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合集：梦境、幻想、虚实 致幻花－－危险的同学聚会

一、开端

门没锁，林秀娟进去一看，客厅里空荡荡的，其他同学还没来。

“看来我是第一个。”

靠墙的是两张沙发，中间摆着大圆桌。这次同学聚会的主角－－致幻花，被玻璃材质的四方缸罩着，摆在桌子上。缸上贴着纸条：勿动！

林秀娟趴着身子敲了敲缸，发现右手边两间小屋。一间是卫生间，另一间是k歌房－－桌上摆着两碟花生，两碟瓜子，以及两包中华，一箱啤酒放在桌下。

播放屏亮着，林秀娟拿起话筒吹了两下：“喂喂！”

“喂！”

手里的话筒差点飞出去。

“你看看你，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赵伟？你怎么也来了？”

林秀娟把赵伟从上到下“审视”一番－－黄毛大背头，耳钉，手背上文一大蝎子。白衬衣黑马甲，皮鞋油光锃亮，应该是精心打扮而来。

“切！这话说的，你是小毛子的同学，我就不是啦！”

林秀娟狠狠揪了一下他的胳膊：“再敢吓我！”

“明明是你吓我的好吧！我先进来的。”

“我又没看见你！”

“我去过道里参观了一下，看看大博士住的地方和我们小混混有什么不一样。”

“无聊！”

赵伟拿起桌上的烟抖出一根，叼在嘴上：“怎么样？这些年……”

“没怎么样。”林秀娟坐沙发上舒展她的细白双臂。

“嘿嘿，你变化挺大的，比以前漂亮多了。”赵伟小眼睛一眯，盯着林秀娟的超短裙，“做什么呢？”

“就销售呗，你呢？”

“我？”赵伟挨着她靠过去，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什么赚钱做什么。”

林秀娟扯出被赵伟坐压住的裙边，往旁边挪了挪，赵伟跟着挪过去。

林秀娟推开他：“干嘛？想揩我油啊！”

赵伟不做声，一脸坏笑，把烟戳到烟灰缸里。正准备扑过去，门突然被推开。

香奈儿的连衣裙，砖石耳环，铂金项链，以及扑面而来的充满金钱气息的宝格丽香水味。是个气场强大的女人。

屋里两人望着她怔住了。

“哎呀！这是宋文兰吧？”

“赵伟？秀娟？”

“我操！小毛子厉害呀！把千金大小姐都给请来了。”

文兰往对面沙发一坐，跷起二郎腿。从她的lv限定手提包里摸出一包女士香烟，还没找火机，赵伟就已经把火凑了过去。

宋文兰这身打扮，完全把林秀娟从头到脚的一身赝品给比下去了。林秀娟从包里掏出了杀手锏－－唯一的真货－－迪奥热款口红，对着手机屏抹了抹嘴唇，说：“我听说韩杰也来。”

“哟！富二代也来？难怪呢！宋文兰，你要和韩杰再续前缘了吧？这下热闹了！”

迪奥口红对于宋文兰来说只值一袋辣条而已，她竖起手背，亮了亮无名指上的鸽子蛋钻戒：“瞎说什么呢？我已经结婚了。”

林秀娟嘴角一勾：“哎呀！眼睛晃瞎了！这得上百万吧？”

“也就几十万而已……”

漫不经心的语气让林秀娟格外不爽，身为“局外人”的赵伟隐隐觉得气氛有些紧张。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越走越近。

赵伟蹭地跳起来，躲到门口，对着两个女同学比划着“嘘”了一声。

门慢慢被推开，整洁的袖子，高奢的腕表，一双爱马仕皮鞋踏进来。

“嘿！”

赵伟像吓林秀娟那样，抓住韩杰的双肩大吼一声。

宋文兰白了他一眼：“幼稚！”

“赵伟？”

韩杰先回头看见赵伟，然后才仔细辨认了沙发上的两位女同学。

“你们怎么不开灯？屋里好暗。”

韩杰刚要按开关，赵伟拦住了他：“等等！”去墙角鼓捣一下，镭射旋转彩灯瞬间嗨翻了整个屋子：“哟！切克闹！现在人应该来得差不多了！开酒！音乐放起来！”

“喂喂喂！今天都有谁过来？”

韩杰坐到宋文兰旁边去。两张对向的沙发，将各自的身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秀娟的脸一阵凉一阵热。

赵伟举起话筒：“我只知道元北要来。”转脸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没想到你们二位也到，哈哈。”

林秀娟抓起一把瓜子嗑，完全放弃了本来想要营造的精致高贵的生活状态。她说：“刚才元北给我发消息说大毛子也来。”

韩杰问：“大毛子？哪个大毛子？”

他把眼神递给了宋文兰，宋文兰埋头玩儿手机，指尖的烟灰燃了长长一截。

林秀娟抓住机会：“你忘了？咱们是被小毛子请过来的，以前班里还有个大毛子，又高又壮，老爱迟到，头发油油的，叫什么来着？哦！好像叫毛建平！”

韩杰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没什么印象。他朝桌下指了指，林秀娟立刻会意，帮他开了两瓶酒，亲自拿过去。

赵伟说：“都开了吧。”

“你磨磨叽叽地点完了没有？”林秀娟将他拉下来，“你去开酒，力气活儿应该让男人干。”

赵伟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突然听到客厅里吵吵闹闹的，他又蹦到门后面，食指放嘴边“嘘”了一声。

门“嘭”的一声摔开。

“我操！”赵伟被砸得鼻青脸肿。

宋文兰“噗嗤”一声，差点被烟呛着。赵伟见宋文兰笑了，装得更起劲，“哎哟哎哟”叫唤着。

“有那么疼吗？给你喷点儿酒消消毒！”林秀娟嘴里包着啤酒凑过去。

“滚开滚开！哎哟！我操！”

“你想吓老子？”元北抓住赵伟的领子，把他逼到沙发角，赵伟抱拳求饶。

毛建平在门口站着，大高个子一动不动，浑像一座雕塑。看着这一“阶级等级”参差不齐的人员场面，深度感到自我怀疑。

他做的第一个不太讨好的举动就是开了灯。屋

里所有人齐刷刷看着他。

二、元北

宋文兰看得很仔细，看来她之前也不太记得班里有这号人。

“你额头怎么了？”宋文兰问毛建平。

元北放开赵伟，他举起手里的缸在大家面前晃了晃：“大毛子不让老子碰桌上的花，老子偏要碰，结果这破缸不小心打他头上了。小毛子呢？组织同学聚会自己没来，聚个屁呀！妈的，老子车爆胎了，踩共享单车赶过来的！蹬得老子双腿发软，幸好碰上大毛子。哎！你们知道大毛子现在做什么吗？送外卖呢，好家伙，让他把车座上的饭请我一盒都不肯！小气鬼！哎呀！开灯干嘛呀！关了才有氛围，懂不懂？”

元北正准备关灯，韩杰说：“开着吧，彩灯晃得我眼花。”

林秀娟指着元北手里的缸：“人家上面写了‘勿动’你没看见吗？”

“他说‘勿动’就‘勿动’啊？咱们今天干嘛来了？就是为了看这……这叫什么……”元北跑到客厅把花抱进来，“哦，致幻花！为了看这破花。哎！刚才还在楼下签了保密协议呢，我字都签了为什么不能碰？”

“放外面去吧，我闻到一股酸味儿。”宋文兰捂着鼻子。

元北凑近嗅了嗅，“我擦！什么鬼！刚才还没味儿呢。你们闻闻！”

宋文兰逃到沙发角，韩杰直摆手，林秀娟把头撇到一边，赵伟拿过去闻了一下，顺手塞到毛建平手里：“扔出去！扔出去！”

毛建平抱着花盆，闻了好几下：“我感冒了，没闻见什么味儿。”

“没闻见才好，赶紧拿出去吧。”林秀娟受不了了。

“来来来，人都来齐了，喝酒吧！我操！全是素的，大毛子！”元北冲客厅吆喝。

毛建平像个服务员似的，慢吞吞进来。

元北举起酒瓶子说：“帮我去楼下买点儿鸭脖子，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对了，凤爪！还有那啥，花生米，要麻辣味儿的！去吧，等会儿我把钱转给你。”

毛建平迟疑片刻，才离开。

所有人举起酒瓶子干杯。

宋文兰笑了笑：“宋元北，你还是这么浑啊？我才不信你的钱能到大毛子手里。”

“同学见面不得意思意思嘛？他本来就是送外卖的，跑个腿儿咋了？”

韩杰埋汰了一句“死性不改”。赵伟说：“他这叫狗改不了吃屎，哈哈……”脸还没笑开，人就被元北摁到沙发上，灌了整瓶酒，胸前衣服湿透，两人差点打起来。

林秀娟看了看手机：“小毛子怎么还不来？不是说好五点到吗？这都五点十分了。”

“哎，电话来了。”

韩杰接了十几秒就挂了。

林秀娟伸长脖子：“他说什么？”

“他说去给妹妹挑生日礼物了，让我们自己先玩儿，还说千万别把花拿出来。”

听到“妹妹”这个词，所有人的脸色都凝固了。

毛建平喘着粗气推门进来：“这附近没看到有超市啊？”

元北一巴掌拍到他肿起的脑门上：“我要是下去看到了超市，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毛建平只当是老同学间的打闹，怯懦地笑着，不敢看他。刚想过去坐下，却被元北揪起来：“走！跟老子一起！”

元北和毛建平在下面转了好几圈也没见有超市。

毛建平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巾，擤完鼻涕，说：“我们回去吧。”

“妈的！我来的时候明明看见大楼旁边就是超市……”

元北摸了摸小平头，进了大厅，发现登记保密协议的前台小姐也不在：“人呢！我操！”

毛建平按住电梯等他。

元北问：“我他妈出现幻觉了？是不是那破花搞的鬼？”

毛建平说：“我鼻子不通，我没幻觉，确实没有超市。”

元北对着电梯的镜面，张开五指梳着他的小平头，“你还记得小毛子他妹妹吗？”

“记得。”

“大毛子刚才说去给她买生日礼物。”

“今天是她生日呀？她不是得精神病了吗？因为那件事……”

“哪件事？你他妈别瞎说！当初老子赔钱赔得最多，要不然老子才不来这儿蹭吃蹭喝呢！”

“也是，有可能病好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正常了就行。”

毛建平唯唯诺诺应着，两人进了客厅。毛建平突然抓住元北的手：“我觉得事情不对劲。”

毛建平的脸色把元北都给吓震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同学聚会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几个，这么凑巧吗？你们都是那件事的参与者。我也算半个吧……”

“当年小毛子父母可是乐滋滋拿了赔偿费的。在学校，小毛子每天开开心心的，还和韩杰称兄道弟，你看那样子，像是会咬人的狗吗？早他妈吓怕了！给他十个胆儿也不敢计算我们。他要是真做了，老子就再让他长长记性！”

元北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在打鼓：这他妈毛宁辉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k歌房里的音乐声很大，门关着，隐隐约约能听到男女的吵架声。

“随便你们吧，我感冒了，头疼，先走了。”

毛建平半只脚还没踏出去，元北拽住他：“不行！”

“放开我。”

“嘿嘿！你怕什么，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

“我要去接我媳妇儿下班，你们自己玩儿吧。我给毛宁辉打个电话。”

元北给了他胸口一拳，抢下手机：“就他妈你有媳妇儿，跟我显摆！”

毛建平发怒了，朝元北扑过去。元北一闪，毛建平“哐当”一下撞到桌子犄角。

“哈哈哈哈！这下左右都有角了。来！唱首小青龙！等一下，我录下来，给你媳妇儿发过去，让她看看你在同学会玩儿什么。”

元北打开相机对着毛建平：“开始！唱啊！快，我录着呢！”

毛建平揉着额头，慢慢站起来。

“要开始了吗？”

元北话音未落，脑袋“咣当”一声，眼前一黑，像个木桩直直地栽倒了。他还没来得及睁眼，太阳穴又被锤了几下。

剩半口气儿时，元北看到毛建平叉着腰喘气儿，手里拎着的缸，血沿着缸棱，一滴滴落下……

三、林秀娟

宋文兰和韩杰相视一看，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宋文兰先问：“刚才元北在和谁说话吗？”

韩杰摇摇头。

林秀娟怀里抱着酒，仰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揉按太阳穴。看来她是不知道刚才的情况了。

赵伟拎起领口抖了抖：“他大爷的！给爷全弄湿了！我去趟厕所。”

刚站起来，袖子被林秀娟拽住，她摇头晃脑地说：“扶我去……”

赵伟还没踏进厕所门，林秀娟就冲进去，趴在马桶上狂呕，连口水都没吐出来。

赵伟轻轻反锁了门，走过去蹲着，把她手里的酒瓶子放到地上，拍拍背：“酒量这么差？才喝了一瓶而已。”

林秀娟摇摇晃晃站起来，对着镜子，想洗脸又怕花了妆，只漱了漱口。

赵伟贴在她屁股后面，双手环过去，摸到软峰。林秀娟转身给了他一巴掌，赵伟被打兴奋了。

“看来这药效不行啊！”

“你给我下药了？”

赵伟一笑，抓住她的手腕抵到墙上，另一只手撕扯林秀娟的裙子。她反抗很厉害，赵伟的手臂瞬间出现两道血印，不过他也任凭她两条腿在下面乱踢……

当裙子被提起来时，林秀娟在惊恐中下了狠手－－细高跟踢到了赵伟的命根子。赵伟当场疼得跪下来，浑身着火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林秀娟完全酒醒了，看着地上的流氓，顺带又踹了几脚。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手刚碰到门把手，头皮一疼，身子还没转过来，脑袋就被按进了盥洗台的水池子里。

她的指甲在赵伟的手背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壑”，大概两分钟后，手也不挣扎了，双腿耷拉下来。

赵伟一松手，林秀娟像坨烂泥似的瘫在地上，没再醒来。

四、赵伟

赵伟手背上被抓破的几道伤，把池子里的水染红了。

他把林秀娟的尸体拖到马桶上，保持跪着呕吐的姿势。又拿洗手液将池子使劲洗了好几遍，整个厕所充满了洗手液的香味。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听声音是韩杰。

“忙着呢！不识象！”

“你小子别过火啊！”

门缝下的影子走了。

赵伟哼着小曲儿，朝林秀娟屁股踹了一脚，好像在期待她活过来。尸体当然没有动静，赵伟这回真的怕了，他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镇静下来思考对策。

突然听到背后一声玻璃的脆响。还没缓过神，脖子上几道血喷射出来，拔下来一看，是个碎玻璃瓶。

赵伟吓得骨头酥软，倒在门旁。他努力按住伤口，但血如泉涌，喉咙硬是发不出声，只听见外面貌似韩杰的声音－－“文兰！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五、宋文兰

宋文兰打一进这屋，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不吃东西，也不喝酒。

赵伟先前还劝她吃吃喝喝，她推脱特殊时期不想动弹。现在屋里就剩她和韩杰两个人，彼此也不说话，场面一度陷入僵滞。

韩杰试探性地开口了：“元北这戏演得不错，挺像出现幻觉的。”

宋文兰瞥了他一眼。

韩杰以为得到了允许，凑过去，往沙发上一靠：“不是躲着我吗？怎么还来参加同学聚会。为了显摆，连婚戒都戴了。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等会儿去我那儿拿。”

宋文兰头也不抬地站起来，换到对面的沙发上。她抹掉戒指，隔着桌子扔过去。因为用力过大，戒指打到播放屏上，屏幕被砸出一个小坑。

“完了！”宋文兰捂着嘴。

韩杰摸了摸碎坑，凑近察看：“没事儿。”

他坐下来，宋文兰才安心坐下来，然后弯腰松了松高跟鞋的扣子，眼睛仍然盯着屏幕裂痕。

“我记得以前你和林秀娟的关系最好，怎么今天没怎么说话？”

“谁跟你说我们关系好？”

“大姐，你得了健忘症？故意的吧！以前……就拿小毛子那事儿说，林秀娟虽然没动手，可是为你摇旗呐喊、助威的嗓门儿，连我这个男朋友都比不了的。”

“哼！你还好意思说，一群人欺负完人家，后面就舔着脸称兄道弟了。”

“屁！只是为了考试嘛！那件事也确实对不住他，我估计呀他早忘了。说句实在的，如果不是小毛子每次给我传纸条，我都不知道要遭家里多少罪。最有缘分的是，高考他竟然坐我后面！简直了，真的，这就是上天派的文曲星来救我的。所以啊，他跟我打电话说要同学聚会，还特意强调把哥儿几个都带上，唉！没想到，这几个混账，这么多年还是他妈个混账！哈哈……”

“自己有本事了，就去笑话别人。”

“文兰，你别嘲讽我，咱俩一路人，大哥别说二哥。”

宋文兰冷哼一声，表情突然凝固。

韩杰奇怪地盯着她。

“你看……”宋文兰指着屏幕。

“什么？”韩杰扭头，看到屏幕上放着刘若英的《后来》，应该是林秀娟点的。

“这个监控是谁放的？毛宁辉吗？”

“啊？”韩杰又看了几眼，“你到底在说什么？”

宋文兰的脸逐渐僵硬，呼吸越来越急促。

屏幕的画面很模糊，但能大致看得出谁是谁。从事件的发生来看，每个人的身份都显露无疑。

“哎呀！我的新手表！这是阿玛尼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元北推我！”

“谁他妈推你了？说谁呢！”

三个响亮的耳光声。

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把戴眼镜的男生拽到墙角，视频出现“咝咝”的杂音，只有他们踢脚的背影。

“哥！”一个瘦弱的女女生冲进了画面。

屏幕突然出现长达十秒的“哔－－”声，视频再次闪现出来时，戴眼镜的男生躺着地上，另外两个男生把瘦弱女同学围在一棵树旁。

“哥！救命啊！救命啊……”

“救命……有人喊救命……”宋文兰猛然扭头望向窗外。

韩杰一脸奸笑：“是厕所。我去打探打探。”

可是宋文兰听到的“救命”不是来自厕所，好像在楼底下，又好像在街上，断断续续。

宋文兰拉开窗帘，两手撑在窗台上，腰部以上全探出去，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也许是自己疑神疑鬼吧！

正准备缩回身子，突然从楼底传来声音，说是楼底，可是好像更近，难道是楼下的住户？宋文兰翘起双脚，想从楼下住户的窗户看清真相，突然一双手拽住她的胳膊，整个人倒栽葱掉下。

“文兰！”

六、韩杰

韩杰敲了敲厕所的门。

“忙着呢！不识象！”里面的男人声音颤抖。

门外人戏谑他：“你小子别过火啊！”

韩杰贴着门听了两秒，没什么声音。瞥到桌上的花，皱了皱鼻头：“这花是喝醋长大的吧！”

因为沙发挡住了桌底，韩杰走近了才发现地上的血，以及元北的尸体，尸体手里抓着缸。

“文兰！”

韩杰感觉声音已经不像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两条腿灌了铅似的沉重，“文兰，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当他冲进k歌房的一刹那，只见到宋文兰掉下去的身影。

“文兰！”

韩杰连滚带爬跑过去，捡起窗台上的一只高跟鞋，往下张望，并没有看见宋文兰的尸体。

韩杰盯着这只高跟鞋很久，捏它，闻它，揉它。直到他确定它就是真实存在的，它是宋文兰穿过的。

他关掉音乐，又打开，仔细回想宋文兰刚才的话。他又检查一遍播放屏，屏幕完好无损，往回倒放也都是正常的mv，没有什么监控。他想起元北对着门口的空气说话，顿时毛骨悚然。

我必须得出去！

韩杰使劲拽了拽把手，门被锁了！是他干的?

一摊殷红的液体从厕所淌出来……

韩杰已经预料到整个事情的发展，可是他无法辨认眼前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拨通了毛宁辉的电话。

“喂！”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斯文。

“毛宁辉，你在报复。”

“什么？”

“你在报复！厉害！伪装了十几年。”

“韩杰，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韩杰咬着腮帮子，把语气放缓：“小毛子，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满足的，我都给你。”

“我好像不缺什么呀！你在说什么呢？其他人呢？”

“死了。”

“什么？”

“死了！是你一手害死的！……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可以给你投资做研究，你放过我吧！如果你是为高中那件事，我向你道歉，虽然你当时晕过去了，但他们对你妹……”

“住嘴！”

“是因为有我在，是我把她救下来的！你知道吗？”

“韩杰，你们是不是把缸拿掉了？”

“你他妈能不能别演戏了！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缸上不是贴了‘勿动’的纸条吗，我就是因为太清楚你们的为人，才特意贴的。不过现在已经于事无补了。”

“把门打开！你帮我把门打开！”

“不行，现在室内的花香浓度太高了，会散发到过道。”

“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对方沉默了三秒。

“你不是想道歉吗？给我拍一个道歉的视频吧－－要跪着。”

“你！你别忘了你大学打工的工作可都是我帮忙找的；你孤身回县城没地方住，还是我付的酒店钱；你妹妹的医院也是我……”

“够了！我就这一条要求。”

对方挂掉电话，韩杰气得嘴巴只抽抽。他回k歌房坐下，现在屋里花香的浓度几乎让令人窒息。

韩杰翻箱倒柜找到一个垃圾袋，把花盆装进袋子，裹得密不透风。

将k歌房的门和窗户敞开。客厅的窗户是封死的，韩杰抄起两个酒瓶子朝窗户砸过去，砸了快十瓶酒，窗户玻璃一点儿事也没有。倒是啤酒味中和着花香味，比刚才的味道好一些。

砸了一通，韩杰的脑子很凌乱，他回到k歌房坐下，使自己冷静了两分钟：跪就跪吧，反正人都死了，也没人知道。

韩杰把跪着道歉的视频发过去了，打电话告诉毛宁辉：“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

“我看见了。”

“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不行。你忘了？今天是我妹妹生日，你得把祝福语加上。还有，这条视频里你没有把整个事件描述清楚。你得写，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造成了什么后果，然后道歉。而且你还得帮他们每个人道歉。因为你是第一个动手的，你要负责到底。”

韩杰扶着额头，紧闭双眼：“好！不过咱们说好了！这次视频发给你就放我走。”

对方挂断了电话。

韩杰抡起手边的酒瓶子朝播放屏砸去，这回真砸了个稀巴烂。含泪忍了忍，只能继续按毛宁辉说的做。但是，刚把第二条道歉视频发过去，手机关机了。

就在韩杰内心抓狂时，门那边传来声响。

韩杰随手捡起一碎酒瓶，躲到门后。

进来的竟然是毛建平。

他怎么会有钥匙？难道大毛子和小毛子是一伙儿的？也难怪，毛建平当年也没少被欺负。况且小毛子那件事毛建平又没有动手，只是在警察面前撒谎了而已。我帮了毛宁辉那么多，还不如一个撒谎精！不对……还没结束呢！

韩杰看破真相似的笑了，他偷偷转身，出门撒丫子就跑。

“哔－－”一阵急促尖锐的鸣笛声响起。

韩杰刹不住脚，身子腾空头着地，全废。

七、毛建平

毛建平拎着一袋麻辣熟食，到门口发现门上多了一把钥匙。他用这把钥匙扭开门，刚进客厅就闻到怪异的味道，厕所里流出来的血乍一看像块碎布。

窗户下全是玻璃碴子，以及到处流的啤酒。

毛建平以为是同学之间打架，直到看见桌下元北的尸体，吓得手里的袋子落地，连跌后退。

k歌房的地板上也是碎酒瓶，播放屏裂成了蜘蛛网。宋文兰的高跟鞋还在桌上，毛建平拿起鞋子沉思片刻，走到窗户边往外瞅了瞅。突然听到墙壁“咚”的一声，似乎还夹带着男人的惨叫。

毛建平的心本来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猛的冲到走廊上。走廊尽头躺着一个男人，墙上一片血迹。毛建平不敢过去看，他打开手机想报警，背后吹来一丝冷风。

“大毛子！好久不见！”

毛建平的电话还没播出去，手机就掉到了地上，他回头看到穿着白大褂的毛宁辉。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毛宁辉捡起沙发角落里被塑料袋裹着的花盆，在毛建平眼前晃了晃：“这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我出去买东西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是说过别动吗？罩着花盆的缸呢？”

毛建平闭着眼睛指了指桌子下面。

“你怕什么？”毛宁辉把花盆放回原位。

“所有人……都死了……”

“瞎说什么呢？”

毛建平靠着墙，慢慢坐下来，脸色煞白。

“他们呢？”

“不是跟你说了吗……死了。他们不是你杀的吧？是打架死的吧？不是因为那件事对不对？是花的问题，因为我鼻塞闻不到，所以他们

产生幻觉了，就死了，是吗？”

“我看是你产生了幻觉，人都还没来呢！你看看时间，五点都还没到。”

毛建平不做期待地点开手机，腾地站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你擅自打开了缸，产生了幻觉。鼻子再堵也得靠嘴呼吸啊，这种花能刺激呼吸道的。”

“那花是谁裹的，还有我刚才买的零食，还有尸体……尸体呢？刚才元北的尸体就是这桌子下，厕所里……血呢？明明厕所门下面有血的啊！”毛建平跑到过道上，“就在你来的前几秒，韩杰还躺在这儿！还有还有……宋文兰的高跟鞋……”

毛宁辉抓住窜来窜去的毛建平，“别跑了，看来病得不清。坐下吧！我们等等他们。”

两人坐在沙发上，毛建平一直盯着桌子下面。

“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妹妹还好吗？”

毛宁辉盯着手表说：“她很好。”

毛建平点点头，两只手扣在一起，“当年的事真是抱歉！我不是不帮你，是因为他们威胁我，不让我在警察面前说真话。”

“他们是不是还给了你封口费？应该是韩杰给的吧。”毛宁辉扶了扶圆框眼镜，死死地盯着他。

毛建平被他看得很压抑，砸了咂嘴表示默认。

毛宁辉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四百。”

毛建平以为他释怀了，在开玩笑呢，也就不拘谨地讲道：“得了吧！你家里连双运动鞋都不舍得给你买，要不然那么多人，为什么欺负你，嫌你穷呗！况且你成绩还那么好，他们就是羡慕嫉妒恨。不过现在好了，我相信一句话，善恶终有报，因果是有轮回的……”

毛宁辉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好像自己终于等到了一个答案。他欣慰地笑了，起身拍了拍毛建平的肩膀，“是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毛建平放下了这么多年的心结，也由衷地笑了。可能因为高兴过度，突然流鼻血，一滴两滴“啪啪”地止不住……周围的玻璃片和厕所的血液又出现了。

“毛宁辉……”

他抬头，只看到毛宁辉关门离去的背影。

八、结尾

“把症状都记下来了吗？”

毛宁辉望着面前六块监控显示屏，手里擦拭着眼镜片。

旁边站着的女助理，翻了翻手里的记录本：“都记下来了。”

“回头你再确认一遍他们进来时签的试验自愿书有没有问题。”

“好的。”

毛宁辉戴上眼镜，重新审视每个人的临终表情。

“试验室就在隔壁，您不过去看一眼吗？都是老同学。”

毛宁辉摇摇头，“告诉教授，我们这边已经完事儿了，麻烦他老人家处理一下尸体，毕竟他上面有人。”

“嗯。”

“还有，把录像机拍的完整视频发给我。对了，赵伟强奸林秀娟那段帮我掐掉，但保留死法。”

助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毛宁辉盯着监控，拨通了一挂电话：“妹儿！今天怎么样？吃药没？哥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等会儿视频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