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 第三十章.夺回战（2）

许之远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他从夜幕开始就蹲在主城边缘森林就位，现在已经是亥时了，按照之前打探到的情报，子时的主城宫殿入口会有新的侍卫交岗。他们必须在丑时前行动。

一阵轻微的窸窣声打破了寂静。许之远回过头，发现是景和硕潜过来了。他停在许之远身边，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便衣传来讯息，示意一切安全。”他悄声道。

许之远路过打扮成乞丐的便衣张泰清时向他点了点头。

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许之远想，他平常就是个乞丐模样。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左天纵，由于体型过于庞大，强壮的熊国战士只能暗中等待准备随时支援。许之远向左天纵点头致意，随后斩钉截铁地低喝一声:“行动！”

几十名狼国士兵悄无声息地行动起来，二队三队也紧随其后。阴暗的巷道中飞快地掠过数个身影。自从吴宸逸接管主城以来，百姓基本闭门不出。如今的街道空无一人，繁华的主城夜晚已不复存在。

他的脚步没有减缓，不久后停在主城宫殿入口的木桶堆处，背部紧贴木桶壁。透过缝隙，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昏昏欲睡的侍卫。

这些站岗的皆是虎国的士兵。许之远看着他们竟然为吴宸逸守护宫殿，心里感到百味杂陈。

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风，是景和硕停在了他身边。他看着许之远，等待着倾云侯下达攻击指令。

“不要杀他们，制服就好。”许之远嘶声说，“行动！”

没等景和硕反应过来，许之远便一把拉出背后的“穷奇”，抬脚就冲了出去。略显迟钝的侍卫刚刚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凶意，许之远抬剑将武器劈离侍卫右手，紧接着一记手刀将其劈晕。一个心跳的时间过后，许之远握紧拳头，用余光注视着一左一右目瞪口呆的侍卫。

“你……”一名侍卫震惊地指着许之远头盔下的那张脸，“你——”

兵器划过空气的蜂鸣声从许之远的身后响起。

许之远回过头，数个黑影已经纠缠起来，不少狼国士兵被甩到空地，倒在血泊之中。他有些惊愕，紧接着与一道毫无神采的视线相撞。他如行尸走肉一般，轮起长戟劈砍一名狼国士兵。一股鲜血溅到他的肩甲上。

那是龙国的战士。他们进了埋伏圈！

“可恶！”许之远啐了一口。我们的位置竟然暴露了！

许之远狠狠咬紧牙齿。他还是小看了吴宸逸。此时若是强行突进，必定伤亡惨重。但如果退却，主城夺回只会越来越艰难。除了顶着尸体前进，他没有其他选择。

许之远闭上双眼，猛地吸气，火属性灵力从身体里喷涌而出。火柱裹着“穷奇”横穿街道，破除黑暗，将麻木的龙国战士与他身下的狼国士兵吞没。

景和硕从战斗中脱离出来，他看着火焰中的两团黑影，表情逐渐扭曲起来。许之远没有给他多余的反应时间，向周围的士兵怒吼道:“突进宫殿！我来殿后！”

景和硕震惊道:“你怎么能连同我们的士兵一同杀——”

“他已经受了致命伤。”许之远咆哮着打断他，“这是命令！马上行动！”

景和硕愣了一下，随即狠狠捶了捶胸口，抽出长剑冲向了宫殿入口处震惊地盯着许之远的虎国侍卫。没有受伤的狼国士兵紧跟着蜂拥而上。“退下！”他大吼道，“不想死的为我们指路，擒拿吴宸逸！”

火焰散去，许之远狠狠踩住龙国士兵焦黑的尸体，将“穷奇”拔了出来。他没有丝毫停顿，举起闪亮的血剑向另一个企图追赶的龙国士兵劈砍。

许之远扫视了一圈。这里起码有几十名龙国士兵，他不能在这里耽搁。他挑起嘴角，翻身跃上了宫殿的围墙，吹起一声响亮的口哨。不过我们有王牌。

金黄色的流光熊灵包围着巨斧从黑暗中飞出，带着碎石割裂大地，劈溃了龙国士兵的阵型。紧接着，一双闪着黄色流光的眼睛出现。体型魁梧的男人抬起充满灵力流动光芒的手臂，碗口粗的斧柄重新握回他的手中。

“这里交给你了，天纵！”许之远大喊了一声，便跃下墙壁追赶景和硕带领的突袭部队。

左天纵握紧了斧头，表情严肃地面对着毫无退意的龙国士兵，呼出一口灼热的蒸汽。

·

在远处的明光殿内，吴宸逸背过手，眯起眼睛盯着从远方传来的吼声和火光。纪储从黑暗中出现在吴宸逸身边，低声道：“不出您所料，许之远带兵攻进来了。”

“很好。”吴宸逸淡淡道，“我就知道这一天会来的。”

“入口埋伏的士兵根本不足以抵挡他们。”

“当然。”身体修长的男人眯起眼睛，“去安排虎国的战士应战吧。”

纪储有些犹豫地停顿了一下。“大人，如今虎国倾云侯卷土重来，他们会乖乖听话吗？”

“他们的把柄还在我手里。”吴宸逸指了指身后的阴影，“他们会听话的。更何况，我们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吴宸逸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侍卫离开后，他又默默地看了一会逐渐混乱的主城，才转过身，表情漠然地路过一个被吊着的年轻女孩尸体。她的身体布满伤痕，半张脸失去皮肤，血已经干涸了，显然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真不够玩的啊。”他自顾自地喃喃道。

他不紧不慢地步入内殿，撩开帘帐，坐到了床边。“他们来了。”吴宸逸低声道，“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在一起，真是可惜。”

段修诚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正陷入痛苦的噩梦当中。吴宸逸细细地打量着他的眉宇，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最终点了一点他的眉心。

两人之间无形的能量联系如同绳子一般断开了。

“我已经解开了囚牛之力。也许你能听见我说话，但过一会你才可以逐渐恢复行动力。”吴宸逸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嘲讽，“我从那里出来前，曾支持着我坚持下去的动力是你。我早该想到欺骗与背叛会带来多少伤害……我恨整个虎国，恨所有人，唯独不恨你。如果许之远杀了我，那就便宜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君王了。”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吴宸逸重新站起身，整了整衣领。青色光芒一闪，一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淡青色的流苏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着。他踱进暗殿，大门敞开着，冷风吹来，夹杂着一股血腥气。

“这是‘竹君’，是君子之剑。”阴影中，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根本配不上它。”

吴宸逸嘲弄道:“这本就是我的剑，多少年后都会是。你哥哥来救你了，有什么想说的么？”

直到这时，一直跪在阴影中的人才微微动了动头。那人勉强地牵起青紫的嘴角，冷笑一声道:“那你就等死吧。”

吴宸逸一脸嘲弄地看着阴影中大大小小昏迷的主城官员，并没有马上回应。

“你囚禁主城大臣，虐杀无辜少女，肆意抢掠百姓”许辽喘着粗气道，“吴宸逸，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虎国国王曾与我许下约定，只要我自断修为，重新修行虎国修法，他便允许我留在虎国，留在段修诚身边。”吴宸逸突然笑了起来，“但那个老家伙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让我从那种鬼地方活着回来。”

许辽被绳索捆绑，不得不接受眼前恶魔的俯视。

“虎国年轻的国王只属于我。他怎么能娶狼国公主为妻？那个女人当然要死，那些少女要为她赎罪。”吴宸逸继续道，声音十分冰冷。“如果我死了，你们这群人当然都要给我陪葬。这才算是复仇。”

·

眼前最后一个龙国异化士兵被刺穿喉咙倒下时，意味着监狱已经被许之远他们占领了。

“把人都放出来！”许之远大吼着摆摆手。方才一路走过刑场，许之远愈发感到怒不可遏。那里还没有处理的尸体几乎堆成山了。吴宸逸把虎国变成了什么样子！

巨大的监狱空气不流通，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这里几乎关满了人。许之远接连拆开了数个大门，他与囚犯们对视，惊讶地发现被关押的人除了无辜百姓，竟然还有一些少女。

“那个变态到底想干什么？”许之远一边骂着，一边一刀劈断了锁头，随后他惊讶地认出面前这个缓缓抬起头的蓬头垢面的老人正是他的老师项安。

“谢天谢地，许之远！我就知道你没有死。”向来朴素整洁的项安毫不在意身上的的脏乱，他看见许之远十分激动，想站起身，却根本没有站起来。许之远发觉老师的一道长长的撕裂伤伤腿已经由于没有及时医治开始化脓了。

许之远顿时感到心头一紧:“这群杂碎怎么能这么对您？景和硕！叫人把老师抬出去！”

“我不要紧。许之远，你快去营救许辽。”许之远从未听过老师的声音如此焦急，“他被吴宸逸绑走了，现在十分危险！”

许之远浑身都僵住了。许辽不在这里！“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声音因为惊慌而有些颤抖。

“昨天晚上，他亲自带人来挟着许辽离开。”项安的声音有些嘶哑，“吴宸逸定是要将他作为人质。许之远，虎国大部分官员已经被挟持为质，你要多加小心。”

许之远狠狠握紧了双拳。“那我先去了。”他努力保持平静地说道，“景和硕，照顾好项老先生。你们跟我走！定要抓住那个杂碎！”

他大步冲出监狱，茫茫黑夜展现在他眼前，许之远迷茫了一瞬。“许侯，我们该去哪？”身后的狼国士兵队长问道。

许之远重重呼出一口气，随后咬牙切齿道:“去明光殿。我就不信他会不在那里。”

“许侯，别来无恙。”

熟悉的声音令许之远全身一震。他震惊地转过头，看向拦在他们面前的虎国同胞，立刻明白了些什么。

“林越彬。”许之远的声音逐渐由怀疑变成了愤怒，“叛徒！”