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剑从天上来 第十六章 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苏寒山缓缓为自己斟满一杯酒，又接了一片雪，合于杯中，仰头饮下。

“你知道自己要死了，有给自己买棺材么？”

毛刚跪在地面，寒气浸入了膝盖，那里便一阵说不出的阵痛。

他感觉自己腿断了站不起来，面容狰狞的表情逐渐恢复了正常。

那双先前燃烧着烈火的双目，此时此刻只剩下了对于万事万物的冷漠。

“我给在南晋郊外物色了一处好地，里面狼狗纷杂，我死后他们自然会将我的尸体清理干净，用不着再浪费银子了。”

“若是苏先生愿意帮助在下完成心愿，十万白银，便一分不少奉送给先生！”

他心中已然存着死志，要穷尽自己一切复仇。

除此之外，毛刚已经对这世上的一切不再有所留恋。

活着，忍受无尽苦痛，便是为了今日。

他摒弃了一切道德善恶，双手沾满了鲜血，只是为了今日能够见苏寒山一面。

眼中的那一场大火，已经烧尽了他的一切。

苏寒山不会拒绝他。

就算没有毛刚今日这十万银子，他同样会杀了太子。

“你走吧，银子留下。”

淡淡的一句话，让毛刚激动得浑身颤抖，他转过身子，狠狠给苏寒山磕了几个响头，额间已经鲜血淋漓，与一旁沾染的雪渣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努力支起了自己的身子，他蹒跚着从白梅院离去，眼中泪水潸然而下，数年的痛苦，终于在今日有了了结。

他走后，安红豆才收了剑，走到了苏寒山身边，认真道：

“你真的要杀太子？”

她不应该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但如今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足够让她用这样怀疑的语气质疑苏寒山的选择。

安红豆相信苏寒山绝对有能力可以杀死夏鸿。

但麻烦的问题在于……杀死夏鸿之后。

会有多少人为夏鸿陪葬。

且不论老皇帝究竟是否爱自己的孩子，便是对于皇权的挑衅，就足以让老皇帝发疯。

他发疯，南晋的江湖便有数不清的人死去。

其间自然也包括听雪楼的人。

江湖人武功再高，又如何挡得住千军万马？

苏寒山抬头看着香汗淋漓的安红豆，笑道：

“担心听雪楼的事情？”

安红豆闻言，心下莫名有一些羞恼，她回道：

“当然是担心奈何。”

苏寒山指尖轻轻敲击着碧绿翡翠石桌，发出声响很动听。

“奈何的主要势力分布在西周，南晋出了问题，祸害不到奈何身上，你大可以放宽心。”

安红豆沉默了半晌，盯着苏寒山如星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太子的那条狗命，真的不值钱。”

苏寒山挑眉。

“你觉得不值钱？”

安红豆回道：

“不值钱。”

苏寒山淡淡道：

“我也觉得不值钱。”

安红豆闻言上前一步，撑着石桌，弯腰贴近了苏寒山，试图说服对方。

“那你就不该为了十万两白银而答应毛刚杀死太子的事情。”

苏寒山平静道：

“我要杀太子，同那十万白银一点儿关系没有。”

安红豆怔然，旋即说道：

“既然如此，你在广寒宫的时候怎么不动手？”

“那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苏寒山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一勾，玉人便坐在了自己怀里。

对方身上的汗味夹杂着幽香，缭绕在苏寒山的鼻翼之间，竟有一些意外得让人沉醉。

安红豆并不排斥苏寒山，但这不代表她不会觉得羞耻。

每次离苏寒山太近，她就会心跳极快，浑身发软，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苏寒山吸走。

苏寒山轻轻吻过她精美玉颈间，汗珠略咸，他似乎不慎介意，与酒共饮。

“你说的对，太子的命很贱，比狗还贱。”

“我不想看见任何人给一条比狗还贱的命陪葬。”

“所以我不能亲手杀死太子。”

安红豆没敢正视苏寒山的眼睛，撇过了嫣红的俏脸，轻声道：

“南晋恐怕没有人能够杀死太子而不付出代价。”

“你不能杀，谁又能杀？”

苏寒山拉拢了她衣领，遮住了世间绝美的风光，平静道：

“有一个人杀死太子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安红豆闻言，一双水眸光烁幽幽。

“谁？”

“他爹。”

“夏龙怎么可能会杀自己的亲儿子？”

“所以这不会是一个很简单的过程，我需要一点时间和耐性。”

——

在下午日出时分，温暖驱散了飞雪的寒冷。

夏衔枝第三次拜访了听雪楼。

从他的府邸到听雪楼门前不需要太久，但他弯弯绕绕了许久，似乎担心某些人会跟踪他，但当他到了听雪楼门口的时候，却进不去了。

门口的小厮拦下了他。

夏衔枝摊开了手心里面的信物，非常委婉地说道：

“你为听雪楼工作，我以为你的记性不会这么差，但你认不得我，总也该认识这块牌子。”

他摊开了手心，上面的信物在阳光下有些轻微刺眼，那特有的精致花纹明显不是寻常的匠工能够打造出来。

然而出乎夏衔枝意料的是，那名小厮根本就没有认真看他手上的牌子，推推嚷嚷就要把他轰走。

“你不是听雪楼的客人，趁我们没有动粗之前，赶紧滚！”

“再闹腾，腿给你打断！”

夏衔枝愣住了片刻，小厮此时的表现竟让他有一种错梦之感。

一个人的忘性真的可能有这么大么？

便算是真的对方忘性大，连听雪楼的信物都记不住，怎么可能还在听雪楼之中做事？

刹那之间，夏衔枝恍然大悟！

——并非小厮忘了他和他手中的信物，而是苏寒山刻意交待，不让他进入听雪楼。

念及此处，夏衔枝便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被太子盯上了。

其实他一早就已经怀疑太子盯上自己，所以才在来听雪楼的时候故意饶了许多圈……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他毕竟不会武功，面对江湖上轻功极佳的那些跟踪高手，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一想到有人正在跟踪自己，夏衔枝忽觉背后一阵凉意，他抖了抖身上的阳光，匆匆离去。

而此时此刻，听雪楼门前的行街不远处面馆中，的确有一名正在吃饭的人斜视夏衔枝。

余光掠过，甚至没有拿正眼看。

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侦察小技巧。

目光是有重量的，如果一个人足够警觉，六识灵敏，那么即便再隐晦的目光洒落在他身上，也绝对能够引起对方的注意。

而余光不会。

因为一个人在同一时刻，被太多不同的余光看见了。

太轻，便不会有人注意。

然而吃面的人却并没有发现，听雪楼整楼第六层上的竹窗边，有一名穿着雪白绒袍的男子一边喝酒，一边盯着他在看。

看他吃的面。

还有侧脸倾斜的微妙角度。

苏寒山的目光并没有引起他的警觉。

因为苏寒山很少会特别用心的看一个人。

这世间绝大部分的人在苏寒山的眼中和路边的野狗没有任何区别。

不具有任何针对性，自然不会被发现。

他注目那名吃面的食客许久，缓缓关上了窗户，起身离去，那一抹白色的影子消失在了窗口之后，吃面的食客才忽而察觉到了什么，他回头扫视了一眼街上路过的行人，又抬头盯着偌大的豪华阁楼，但上面的窗户全都紧紧锁死，食客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重新埋下头，从满是补丁的兜儿里面掏出了几个铜板，扔在了木桌上。

小二满面欢笑地收了铜板，想说声谢谢，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那名食客已经消失在了街上不算密集的人群之中。

他沉默了片刻，神情恍惚。

因为他发现，他竟然不记得方才那名食客的样貌了。

——

ps：真的不过瘾，下次3000一章，2000多断更断的难受，洗个澡回来接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