震动好几声，短信或其他消息同时“叮叮”响起，就在他低头看见“幸运值过低，注意安全！”一瞬间，后背“咣当”一声，脚下的瓷盆碎片和枝叶断落的桂花树散落的如同梦里一样。

孟醒冲进咖啡店，跑上二楼，现在还没有客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抹桌子。

孟醒不怀好意地看了他许久，无论面貌还是身材都很平常的老人，戴着一副很奢侈的墨镜，手边还放着一杯红茶。

“刚才是谁打碎了花盆？”

“这里只有我。”老人盯着他，“可是不是我，是它自己掉下去的。”

“你是说它长了脚自己飞下去了？！”

“也许是风，也许是我打扫时碰到了……也许就像你说的，它长脚了。”

“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砸到我！万一出人命了怎么办？你们店也太不负责了，找你们经理来！”孟醒认为老人在忽悠他，不禁一肚子火。

“我不认识经理，我不是这里的员工。”

“我看见你抹桌子你还撒谎？”

老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看见的未必是真的，你为什么要上来找我呢？你不知道自己是在现实里还是在梦里，你觉得昨夜和今晨哪一个更让你感到真实呢？”

孟醒顿时语塞，老人准备离开，孟醒拉住他，指着手机上的四叶草图标问：“：“你知道这个软件吗？”

老人摇头。孟醒有些失落，语气变客气了：“您刚才说那些话什么意思，您知道我的经历？梦，现实，以及我接下来还要发生的事……”

“我不是神仙。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赶时间吧？”

老人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转身时又被孟醒拉住：“现实和梦该怎么区分呢？”

老人凝视着他急切的表情，半晌才说：“梦里的人看不见过去，现实的人看不见未来。如果你实在弄不清楚，就看看天上的月亮，阴晴圆缺，弦变轮回。”

孟醒心里咀嚼着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为了避免过红绿灯，孟醒决定换一条路。这条路有点绕，都是小街，各路口没有红绿灯，路上都是些便民小超市、小杂货铺，一长溜小饭馆……孟醒每过一个岔路口都在确定没有车子行驶的情况下通过。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刚迈出这条街的第一步，一团黑布似的东西砸到自己，鲜血模糊的身体没有丝毫动静，随之银色轿车“哐”的摔过来，玻璃全碎，车身坑坑洼洼成了废铁。后方的卡车侧翻在地，仍然是倒了七八个人，死者的死法和梦里一样。

孟醒吓得魂飞魄散，慢慢把腿从尸体身下抽出来。

衣兜震动，他打了个冷颤，猛地掏出手机，果断选了20%打算冲两千，但是信息提示余额不足。忙翻昨晚的短信，一条银行支付信息吓得他浑身瘫软，手机掉到地上。

怎么可能？

孟醒在心里连连自问。

这不是真的！这是梦！到底是怎么回事？诈骗！诈骗！对！去警署！

孟醒回过神来，打了一辆车去警署。

接待的公安人员听孟醒激动地描述完整个事件后，抓住重点地重复了一遍：“你是说你在马路边扫了一个二维码，下载了这款‘完美人生’的软件，你昨晚在梦里因为它的幸运值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给软件转了一万两千元，结果今天发现卡里的钱余额为零！”

“就是把卡里的钱全给骗走了！你看我这短信上都有呢，昨夜凌晨三点十五分付的钱，三点二十所有的钱都没了。我没有去别的地方，屋里也没有任何人，就是在梦里，这些钱全给骗走了！”

所有人的眼光都变得疑惑而迷离了。

“你说的这些你自己相信吗？”

“我……”

“你有证据吗？有证人吗？怎么才能确定这些事是真的？”

“短信是真的呀！”

“真是稀奇！你在梦里转的钱，结果现实里被骗了，这简直子虚乌有！我劝你还是先去银行查查这笔钱的去向！”

孟醒拍着桌子同警员们辩驳，保安把他拽了出去：“我看你是脑子出了问题，该送到精神病院！”

孟醒本来就累，这一闹更失去了力气，他靠着大门蹲下，眼泪刷刷的流，不敢哭出声。

离开了警署后，孟醒去银行查那五万元的去向，仍然无果，他只好暂时把另一张卡冻结了。

回家路上，他克制自己保持清醒，先向公司请了几天假，然后把整件事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理了一遍。如果梦里可以转账到现实中，只能是自己梦游吧。这款软件是用虹膜登录的，难不成通过对视，被人控制了脑电波？孟醒打开完美人生，仔细翻看，他之前一直没注意：幸运值的“在线购买”里跟本没有100%这个选项，但是在梦里却存在。

许爱可打来电话，孟醒不想连累她，挂了电话发短信解释说：“这个软件有问题，你最近先别联系我。”

“什么意思？”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现在随时有生命危险。”

“和软件有关？”

“嗯。”

“到底怎么回事？”

孟醒沉默不语。

“告诉我！这个软件是你替我扫的，如果你真有危险，就应该我们一起承担！”

“不！我会解决的……”

“我现在过来！你在哪儿？”

“别……你别过来！”

“你越这样我越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告诉我你在哪儿？”

“回家的路上。”

“我去你家楼下！”

虽然许爱可暂时没有回应孟醒的表白，但她刚才的话，急切为他着想的心情，这种温暖冲击了压在心里的委屈、愤怒和焦虑，不禁眼眶盈泪。

许爱可在人民公园附近发现了失魂落魄的孟醒，他眼睛泛红，面色憔悴，害怕地紧紧抱住了自己。

“说吧！从头开始、一五一十，不要漏过任何细节地告诉我！”许爱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语气坚定地说。

孟醒差点又哭，他侧过头，盯着公园里一排排凌空的长廊，微微平静地讲起整个事情。

许爱可听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翻到孟醒手机里那款名为“完美人生”的软件。

“如果这事是真的，你觉得盗走我钱的人是通过什么方式做到的？”孟醒问。

“我相信你！”许爱可首先站到孟醒的立场上，“会不会是通过梦境？这世上有人可以控制别人的梦？”

“又或者是通过某种催眠术或读心术，对方能够知道我内心所想。”

“如果要读懂你的想法，并迅速进行转账，他得在你身边才行呀！短短五分钟，绑定的银行卡里的钱就都没了，也就是说对方知道你的银行卡号和支付密码……你在梦里暴露过这些信息吗？”

“我输入过银行账号，密码就是我的虹膜，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和我有一摸一样的虹膜吧？对了，登录密码、注册密码都是虹膜。”

许爱可略作沉思，突然激动地把食指举到额头：“复制！”

孟醒的目光惊恐起来。

许爱可接着说：“当你输入卡号，所有信息都被复制了！是这样吗？”

“天呐！这不可能！你是说有人复制了我的梦？怎么可能！它怎么知道我会做什么梦……”

两个人停了三秒，突然异口同声道：“我（你）的大脑控制了！”

“……”

孟醒被这个结论吓得双腿一软，就身边的长椅坐了下来，许爱可的心也凉了半截。

“我被这个软件套路了，不！不是软件，是骗局！这是一起诈骗案！当我发现钱不见了我就知道的。”孟醒压低颤抖的嗓音说。

“先别慌！至少人是安全的！”许爱可拍拍他的肩。

“对了！爱可，你赶紧离开吧，现在幸运值太低，可能还会发生什么……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如果不是你替我扫这个二维码，现在承受这一切的应该是我！”许爱可双手交叉抵住额头，内疚道，“我给你转点儿钱，你充上吧！”

孟醒摆摆手，“不！我绝对不会要你的钱！更何况，我……我不是针对你，现在，我真的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千万别再提任何账号、密码。失去的钱……我也不追究了，就当买个教训。现在，我只想从这个圈子里逃出来，我不想像被人提着线玩儿木偶！我不想做傀儡！”他疲惫地眨了眨眼睛。

许爱可很愧疚，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感觉自己和孟醒一起沉下去了。忽然一张熟悉的脸闯进了她的视线，许爱可一把拽起孟醒的胳膊，孟醒诧异地看看她，又看看长廊，两个人兔子一般“嗖”地蹿进公园。

络腮胡的男人预感到迎来的敌意，他提着大行李箱，扭头飞奔。

“抓住她！”孟醒疯了似的追上长廊。

“我走下面！”许爱可沿着直径小道跑。

突然“嘎吱”一声响，随之“嘭”的一声，一个大块头从长廊上摔下来。

“孟醒！”

许爱可折返跑过去，孟醒挣扎着扬起脖子，望着男人逃走的方向，说了句“别管我，追他”便晕了过去，许爱可捧住他的后脑勺，黏乎乎一手血。

四、夜

“孟醒，趁现在你的幸运值是满额，咱们还是先维持着吧，就按它上面的操作，控制上网频率，这个简单，直接把WiFi和数据流量关了就行了，如果你要用可以再打开。健康值嘛，我看看，点开之后……哎！你瞧！这里有记录你一天走了多少步，点击这个开始跑步，它会自动记录你的公里数和所花时间，太容易了！比用钱买划算多了。”许爱可一边研究软件里的功能一边给孟醒建议。

孟醒望着窗外的街道，视线停在昨天花盆掉落的位置。此刻他和许爱可就在TIME咖啡店里，他点了一杯拿铁，许爱可点了一杯红茶。

“你怎么不说话？”许爱可歪着头瞪他。

孟醒摸了摸后脑勺，明明昨晚流了那么多血，今天却什么事都没有，只隐约觉得疼，昏昏沉沉，看东西总模糊。

“我在想，”孟醒停顿了一下，“要是昨天我们追上了他——那天脖子上挂着二维码的男人，会不会这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他和这款软件有什么关系？你注意到他手上的行李箱没，那么大！看样子是跑了再也不回来，要不是因为我从长廊上摔下去，你一定可以抓住他！”许爱可正欲开口，孟醒苦笑一声，“我说过我还会出事儿的……”

“我看到了，你受伤时手机里传来的消息：幸运值过低，注意安全！”

“每次发生意外，就会从‘完美人生’弹出这句话，我不是胡编乱造的，那些警察认为我在说梦话……我只能靠自己。”

“还有我！”许爱可握住孟醒的手。

孟醒的眼睛里倏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他感觉许爱可变得愈加可爱又温柔，而他当初恰恰因为这两点才喜欢她。可是现在，她的性格实在甜蜜得让人掉牙，好像……太完美了！他看着许爱可搅动的勺子，想到一件事：“我记得你特别讨厌红茶。”

“是吗？”

“你不记得了？”

许爱可摇摇头。

“因为太苦，你说过，同样苦的饮料更喜欢抹茶。”

“这可不是普通的红茶。”许爱可用食指把杯子推到孟醒面前，“你尝尝。”

孟醒看了看茶杯里自己的倒影，轻轻抿了一口，味道苦涩。再看那杯茶，一圈细碎的绿色泡沫浮在面上：“这不是红茶？”

“因为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许爱可冲他做了个鬼脸，狡黠地笑了笑。

孟醒按照许爱可的指点，每天少上网，多运动，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似乎与现代社会的年轻人格格不入了。许爱可时常安慰并告诫他：身体最重要！性命攸关！

幸运值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这段时间，许爱可和孟醒过上了夫妻般的生活，而他们也的确定了亲，找人算了日子，下个月初一最好。

许爱可点开完美人生，对孟醒说：“亲爱的，幸运值马上就要满了！你即将进入完美人生啦！哈哈……”

“什么意思？”孟醒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拭头发。

“今晚做个好梦，明天会是新的一天！”许爱可放下手机，拉着孟醒的手钻进被窝……

黑夜中，孟醒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他从眩晕的沉睡中醒来，一丝刺眼的光亮瞬间涌入视线，门慢慢打开：一只蓝色蝴蝶从眼前飞出去，碧空如洗，油菜花的金色海洋芬芳四溢。垄上青杏儿摇曳，长莺漫舞，远处传来依稀狗吠。许爱可骑着一匹毛色油亮的枣红马，向暗处的门走来。马鞍上挂着一壶酒，没盖盖子，酒荡来荡去洒出来，麦芽的香气发酵开……

“南山东篱，种花养马。青杏柴菲，酒话桑麻。”

许爱可牵住缰绳，伸出手，邀请孟醒走出暗门。

孟醒被田园美景震惊的同时，凝望着新娘——真是美极了！他这样想到，神魂颠倒地握住许爱可的手，抬起右脚往前迈了半步，闭上眼感受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而当他看到新娘头纱后的那片天空，一轮圆月应景地挂着时，身体像被电击了般僵在原地。

“爱可，今天是初一吗？”

“是呀！不是说好了初一的婚礼吗？”

孟醒感到头皮发麻，惊恐的脸失去了颜色，被许爱可握住的手渗出汗，他想挣脱开，却被拽出身子。

“不！”

他知道，左脚踩在地上，一切就都完了。

然而脚却踩空了，身子陷落无底深渊，头疼欲裂。

五、昼

二十多个小时过去了，现在是下午六点，孟醒仍然昏迷着。昨天这个时候，他从公园的长廊摔下来。

医生说：“病人现在的外伤已经没有大碍，至于仍然不醒嘛……这还得观察一下。”

许爱可想起和孟醒推导完美人生的套路，猜测他或许被梦境控制了。幸好孟醒的手机完好无损，许爱可在完美人生的“在线购买”选项里发现，居然同时出现了20%和100%的选项，并且20%已经满值，现在孟醒的幸运值竟然已经达到99%！

这不可能，在现实世界，按理没有100%这个选项，更别说幸运值蹭蹭上涨。

许爱可又往上翻，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上网频率仅仅为百分之十点几，而健康值居然积累了四十二公里的跑步里程。

“他在梦里参加马拉松吗？”许爱可不禁大为感叹。“这不可能！怎么会！梦里所有的事情都在页面上显示了，如果幸运值达到100%会怎样呢？孟醒说过要注销这个软件，只有幸运值达到100%才行，而在现实生活中，也就是孟醒醒着的时候幸运值只有20%的选项，根本不可能注销！那么……现在已经99%了，难不成账号要自动注销，可是……啊！那么人就永远活在梦里了！”

许爱可突然脑中灵光一现，翻到完美人生的模式选项，孟醒在那一栏填着：南山东篱，种花养马；青杏柴菲，酒话桑麻。

“原来如此！这就是完美人生！不管被催眠还是被控制了脑电波，注册了这款软件的人，会永远活在梦里被设定好的情境模式里！完美人生！这就是完美人生！”

许爱可捧着手机兴奋了半分钟，立刻就蔫了，虽然理顺了这一切，但不知如何破解。幸运值就快到100%了，她变得愈加慌张起来。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忙活这么久，滴水未沾。

医院附近有很多小饭馆，许爱可三两步钻进一间馄饨铺子，小地方很干净。

“一碗鲜肉馄饨。”

“好嘞！”胖阿姨在水蒸气萦绕的玻璃隔间里答应。

“一碗鲜肉馄饨！”铺子外的老人已经坐在桌子上，朝门旁的玻璃窗喊道。

许爱可立刻注意到老人戴着的那副昂贵而奢华的墨镜，而他的职业竟然是——他胳膊上拴着十几只氢气球。许爱可猛吸一口气，想起孟醒扫二维码时的情景，越想越清晰，包括挂牌子的男人，他脸上的细微表情以及多余的小动作……许爱可慢慢意识到什么。

她走过去买下老人所有的气球，把孟醒手机里完美人生软件的二维码截了屏，径直去了复印店。

孟醒醒来时大概是晚上七点，脑袋嗡嗡的，昏天黑地地疼。他摸着后脑勺挪到窗前，一轮上弦月挂在昏暗的天幕上。现实冲淡了荒唐的梦境，他模模糊糊看到楼下的场景：

许爱可站在路口，胸前挂着一个二维码牌子、手里拿着十几只氢气球，她正亲和地笑着将所有气球递给一个看身高约摸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的妈妈刚扫了她的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